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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满怀柔情的吻(1)

主啊,我请求你,赐予我母亲的亲吻。

——F.E.亚当

吻还可以表达出情欲元素之外的情感——那些不那么强烈,而且渴求度较低的情感,但是,这些情感通常会更加深厚,更加持久。

吻在用于表达爱时最是狂野,也最能解释它的含义,此时的吻代表着忠诚、感激、同情、意气相投、极度的喜悦以及巨大的伤痛。首先,吻表达了父母对于孩子深厚且强烈的情感。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时,无助的小婴儿首先迎来的就是父母温暖的亲吻。到了中年,他们会以三位一体的名义三次亲吻自己的孩子。父母的吻将会伴随孩子整个一生。在赫克托耳离开自己的妻子安德洛玛克之时,他将年幼的儿子抱起来,但是儿子被父亲的头盔吓坏了:“闪耀着铜质的光辉,马鬃制作的羽冠低垂着。”

赫克托耳从头上取下闪亮的头盔,放在地上;

然后亲了亲抱在怀里的孩子,轻轻地摇着。

福音传教士卢克讲述了一个浪子归家的故事。“大老远,他父亲就看到了他,疼惜之情油然而生,飞奔过去伏在他肩膀上,亲吻着他的脖子。”

父母之吻就像是善良的守护天使,庇佑自己的孩子免遭灾祸。当索伦·克尔恺郭尔的《诱惑者日记》中的约翰内斯描述科迪莉亚给他留下的印象时,他说:“她看上去青春靓丽,似乎大自然这位慈悲而富饶的母亲才刚刚将她带到这个世上。”然后,他继续说道,“而我似乎见证了这场告别;我看见这位充满慈爱的母亲再一次抱了抱她,继而跟她挥手告别;我听到她说,‘去吧,我的孩子;我已经为你打点好了一切。现在,我的这个吻将作为你双唇的封印;这是用来保护这个圣所的封印;没有人能够违背你自己的意愿将其打破,但是,当你的白马王子出现时,你就能明白,那就是他。’然后母亲在孩子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这个吻不像人类的吻,它不会带走任何东西,但却是一个给予了一切的神圣的吻。”这种纯真是科迪莉亚的光环和保护盾,是母亲之吻的映射。

也是因为这一原因,《萨加》赋予了父母之吻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当国王的儿子怀尔德林离开梅德·米色莉(MaidMiseri),准备长途跋涉到父母跟前,告诉他们自己的际遇之时,她恳求他千万要小心,不要接受双亲的亲吻,“如果他们吻了你,你就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他母亲没有理会他的警告,不顾一切亲了他一下,于是他就这样忘却了过往,忘记了自己身负婚约,而自己的未婚妻还在森林深处静静地等待着她的新郎。

满怀柔情的吻不单是父母与孩子之间的吻,还可以是所有家族成员之间的。甚至在窄小的家族圈子之外,我们也能发现这些亲吻的存在;只要是充满深厚情感的人群之间,这些吻都无处不在。

当拿俄米跟她的儿媳告别的时候,“她们提高了音调再度大哭起来,俄珥巴亲了亲自己的婆婆,但路得却愿意坚守在婆婆身边”。当摩西去见自己的岳父,“他行礼之后吻了吻他;然后开始彼此寒暄,一起走进帐篷”。而在雅各布与上帝搏斗之后,他看到以扫朝他奔来,伏在他的脖子上,亲了他一下。

罗马人也非常喜欢亲吻家人。普罗佩提乌斯在他的一首哀歌中,责备自家的女主人太过随意,与一大群亲戚之间的关系太过随意,身边总会有人在吻她。为什么会发生类似之事,原因是这样的:古时候有一种所谓的绝对亲吻权,规定所有的亲戚都可以亲吻自家的女人。有关这一特权,还有几个有趣的故事。有几个作家曾庄重地讨论过这些古老的传统,由于当时规定女子是不允许喝酒的,之所以会制定一条上文所提到的法律,肯定是因为这样一来,相关人员就能够以一种愉快且实用的方式,通过违背这一禁令而自我满足。这种极度不可能的解释,早在18世纪就有一位哲学博士在其论文中进行了反驳。

早期的希腊人常提到满怀柔情的吻。奥德修斯在回家之时,遇见了那些忠于他的牧羊人,并跟他们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同时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他还向他们展示了一次外出狩猎时意外受伤后留下的疤痕:

“要不你过来,给你看一个最有力的凭证,

你的内心将会更加确认这个真相,以及

你了解的那个最真实的我。

看看这个伤疤,那头野猪白森森的牙

在我身上留下的疤痕,

当时我正和奥托吕科斯的孩子一起在搜寻巴纳塞斯山!”

