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以形容这种惨状,无法用语言描述。
周遭是浓密的绿色,可是中央如此空旷以至让人会很容易怀疑这里是否曾经是古迹,但是当目睹中央瘆人的红色血迹之后,恐怕没人敢深入这里。
一个老人踩碎脚下的一根骨头,附着在那之上的碎肉随后便被热浪蒸发成灰烬,他不悦的皱下眉头,呵斥道:“不是告诫你用餐要优雅吗?”
那头黑色巨兽呼出的气掀飞它面前堆积成山的骨头,它摇头为自己翻下的错而道歉,随后又固执的抬起头。老人缓步行至它的头下,“杀戮是罪恶,除非你视杀戮为艺术,否则你永远都只能是一只卑劣的妖,卑劣而又可怜的物种。”
“可是你内心还存留着对于他们生命的敬畏之情,所以你依旧认为这是一场杀戮,他么入侵你的领地,然后你杀掉他们,吃掉他们。”
“但是,你看啊,他们是先生系统下完美的宠儿,遵循着所谓神的指示而活着,无所拥有,无所意义,理所当然的承认这个世界的完美,理所当然接受先生系统给予他们的命令!”
老人突然歇斯底里的吼叫起来,“所谓的宠儿不过就是畜生而已,卡拉创造了他们,可是他们却理所当然变成奴隶,一群该死的奴隶,一群愚蠢的奴隶!”
“该死的!你不要把你的头凑这么近,你呼出的气带着那群奴隶恶心的味道!”老人愤怒的跺脚,巨兽尴尬的撇开头。他转身拂袖,悲恸绝望的脸浮现出了幸福美满的表情,说:“完美的先生系统啊!你是否如同神一样爱着你的子民呢?”
“为什么要爱呢?”他的语气有些烦闷,甚至是焦虑,对于一向要求自己极度冷静的林非尘来说,曾经所封闭的盖子有了隐约松动的迹象,某个熟悉声音总是在他失神之间质问着他。林非尘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的折断手中的树枝,在他面前的泥地上一道道重复的线条始终都是一个人的名字——谢灵飞,一个最大的变数。他从一开始就一直隐藏在暗中,即使在这个狭小的面里。林非尘苦苦搜寻了几天都毫无踪迹,他讨厌这种感觉,变数让局面失控,而他却对此束手无措,他现在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谢灵飞还未察觉到他的存在。
林非尘一直以来就是先制定好目标,并且对于一切可能发生的状况进行分析然后思考最完全的措施,这才是他的可怕之处,完美的狩猎意识,可是如今谢灵飞已经全然打乱他的一切。对方没有暴露任何的弱点,甚至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和林非尘一样,在阴影处计划着自己的一切。
林非尘烦闷的扔掉树枝,站起身子,凝视着下方那个偌大的祭坛。
“只能逼你出来了呢!”
……
“很喜欢?”
诸暨停下脚步,手指顺着那些线条轻轻抚摸而过,“《卡拉的一天》,这幅画我以前只在父亲的书房里看过,没想到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居然能看见。”
他嘴角浮现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瞳孔深处荡漾着赤金色的岩浆,俊秀的面孔散发着非凡的魅力,独有的气质令人难以从他身上转移视线。
“……那真是令人感到意外!”谢灵飞走到诸暨跟前,手心荡漾诡异的光芒,在他随意的挥手间,那些壁画开始剥落,线条扭曲着发出嘶哑的吼叫声,
“就像女人在分娩之时的声音。”诸暨评价道。
“……你还真是恶趣味,不过,面对如此亵渎神的行径你都没有反应,你是真的信仰神明还是对此嗤之以鼻呢?”
“这个神是先生系统吗?”诸暨发出无聊的笑声,直视着谢灵飞,赤金的瞳孔拥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威严。谢灵飞的眼帘慢慢抬起,他凝视着诸暨的双眸,打趣道:“你想让我见识你有多美吗?”
诸暨收回目光,继续说:“很多贫苦之人总是会相信神会来拯救他们,可是唯一的结果就是一代代的被抛弃,一代代的被屠杀,一代代的饿死,与其这样他们还不如信我,至少我还可以救济一下他们好让他们挨过这个冬天。”
“然后让他们在最美的春天饿死吗?”谢灵飞冷冷地说道。
诸暨兀地转过身,再度凝视着谢灵飞,“你妹妹不觉得你恶心吗?”
“她这不是不在?”
山洞内响起悉悉索索的笑声,后来变成了肆意的发声大笑。他在他的笑声间寻找到了一种迷人的气味,恶心却芬芳,他终于开始再度审视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他不太喜欢“英雄所见略同”这段俗语,反而“臭味相投”这个词更加能激起他内心的愉悦,也许他较之于林时雨更加有趣,不是吗?
不,诸暨摇摇头,玩具和玩物可没什么可比性。
“说说。”
“我想杀一个人。”
“我可没兴趣当你的共犯。”
“不,这两者可没什么关系。”谢灵飞轻松的笑道,踱步至诸暨的跟前,继续说:“林非尘,作为你们的人,我想让他在关键时候安静一下。”
诸暨的瞳孔微缩,淡淡地说:“怎么,即使是神之子还是存在“害怕”这种情绪?”
“你的理解向来这么“透彻”?”
诸暨微微侧过身,看着墙壁上那些破碎残缺的壁画,“作为交易,我希望能目睹“奇迹”的发生,想必那场面一定很美。”
“能够淡然若素的直面几百个甚至几千个人死亡之景,并将这种场面视为艺术,你真是一个致郁的疯子!”
“我还以为我是艺术家,”
“……那,说起来,”诸暨转过身,“你的神会允许你这么对待她的世人?”
谢灵飞理了理衣袍,走出山洞口,看着外面如同残血红的夕阳,双眸浮现出绝望而又凄凉的神色,可是他的嘴角却洋溢着幸福和美好,“她不恨世人,……当然也不爱世人。”
前进之中的谢灵飞突然停了下来,靠着某一颗树,在等待的某一刻突然说道:“你可是第一个出卖的人。”
她身材算不上高挑,可也绝对不矮小,普通的制服穿在她身上却拥有着铁马冰戈的肃杀味道,她脸部绷紧的线条和她略微白皙的皮肤让她拥有着刺人的美感,这个并不出众的女孩的沉默感给予了一种坚硬的感觉,与其说她的长得美,不如说那是独属于兵器的美学。
那是一把危险的利刃。
“但却不是唯一一个。”她走上前,将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
在她离别之时,谢灵飞突然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出卖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