所长看看欧阳满仓：“欧阳师傅，这可是影响市容的事儿啊，现在东阳市正搞城市形象建设，这乱摆摊子，影响了城市形象，你们担得起责任吗？你们刚刚说什么？也就是一个星期的时间，那大家就回去先休息一个星期吗，完了再出来摆摊吗……”
欧阳满仓说：“所长，你说得轻巧，一个星期，休息，大家吃什么吗？”
卖菜的工人们也嚷嚷：“一个星期，你们让我们大家喝西北风啊？”
张所长恼了：“你们再闹事，我可要通知派出所了……”
欧阳满仓火了：“你还想抓人啊？张所长，你口气也太大了吧，我还真是不信了，这下岗职工卖菜怎么了，说下大天来，我们也没有大错。你通知派出所吧，我看你们敢抓谁？”
张所长冷笑一声：“抓谁？就抓你和她们。”他指欧阳满仓和几个女工：“你们妨碍公务。”几个工商的人就凑过来。
欧阳满仓大喝一声：“你们敢？”
有几个卖菜的工人有些胆怯了，悄声对欧阳满仓说：“欧阳师傅，算了，咱们不惹这事儿了……”
欧阳满仓脾气上来了：“抓？我问他为什么抓我们？”
张所长冷笑一声：“你真以为我不敢抓你们啊？”他回头对一个工商所的人说：
“给派出所打电话。就说有人闹事儿。”
说着，就给部立明打电话。
海边餐厅。邰立明和楚湘南已经吃完了快餐。
楚湘南笑道：“立明，跟你在一起真是很愉快。”
邰立明笑道：“大记者，你就别表扬我了。我这人其实挺没趣儿的。”
楚湘南奇怪地问：“谁这么说你啊？”
邰立明说：“倒不是谁说，有时候我自己觉得我自己生活得挺呆板。你没看出来？”楚湘南笑笑：“我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邰立明也笑了，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他接电话：“我是邰立明，说，什么？抓人？不行，你们先别动。等我回去。”他收了电话，对楚湘南说：“真对不起，楚记者，我还有事儿。”
楚湘南说：“那咱们一起走。”
邰立明喊服务员：“结账。”
工人新村派出所。一群工人围在那里。院里，放着一张桌子。两个警察坐在那里。欧阳满仓和几个工人被问话，张所长和工商所的人还有胖子和几个保安站在一边。
一个警察问欧阳满仓：“姓名？”
欧阳满仓看看警察不说话。
警察再问：“年龄？哪个单位的？”
欧阳满仓看看警察：“你小子不认识你欧阳大爷啊？”
警察为难地说：“欧阳大爷，您别为难我们，我们也是例行公事。”
一个女工急眼道：“例行公事？你们就随便抓人啊？”
警察忙说：“周大嫂，我们没有抓人，工商所反映了，我们不就是找你们问问情况吗？”
女工冷笑道：“有这么问情况的吗？工商所找我们麻烦还不算，你们派出所也跟着审我们，你们说，我们明天出去卖菜，怎么跟大家解释？我们做了什么犯法的事儿了？”
警察忙说：“行了行了，周大嫂，咱们还是问话吧……”
派出所的门外围着一群人。几个警察驱赶人群：“行了行了，大家都回去吧，我们就是问一问情况……”
胖子冷笑：唧你们闹，有你们好看的了。”
众人里边有人问：“这工商所的事情，怎么派出所也管起来了？这不是狗拿耗子吗？”
一个警察不高兴了，走过去问：“你这是怎么说话的？”
众人笑了，其中一个说：“我们不理解啊？怎么我们卖菜，也招惹到派出所了？你们讲清楚啊。”
一个警察过去劝说：“行了行了，大家快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
众人仍是不散。
张所长把胖子拉到一边。
张所长不高兴地说：“你们这是怎么搞的？不就是一帮卖菜的工人吗？你们非把我们扯进来，弄得我都下不来台了。我看今天的事情非搞乱了不可。”
胖子忙说：“是陶总让你吓唬吓唬他们，其实吓唬吓唬就行了，谁知道这里边有这么几块硬石头呢？还有那个欧阳满仓，也不知道谁把他弄到市场上抓卫生管理去了，光添乱了。”
张所长摆摆手：“算了算了，让派出所问问就赶紧放了他们吧，现在正抓市政形象工程，这事要是弄大了，谁也好不了，那欧阳满仓就是一个难缠的角色。怎么他也掺和进来了，真的是要了命了。”
