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人走进了大厅之中,这个人正是刚才乘轿车来到此处的那名男子。只见他的头发剪得很短,脸颊上蓄着又浓又密的棕色胡须,一对十分尖锐的眼睛,在金丝眼镜镜片的后面闪闪发光,从他的神态上来看,这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
“啊!茜莫小姐!”
当罗宾看到跟在这名男子身后的茜莫小姐时,惊讶得几乎就要高声叫了出来。
只见茜莫小姐的怀中抱着一只十分漂亮的小狗,她的手不断地在小狗的脑袋上轻轻抚摸,脸上挂着纯洁灿烂的笑容。此时此刻,茜莫小姐对于自己被囚禁这一事情毫无察觉,从这一点上也能够很明显地看出来,茜莫小姐的头脑此刻还并没有完全恢复。
这名男子(也就是罗宾一直认为的拉思若·扎克利)正拉着茜莫小姐的纤纤玉手,随后,茜莫小姐在安乐椅上坐下来,他自己却正对大门口站立着。
片刻之后,又有一个人从客厅的大门口走了进来。
“啊!褐发女郎!”罗宾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褐发女郎的手中拿着一瓶葡萄酒,此外还有两只喝酒的杯子。
“拉思若,你很累了吧?来,一起喝些葡萄酒吧……”
“苏尼亚,谢谢你。”
拉思若接过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苏尼亚手中的酒杯,然后仰头喝了一大口,之后,他们二人便开始小声地谈话。
当然,罗宾根本无法听清楚他们在交谈些什么,不过,他却可以断定,眼前这位神秘的褐发女郎的名字叫作苏尼亚,而乘车而来的那名男子正是拉思若·扎克利。
这时,罗宾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窗户边,返回到艾尼藏身的地方。
“出什么事情了?”艾尼用低低的声音问道。
“别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双轮马车从宅子的后面绕了过来。只见扎克利坐在驾驶员的座位上,手中紧紧地握着缰绳。褐发女郎苏尼亚也把茜莫小姐从正门里面搀扶了出来,然后将茜莫小姐送上了马车。
“时间这么晚了,他们要把茜莫小姐带到哪里去呢?喂!艾尼,你现在立刻回到汽车那里去,把它发动起来!”
“遵命!”
罗宾独自一人藏身在树丛之中,密切关注着眼前这伙人的一举一动。
“那么,我先走了!”扎克利压低声音对苏尼亚讲道。
尽管扎克利说话的声音低到了极点,但是在十分静谧的黑夜之中,还是清楚地传到了藏身在树丛中的罗宾的耳朵里。
“拉思若,没什么问题吧?”
“这一回,我们的手中紧紧地抓着茜莫这张王牌,所以肯定可以把我们想要的东西搞到手!”
说着,扎克利拉了拉缰绳,于是马车就这样缓缓地前进了。
“他说有茜莫小姐这张王牌就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那么,他们要找些什么东西呢?这个人又要到什么地方去呢?”
罗宾神不知鬼不觉地跟随在马车的后面,一直来到大门的旁边。
这时,扎克利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罗宾手疾眼快,立刻从他的后面绕了过来,对准他的小腹狠狠地挥出一记重拳。在这迅猛无比的一击之下,扎克利当场就倒在了地上。
罗宾赶紧从马车上把茜莫小姐抱了下来,而茜莫却紧紧地抱着那只小狗,她整个人显得十分惊恐不安和手足无措。
“不要害怕!我是来救你的!是你的姐姐让我来把你带回家的。”
茜莫小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几乎就要昏厥过去。
罗宾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朝大门外走去。
这个时候,艾尼已经将汽车开了过来,正停在门外等待着罗宾。
罗宾把茜莫抱到汽车的座位上,将她安顿好,然后,他伸出一双大手,把茜莫那对冰冷的纤手握在掌心。
“茜莫小姐,你冷静冷静!请听我说,扎克利医生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他为了让你产生一种回到杰尔城堡家中的错觉,花大价钱购置了一批一样的家具,把你刚才待的那所宅子装潢得与杰尔城堡毫无两样。茜莫,你被他欺骗了,那间大客厅是伪造的,而且,就连那副你从小就钟爱不已的顾特兰盔甲也是赝品。
“对于这一点,我立刻就能证明给你看。那边(罗宾用手指着汽车行进方向的夜空),那里闪着亮光的地方是巴黎市区的街道,然而,杰尔城堡距离巴黎市区那么远,从那里是根本看不到市区的灯光的。
“茜莫小姐,你明白了吗?你被他们囚禁了,他们将你关押在这座假城堡之中。现在,我要把你带到真正的城堡之中去。在那里,你可以看见真正的大客厅,还可以见到你自小便爱不释手的、货真价实的盔甲!那里还有十分疼爱你的姐姐以及和蔼可亲的伏江老夫妇,他们都在十分热切地期盼着你回家去呢!
