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伪造了一封尼克尔王子的信件,然后邮寄给茜莫。收到这封信之后,我曾让我的妹妹读给我听。信上的每一句话都冷酷到了极点,到现在为止,我还一字不落地记得那封信的内容,它是这样写的:‘尽管我(尼克尔王子)钟情于你,但我并没有与你结为连理的打算。我已经决定和匈牙利的公主结婚了,请你忘记我吧!’
“在信件的结尾处,他们还仿照殿下的笔迹伪造了一个假签名。读完这样一封无比残忍的绝情信,茜莫所承受的打击可想而知。这无异于五雷轰顶,我妹妹伤心欲绝,终于无法忍受,所以才横下心来,对准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么,茜莫小姐是因为轻信了那封信的内容所以才饮弹自尽的?虽然抢救及时保住了性命,可由于打击过大,最终导致精神失常了。”
“是这样的。我那可怜的妹妹啊,自从那一天起,她的神智就变得颠倒错乱起来。看到她这副模样,我真是痛心不已啊!”
塞茜尔女伯爵说到此处,又忍不住流下了一连串伤心的眼泪。对于塞茜尔来说,双亲早早地辞世之后,自己便与这唯一的妹妹相依为命,可现如今妹妹精神失常,成了一个病人,这如此巨大的打击就像是一座山一样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头,把她摧残得几乎就要心力衰竭了。罗宾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语言来排解塞茜尔的悲痛和伤感,因此只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部,以示安慰。
塞茜尔果然是一位无比刚强的女子,她立刻拭去了眼泪,坚毅地说道:
“十分抱歉!我实在是克制不住自己,这个故事我还没有对你讲完呢。要知道,更加悲惨的事情还在后面呢。尼克尔殿下寄给茜莫的情书,连同最后的那封假信也计算在内,一共是十二封。其中的十一封信,都是出自热情洋溢、温柔可亲的尼克尔殿下之手,而且还附带着殿下的签名。
“然而,奥地利国内的地下组织泛奥地利党探听到,王子殿下的十二封情书都完好无损地保存在茜莫的手中。他们认为,这些信件里面也夹杂着他们伪造的那封假书信,倘若不将这封信取回来的话,他们的阴谋总有一天会被人揭穿的,而这也正是他们如此绞尽脑汁、不择手段地想要夺回信件的真正原因。
“泛奥地利党组织的密探们曾经悄悄地潜入古堡之中,而且还成功地打入茜莫所在的那家医院。由于他们怀疑茜莫在饮弹自尽之前已把信件转交到了我的手上,因此他们才指使歹徒来谋害我。”
“那么,几天前袭击你的那两名歹徒,也是这个神秘组织的成员喽?”
“不错,幸运的是你当时及时地把我救了下来。不过,在那次意外发生之前,他们早就计划着要对我暗下杀手了,而我的心里也对这一点清楚得很。于是,我便委托别人为我暗中调查这个神秘组织的首脑人物,也就是你刚才提到过的那个褐发女郎。”
“你委托谁了?”
“就是艾尼的兄长哥士度先生。我拜托他一定要为我严守秘密,而他也保证过了。因此,对于这件事情,艾尼并不知情。可是,不知那些密探通过什么手段,居然打探出了我和哥士度用白色的牡丹花作为联络暗号这一事情。因此,哥士度先生才惨遭他们杀害。”
“不错,连我也险些丢掉了性命。”
“嗯,那些暴徒正是受了那个褐发女郎的指使才暗算你的。”
“她的名字叫作苏尼亚,想必也一定是泛奥地利党的成员。”
“可是,苏尼亚并不知道我委托了私家侦探哥士度跟踪她,而在几乎相同的时间里,她也请求哥士度先生的弟弟艾尼暗中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换句话说,他们兄弟二人并不知晓这件事情的内幕,而是各为其主,分别为你和苏尼亚展开了调查工作。”
“不错,当艾尼得知信件保存在我手中后,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进我的别墅之中,并且用一柄短剑抵住我的喉咙,想要从我这里逼问出那些信件的藏匿地点。我当时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将那些黄色信封交给他,因为那是我妹妹委托我好生保管的重要物件,是她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我怎么能够令我的妹妹大失所望呢?
“可是,后来我转念一想,假如我被他杀害,那么我那躺在病床上的妹妹又该托付给谁照看呢?而且,不管这些信件对于茜莫来说具有多么重大的意义,我死之后,艾尼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还是会将它们搜查出来。因此,我迫不得已只好将秘密对他说了出来,我告诉他说,那些信件就藏在琴盖的下面。”
“你原先知道那些信封里面装着的只是一沓白纸吗?”
“我并不知道。在茜莫企图自杀的前一天夜里,她将那些信件转交到我的手中,让我替她好生保管它们。”
“难不成她没有对你讲起,那些信件是王子殿下写给她的情书吗?”
“没有,她当时只是告诉我说信封里面放了一些十分重要的东西,要我一定要替她保管好。不过,据我推测,那里面装的一定就是尼克尔王子写给她的情书。我对此感到疑惑不解,她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反常了,尽管我一直对她追问不休,可她始终三缄其口,只是一味地对我诡秘微笑。我无法拒绝她,于是便收下了那些书信,答应替她好好保管。可谁又成想,她竟然真动了饮弹自尽、自杀殉情的念头!
“第二天,茜莫自杀未遂并且抢救成功之后,我才意识到那些都是尼克尔王子写给她的情书,因此,我才将这十二封信件当作珍宝一样地收藏了起来。没过多长时间,这个邪恶组织便将魔爪伸向了我,开始密切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于是,我突然之间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将那些信件藏在别墅的钢琴盖下面。当你对艾尼说起那些信封里面装的都是一些白纸的时候,我也被这个事实吓得胆战心惊!”