派出所里，一个警察继续问话，问欧阳满仓：“你叫什么？”
欧阳满仓瞪眼：“小李子，你睁大眼睛，你真连我也不认识了？”
李警察低声说：“大爷，我刚刚说了，这也是例行公事啊。您老人家就配合一下吧。我求您了。”
一边站着的女工嚷道：“你们先问我吧，我叫何春平……”
周德江挤了进来：“春平，你怎么回事？”
一个联防队员拦住他：“你是干什么的？”
周德江恼了：“干什么的？她是我老婆，你们凭什么抓她啊？她犯什么法了，不就是卖菜吗？”
女工嚷道：“周德江，你回去，我今天就在派出所吃住了，不说清楚，我还真不出去了，我看他们能把我们怎么着？什么人民警察……”
小李警察低声说：“大嫂，您别把我们捎上，我们可是没抓您，就是找您几位问问……”
周德江生气地问警察：“几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说这下岗工人容易吗？不就是卖菜吗？犯什么法了？”
小李警察赶紧说：“周师傅，您消消气……”
人群外边。欧阳川的出租车开过来了。他匆匆下了车，往里边闯。
两个联防队员拦住他：“你是干什么的？”
其中一个联防队员认识他：“这不是欧阳主任吗？”这个联防队员是欧阳川过去车间里的工人。欧阳川看了他一眼：“小姚，你在这里？”
小姚把欧阳川拉到一边：“欧阳主任，您家老爷子也袠进来了，他是管闲事……”欧阳川问：“怎么回事？”
小姚低声说：“别提了，都是陶光宇闹的……”
欧阳川生气：“我们家老爷子都那么大岁数了，你们抓他？”
小姚忙说：“欧阳主任，我……”
欧阳川说：“行了，我跟你说不清楚，我找邰立明去，我得问问他。凭什么抓我家老爷子？”说着，就往里走。
小姚拦住他：“欧阳主任，不是我不给您面子，现在邰所长不在，工商所张所长管这事儿。”
正说着，一前一后两辆摩托车开了过来，停在了门口，邰立明跳下车来，楚湘南也下了车。跟在邰立明身后。
邰立明看看人群，问一个警察：“怎么回事？”
警察忙说：“邰所长，是张所长把几个卖菜的下岗工人弄到所里来了？”
邰立明怔了一下：“抓卖菜的，乱弹琴，怎么搞的？你们吃多了撑的。”
警察看着邰立明说不出话来。
邰立明一抬头看到了欧阳川，他不高兴地问：“大川，你来凑什么热闹？”
欧阳川生气道：“我凑什么热闹？我爸让你们抓来了？邰立明，你们真行啊。”
邰立明皱眉道：“什么？真是乱套了。”他分开人群走了进去。他看到了工商所的张所长。他忍住怒火，对张所长说：“到我办公室来。”
二人到了办公室。
邰立明静了静：“张所长，怎么回事？你怎么跟下岗职工闹起来了？他们不就是卖菜吗？怎么了？”
工商所长忙递给邰立明一支烟，邰立明摆摆手，掏出自己的烟点着，说：“我什么也不想听了，你赶紧着，把人放了。”
张所长说：“邰所长，你听我说，是这么回事儿，他们乱摆地摊，影响市容。还……”
邰立明说：“行了，我猜都猜得出来，不就是在陶光宇的饭店门口摆了临时地摊了吗？那是菜市场搬迁，人家也就是临时卖两天菜。你们就想抓人啊，你们怎么连欧阳师傅也抓来了？他是市场监督员，还是我们公安局聘的警风监督员啊。这事传出去，好听啊？”
张所长忙解释：“没抓。谁敢抓他啊，是叫他来问问情况。现在街上乱摆摊的太多。”
邰立明皱眉道：“这是城管大队的事情啊，跟你们工商所没什么大关系啊？你们……”
张所长有些慌了：“立明，这事儿你帮我去说说吧，我现在不好出面啊。”
邰立明看了看张所长，转身出去了。
邰立明来到了院里。他看到几个箬察正在讯问欧阳满仓和一些卖菜的下岗工人。见邰立明出来，警察们都忙站起来了。邰立明没理他们，走到欧阳满仓跟前，又看看女工们，笑道：“欧阳叔叔，周大嫂，怎么你们来这儿了？”
欧阳满仓看看部立明，鼻子里哼了一声。
女工看到邰立明，不高兴道：“邰立明，你们可是把我们抓来了，我们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法，我们可是吃住都在这儿了……”
邰立明笑了笑：“行了行了，什么抓啊抓的，不就是找你们来问问情况吗？行了，都回去吧，门外那么多人看着，你们不怕，我们也怕丢人啊，行了，我给你们二位赔不是了行不行。”