“只要你能够静下心来安心调养,相信你的病一定可以在不久的将来痊愈的!实际上,你并没有得什么病,你的身体不适只不过是精神过度忧劳所致。你的亲姐姐塞茜尔女伯爵会拿出百倍的爱心和耐心关怀你、照顾你的,你很快就会康复的。茜莫小姐,你能听懂我的话吗?来,靠在我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这样你会感觉好受些的。”
罗宾这一席温柔体贴的话语立刻产生了效果,茜莫的情绪逐渐地平稳了下来。只见她缓缓地靠近罗宾,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头靠在罗宾宽阔厚实的肩膀上。
“艾尼,把车开得慢一些,茜莫快要睡着了。”
艾尼点头答应,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的路况,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很快,汽车便消失在了森林的深处。
一个小时之后,在巴黎尤亦里地区的塞茜尔女伯爵的别墅里,茜莫已经像一个圣洁的婴儿一样,甜蜜地睡在了她那张舒适柔软的床上。在隔壁的一个房间里,罗宾正打算将事情的详细经过原原本本地讲给塞茜尔听。
首先,他告诉塞茜尔,他去了一趟比鲁齐市的杰尔城堡,在那里见到了负责看守古堡的伏江老夫妇,之后又去拜访了公证人比尔何德先生,与他洽谈了一番古堡转让的事宜。此外,他也没有忘记去探望那位茜莫小姐自杀时为她进行紧急救治的老医生。然后,他又对塞茜尔说起了为了将茜莫救出魔窟,自己所经历的种种艰难险阻,直把塞茜尔说得泪流满面,连连道谢。
“塞茜尔,敌人已经向你们发起了进攻,而且离你们越来越近。所以,从今天起,我们时时刻刻都要小心提防。我们的第一个劲敌,就是那个褐发女郎——苏尼亚。不过,我估计她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一个更加凶残狡诈的首脑人物,这个人心存邪念,对你们欲行不轨。
“到目前为止,对于他们的真正意图,我还不甚明了,同时也不清楚他们会使出怎样的阴损招数来对付你们。不过,总而言之,我们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危险重重。因此,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能疏忽大意,一定要严加防范。”
“不错,我明白。”说着,塞茜尔眨了眨她那对漂亮迷人的大眼睛。她似乎也被这种危机四伏的紧张氛围深深地感染了。
“可是现在,我心里仍然存在着好几个疑团。首先,茜莫小姐为什么要饮弹自尽呢?其次,那些绞尽脑汁想要算计你们的人究竟是些什么人呢?最后,在这伙犯罪集团之中,居然还有外国人牵扯进来,而且还有几个匈牙利国籍的人……塞茜尔,请你如实对我讲,对于这些人的情况,你究竟有没有了解?”
“没有……不过,我倒是认识几个塞尔维亚人……”
“什么?”
“就是塞尔维亚的王子尼克尔殿下。”
当塞茜尔说到王子殿下的名字的时候,她的声音颤抖不已。
塞尔维亚的王子……啊!罗宾终于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在夏克耶大剧院的贵宾席上,这位二十五六岁的英俊王子曾目不转睛地欣赏过俄国芭蕾舞剧团的公演。当时,王子和塞尔维亚的国王是受到了法国总统的邀请,一起到大剧院去观赏这场轰动一时的公演的。
一说到王子殿下的名字,塞茜尔就立刻显得局促不安起来。而观察力无比敏锐的罗宾当时便看出了这一点,他随即断定这其中必有隐情。
“我知道了!茜莫小姐和尼克尔王子殿下之间一定有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错,不仅是缠绵悱恻的爱情,而且还是一个天大的悲剧!”说到这里,塞茜尔小姐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鼻子一酸,两串泪珠不禁从眼中滑落了下来。
此时,在罗宾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尼克尔王子殿下那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一段让人伤心欲绝的爱情……难道这就是茜莫自杀的原因吗?”
“不错。”
塞茜尔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滑落下来,淌了一脸。
“塞茜尔,请你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对我讲说一遍,一旦茜莫小姐自杀的真相大白于天下,所有的疑团也就水落石出了……”
塞茜尔长出了一口气,待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之后,才用一种温柔的口吻缓缓地讲述道:
“这是一个秘密,我原本是不愿意告诉任何人的。可是,事到如今,我再也不能对你隐瞒下去了……1910年,塞尔维亚王国的尼克尔王子访问巴黎。当时,家父仍然在世,于是便邀请王子殿下到杰尔城堡去小住几日。
“尼克尔殿下是一位胸怀大志、待人宽厚的杰出青年。在他暂居城堡的这段日子里,我的妹妹茜莫与他双双坠入爱河。我这个当姐姐的,看到他们两个海誓山盟、成双入对,心里无比高兴,那种喜悦是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
“而且,对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爱情,家父也是十分赞同的。那时候,我每天都会向上帝祷告,祈祷神明能够保佑这一对爱侣,使他们的爱情得以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对爱情无比憧憬的尼克尔殿下回到塞尔维亚之后,立刻拿出了百倍的恒心来给茜莫写情书。在我妹妹看来,世上所有的金银财宝加在一起也没有殿下的这些情书贵重,她把它们看得和生命一样重要,她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收藏起来。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就是将来有一天能与尼克尔殿下结为秦晋之好,所以她每天都沉浸在如公主一般的美好遐想之中。
“可是天不遂人愿,美好的梦想化为泡影的日子终于到来了,塞尔维亚王国和北面奥匈帝国之间的局势日趋紧张起来。”
罗宾听到此处,恍然大悟地说道:“哦!原来如此!塞尔维亚王国是巴尔干半岛上的一个弹丸小国,除了它之外,这个半岛上还有其他几个小国家。不过,半岛上领土最辽阔的国家——位于北部的奥匈帝国却野心勃勃地想要向巴尔干地区扩张,这个国家的狼子野心,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假如尼克尔殿下与玛利斯伯爵的千金茜莫小姐喜结连理的话,那么法国与塞尔维亚王国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更加紧密,甚至结成共同抵御奥匈帝国势力扩张的攻守同盟,因此那些人才会千方百计地破坏尼克尔王子殿下与你妹妹茜莫小姐的婚姻,是这样的吗?”
“完全正确!奥匈帝国内部支持奥地利势力扩张的那一部分人,为了达到他们这一阴险的目的,都绞尽脑汁地想要阻止尼克尔王子与我妹妹的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