“茜莫小姐为什么要把那些伪造的信件交给你保管呢?”
“我不知道,她居然连委托我保管信件这件事情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莫非茜莫小姐事先已经有所预感,她猜想到有不法之徒要抢夺她手中的信件,所以才将王子殿下写给她的真正情书藏了起来,而把伪造的转交到你的手上,从而用这样的方法迷惑敌人?”
“她在医院治疗的时候,我曾询问过她好几次,可是茜莫说她已经把过去的所有事情全部忘记了,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
罗宾沉思了片刻之后,又继续对塞茜尔女伯爵说道:
“据说,子弹并没有射进茜莫小姐的大脑之中,只不过是离太阳穴很近而已。那么,她为什么还要在红十字医院动手术呢?”
“我对此一窍不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蒙杰博士告诉我说,X光片显示茜莫大脑中的一部分产生了血栓。这种血栓是由于子弹猛烈冲击颅骨时,大脑血管破裂而造成血沉淀的结果。因此,必须立刻进行手术将血栓取出。
“后来,手术结束之后,我妹妹的病情也好转了很多,只是记忆还暂时没有恢复。不过,在蒙杰博士细致入微的照料下,相信再过一段时间,茜莫的记忆就可以完全复原了!那段日子里,我的心中充满了希望,每天都到医院里去照顾她,直到她意外失踪的那一天。你方才告诉我说,是拉思若·扎克利医生将茜莫劫持的,而你又九死一生地从魔窟中将她拯救了出来。我现在真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表达我们姐妹二人对你的感激之情……”
塞茜尔注视着罗宾,两行热泪又不由自主地从一对明眸中淌了下来。
“那么,现在还把茜莫小姐转回到蒙杰博士的医院里进行疗养吗?”
“不了,那个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我绝对不会再把茜莫送到那里去了。而且,蒙杰博士还告诉过我,根据茜莫的病情来看,她已经没有必要进行住院治疗了,只要在家中安心地进行调养,她的病慢慢地就会好转的。另外,博士还说过,在冷冷清清的医院里治疗,还不如在温馨的家中静养更加有效。因此,我打算在家中亲自照顾茜莫的生活起居。”
“嗯,这一点我也同意。有了你的关怀照料,我相信茜莫的病情很快就会好转的!”
“不错,我一定会尽自己的全力把她照顾好的。”
“好!那么,你们姐妹两个一起回杰尔城堡去住吧!”
“杰尔城堡?”
“是的。你完全不必担心,我和艾尼会随时随地保护你们两人的安全的。听了你刚才讲的这一番话,我觉得王子殿下写给茜莫的情书藏在杰尔城堡中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我们一定要想方设法地把那些重要信件找出来。
“另外,我已经买下了杰尔城堡,现在把所有权仍旧交还给你们姐妹俩。你们带上老仆人,准备搬回杰尔城堡去住吧!而且,忠心耿耿的伏江老夫妻也在那里诚心诚意地期盼着你们的归来呢!”
“如果有你陪在身旁的话,我会觉得安心很多!”
“那当然了,我一定会跟你们一起去的。而且,我还会彻底地搜查一遍古堡。塞茜尔,请相信我,一切包在我身上!”
“我相信你……”
接着,他们二人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两人都顿觉信心百倍。罗宾将塞茜尔的纤纤玉手举至自己的唇边,在上面轻轻地印下了一吻。
女伯爵塞茜尔的脸颊上立时绯红一片,她连忙娇羞不已地低下了头。
“王子殿下知道茜莫小姐身上所发生的这一系列变故吗?”
“知道的。就在前不久,他第二次造访巴黎的时候,我已经将茜莫所遭受的所有意外全部告诉给他了。王子殿下听完我的叙述之后,惊得面无人色。他说他回到塞尔维亚之后不到一个星期,就写了一封信给茜莫,可茜莫却没有写回信,这令他忧心忡忡。于是,他断定一定是潜伏在巴黎的泛奥地利党的成员们,不择手段地潜入城堡偷走了书信。
“王子殿下也曾到医院里去看望过我妹妹,可茜莫已经不认识尼克尔王子了。王子当时便伤心欲绝地流下了热泪,接着,他回到古堡之后对我说,他绝对不会娶其他任何一个女孩子,而是要持之以恒地等待下去,一直等到茜莫完全康复为止。唉,他可真是一个痴情种子啊!”
说到这里,塞茜尔的双眼中又一次涌出了热泪。
时至今日,罗宾仍然清楚地记得尼克尔王子的容貌和神态,那天在夏克耶大剧院的贵宾座上,他是那样的郁郁寡欢,那样的神情落寞。王子现如今已经回到塞尔维亚王国去了,而兵强马壮的奥匈帝国此时正在一旁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向塞尔维亚发动猛烈的进攻。
而泛奥地利党的成员们为了阻止尼克尔王子与茜莫小姐的结合,可以说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这位风度翩翩的年轻王子与茜莫小姐之间神圣的爱情,究竟有没有结出甜蜜果实的那一天呢?一想到这里,罗宾的心头便如同压上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沉重了起来。
“我一定要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一定要让他们之间纯洁无瑕的爱情结出甜蜜美好的果实!不管泛奥地利党有多么的穷凶极恶、多么的阴险狡诈,我也一定要将这伙人面兽心的暴徒一网打尽!”
想到此处,罗宾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双拳,情绪激昂高涨。随后,他连忙喊来了艾尼,准备一起向杰尔城堡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