周德江皱眉道：“行了，春平，咱们回去吧。”
欧阳川也挤进来，瞪了邰立明一眼，对欧阳满仓说：“爸，回去吧。”
欧阳满仓拧着脖子说：“回去，我进来容易，回去可难了，让张所长给我说清楚。你们把张所长叫来，我倒是要问问他，我们怎么了，下岗工人卖点菜，也犯法了。我还真是不信了，这派出所跟人民群众不会有仇吧？强子，你说说今天这件事情，到底怪谁？不说清楚，我今天就住在派出所里了。咱们看看谁先稀泥软蛋了。”
邰立明有点着急，给欧阳川使眼色，意思让欧阳川把欧阳满仓弄走。欧阳川装做没看着，邰立明着急了。
这时，门外有人喊了一声：“耍猴呢？”
众人回头看，是欧阳秋拄着拐杖进来了，众人忙闪开道儿。邰立明忙过去扶住欧阳秋。欧阳秋笑道：“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啊？这派出所开联欢会呢？”
欧阳满仓脸上变了颜色：“爹，您怎么来了？”
欧阳秋说：“我正找你呢，你快回去吧，家里来亲戚了。你到是照应照应啊，你怎么躲到这里来清静了。”
欧阳满仓懵懵问：“谁来了？”
欧阳秋又回头对众人笑道：“大伙都散了吧。”他对欧阳满仓说：“行了，你回去就知道了。大川，我们回去。”说罢，他头前走了。欧阳满仓忙跟着他走了。
周德江看看女工，皱眉说：“行了，你也走吧。”
女工恨恨地看了工商所的人一眼：“行啊，今天这事不算完。”她跟着周德江走了。
邰立明追上几步，拉住欧阳秋的手低声说：“爷爷，我真是谢谢您了。”
欧阳秋笑道：“说什么呢，强子，有空到家坐会儿，我可有些日子没跟你聊天了。”邰立明笑道：“是是，我真是也想跟您聊会儿呢。”
欧阳秋说：“你们忙吧，我回去了。”
欧阳川低声问：“爷爷，您怎么也来了。”
欧阳秋生气地说：“我耽心你那个二百五的爹，逞能好胜，不定给人家捅出什么漏子来呢。”
欧阳川叹口气：“行了，咱们回去吧。”欧阳川拉上欧阳秋和欧阳满仓，走了。
工商所长走出来，脸上十分尴尬。
工商所长看看邰立明，笑道：“邰所长，今天多亏了你啊。”
邰立明点点头，对张所长说：“多亏了我？行了，你们明天谢谢欧阳老爷爷吧。”
站在旁边的楚湘南笑道：“我刚刚都听明白了，张所长。这件事我得写篇报道。现在市里正在大力扶持下岗职工的再就业，你们这样搞……”
张所长忙说：“楚记者，您千万笔下留情啊。”
楚湘南骑着摩托车想走。她想了想，又停住车，对张所长说：“所长，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怎么就说人家这些卖菜的工人没交管理费呢。还把人弄到这儿来了？这是什么地方，工商所不是抓人的地方。这些工人是老实，人家真要去法院告你，你们可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我问你们，你们是不是想打这场官司啊？”
张所长尴尬地笑笑：“哪能啊。楚记者，我们是让陶光宇喊去的。”
邰立明生气地问：“陶光宇把你喊去的？我问你，陶光宇是不是比这些卖菜的工人多交管理费了？他陶光宇一个电话你就过去。再说，这些人在饭店门前摆几天摊怎么了，他陶光宇不是还没开张呢吗？我真是不明白，是一个陶光宇不好惹，还是这帮下岗工人不好惹啊？你真是把他们弄急眼了，你觉得这就好交待了？刚刚那是欧阳老师傅明白事理，给咱们下了台阶，人家要真是不给咱们这个台阶，我真不知道咱们怎么下台？”说到这里，他不再说，他摆摆手，对张所长说：“行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你走吧。”
张所长忙对楚湘南和邰立明说：“那我先走了。”
楚湘南对邰立明说：“我也走了。回头我再打电话给你。”
楚湘南上了摩托车走了。
派出所门口的人都散了。
几个警察笑了起来。
一个警察低声说：“还是部所长有水平。”
邰立明瞪了他一眼：“我有什么水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