说话间,他扯开破烂的衣裳露出那块巨大的伤疤,

两个牧羊人都凑上来看了看,他们都知晓那个故事;

他们开始流泪,他俩都向奥德修斯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亲吻他的额头和双肩,充满了疼爱和喜悦。

在他们兴高采烈之时,牧羊人欧迈俄斯收到了奥德修斯儿子的消息,听说他已经旅行归来,并幸运地从奸诈的求婚人群中逃了出来:

他吻了他的额头,他那漂亮的双眼,

还有他的双手;泪流满面,

身为慈父疼爱自己的孩子

他唯一的孩子在过去十年一直流浪他乡,

历尽苦难,

善良的猪倌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他,

这位死里逃生的神般的忒勒马科斯。

他从自己的老乳母和母亲那里也获得同样的待遇:

乳母欧律克勒亚最先看到他

她正在将毛茸茸的皮草铺在会堂中漆过的凳子上,

流着泪径直走向他;其他的女仆也跟随而来

冷酷的奥德修斯,从人群中抽出身来,

她们亲吻他,爱抚他,

亲吻他的双肩和他的额头。

随后,蕙质兰心的珀涅罗珀快步走出卧室,

就像美貌的阿佛洛狄忒和阿耳忒弥斯,

流着泪将自己心爱的儿子搂在怀里;

随后她亲吻着他,亲吻他的额头和他美丽的双眼。

我们还有另一个著名的相认场景,但是时期要晚很多,也就是法国叙事诗《卢斯隆的吉拉德》中的故事。吉拉德在离开多年之后回到法国,此时的他穷困潦倒,疾病缠身。他来到女王面前,女王认出了他的耳环,而且“虽然那天是耶稣受难日,她还是伏在他肩膀上,七次亲吻他的脖子”。

再引述一些有关柔情之吻的例子也许有些不必要。在每一个重要且庄重的时刻,在所有的年龄阶段中我们都能找到这样的吻,这样的吻不仅可以用在那些相互关爱的人之间,还可以用于表达浓厚的感激之情。当使徒保罗在以弗所向教堂会众中的元老们告别之时,“他们都失声痛哭,并伏在保罗的肩膀上,亲吻他的脖子”。

当德·马勒泽布为了珍贵的荣耀,请求保护路易十六的时候,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路易十六站起身来,当众亲吻了他。

即使是在彼此完全陌生的人之间,大家也会满怀柔情,彼此亲吻。对他人的幸福或悲伤表达最深切的同情和最热心的关爱之时,这样的吻便会出现。

英格伯格·怀丁和波尔·温德尔菠·洛文诺的故事家喻户晓。H.P.吉森把他所听到的记录了下来:

波尔·温德尔菠是一名穷学生,一天,他与两位有钱的贵族一同在哥本哈根周围的防御墙边散步,这两人跟他一样,都收到了来自霍森一所大学的邀请函。他们偶然间发现,在旁边一间屋子的窗户边坐着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士。其中一位贵族半嘲弄半认真地跟温德尔菠说:“波尔,如果你能得到那位女士的一个吻,我们将支付你出国上学的路费,帮你解决你所焦虑的问题。”温德尔菠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于是走到那位漂亮女士跟前,跟她诉说他的未来可能就完全靠她了。她听完之后把他拉到窗边,在两位贵族的眼皮下,吻了他。为此,他得以出国上大学,回来的时候已是洛文诺副官,还去拜访了那位漂亮女士。她不是别人,就是英格伯格·怀丁。

两个阶层对这件趣闻逸事的描述各有特点,卡尔·普罗格在他的诗《一个吻》中,也对这件事情进行了生动的刻画。

教授的女儿独自坐在客厅里,“哼唱着一首她暗自学下的歌曲”。突然,有人敲门,年轻的波尔带着他那鲁莽的请求走了进来。刚开始,她愤慨地一口回绝了他:

她没有说话

而是再次抬起了眼睛

眼中一闪而过的愤怒

足以让这位冒失的小情郎害怕退缩

但是,他只是静静地立着,

带着一种谦逊的涵养,

脸上写着尊敬,

如此庄严崇高的面容。

少女又瞥了他一眼

低下头时,怒火已消,

羞人的红晕飞现

转而跟他说话,

“我看,你确实不该

如此胆大冒失,

向一位出身名门的少女

私下提出此等要求。

但是如果你善良且高贵的外表

并非伪装,

那我也不会愿意

成为你通往未来之路的障碍。”

她牵起他的手

引他到窗边,

两颊绯红,紧张战栗;

与他交换了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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