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完毕,两人便先回到客栈准备用膳,唤少天去二楼上房喊程东风,那房却依旧是空的,不知程东风去了何处,两人便匆匆用膳,之后各自换了衣服,张捕头也脱下官服,只身带玉佩檄文等证明之物以防作乱,这时少天偏要跟着一起去,想出力帮忙,两人劝扭不过,想到在府院内行事也不会有大碍危险,便带他一起。三人收拾妥当后就出发去了锦州城的衙府。
太阳已日薄西山不见光景,只剩天空中映出的红彤彤一片云霞照着城中略有亮光,府院和四下里的大院富户都开始掌灯,大多数寻常百姓家还得等天彻底黑了下来才能点灯放亮。三人慢慢走到府院旁侧,吴波在白天巡视时早已找到一处攀爬的合适之所,少天自幼便行走山林,寻常翻爬手段自是不在话下,各自施展手段,不知不觉的就潜入了府院之中。待进了这大院,才发觉守卫之严和马家大院简直不能同日而语,几人想避开巡院便在墙下潜伏起来等着,结果过了半晌也不见有巡院之人过来,张捕头沉不住气,便首先从暗处爬了出来。但见这院中也无甚守卫,两个衙役挑着柴火慢慢走向伙房,给大锅添柴烧火,必是那孙辖司晚上批阅公文到深夜需要加餐。三人慢慢潜到伙房旁边,探头望去,只见那挑柴的两个衙役正在往火中添柴,旁边一个厨子在切东西,另有一个老妈子收拾碗具,看似这院中下人刚吃完饭食。张捕头使了个眼色,便带着少天与吴波分开,各自从伙房的一侧转了过去,潜到府院深处。
三人悄悄在院中摸了一圈,吴波早在白天就已将这府院弄清。这锦州城中的辖司府院也不大,侧面一处是伙房,再往里面便有个小花园,花园后面是孙辖司太太住的地方。靠近墙边的都是柴房和下人住的,这院子中间是会客厅,再往外便是孙辖司办公的地方。院子外侧均是城中官道,唯有西边还隔着墙还连着一处房子,是府院的账房先生所居。
吴波这时以目示意张捕头今夜如何安排,张捕头也想不出其他妙策,想到这贼子昨日偷着盗走了孙辖司的官服,但天亮之前又送了回来,不知是何用意,看来这孙辖司的大屋已经是唯一这贼没盗过的了。于是三人遂蹲在孙辖司批阅公文的大屋外侧,等着看今夜这贼是否还能行动。
锦州城比起辽东中卫城,已属靠南,但濒临海边,到夜晚阴风四起,三人在这府院之中待着不动,少天已经开始瑟瑟发抖,方知这捕快蹲贼也不是易事。渐渐时间转到黑夜,周围几处别院的灯火皆灭,子时刚至,整个院子早已变的静悄悄,连那巡院的也不往来了。接着就听到墙外有巡更之人慢慢敲锣,低声呼道时辰,苍老的声音悠然传到整个锦州城中。
这时突然听到院落不远处有人缓步游走,脚步声忽沉忽轻,极不寻常。三人顿时精神振奋,凝神闭气,张捕头慢慢伸出脑袋,贴着墙边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人身着布袍大褂,慢慢踱着方步,目中无人般的向这辖司公堂走来,黑暗之中看不清面孔,可这步伐飘忽不定也不似是飞檐走壁之徒。三人不敢大意,静静等着怕惊了此人,只是想看个究竟。
这人慢慢摇晃着走了过来,在这公堂门前站定,仰着脖子左右看了看,好似挑衅一般。然后手轻轻的放在公堂大门上,只听得上面稀里哗啦一阵乱响,接着这人使劲一推,公堂大门应声而开。要知这公堂之内是存放州府要文印章之所,平日里必是严加防范。但这锦州城乃是拥兵之所,总兵所在乃是城中军营,故这辖司府院反而防范不严,偌大的一个公堂竟然半夜连个看守也无。但这大门好歹是有锁扣而上,这人在门前摆弄一阵不出异响,就把这公堂的大门给打开,使得藏在一旁的张捕头吴波等三人也是一惊。惊的是这人手段高明,这州府所处之地,挂锁均是由朝廷御供锁匠配制,一般寻常贼想要将其破开也是要费得一番功夫,这人竟然区区几下就把锁扣打开,若真是近日来锦州城中的大贼,那必是在江湖盛名许久,今夜出现是张捕头等三人万万不能相抵的。但若此人是用这挂锁所配的钥匙开锁,则更加麻烦。要知这能持公堂挂锁钥匙之辈,在锦州城中不过三人,每天按照轮回相互更换,如果要是被人弄丢,那便早已惊动府院了,显然这人若是持匙,必是身份显贵,除了主管此地的孙辖司外,恐怕再也寻不出别人了。张捕头与吴波均想到此处,两人对视一眼深知此事不易,少天虽不更事,但从那两人脸上已知此事好似非常麻烦,不敢多声,紧紧的跟在两人身后。
那人推开公堂之门,大大咧咧的就踱着方步走了进去,三人不敢靠的太近,张捕头只是从外面慢慢抬起头,手指轻轻点开窗户上的玻璃纸,露出一个小洞探过一只眼去细细观看。这公堂之中虽然已经无人,但是屋内火盆却依旧旺着,只是点开一个小洞,张捕头便能感觉到里面热气往外袭来。透过小洞,张捕头看到那人在公堂之中转了几圈。先是拿起桌上的令牌把玩一会,又把案台上的砚台拎起比量比量。一会动动这个,一会碰碰那个,好似孩童玩耍一般,看的张捕头莫名其妙。过了会这人在厅堂上溜达了一圈后转回到案台边,一屁股坐到了孙辖司的太师椅上,双腿搭在案台上,拿起一只毛笔在手中玩弄,脑袋摇来摇去不知想着什么。顿时又起身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在案台上翻了翻,竟然把孙辖司的州府印章从一锦盒中拿了出来。这人拿出印章看了看,揣进自己怀中,也不管那乱七八糟的案台,转身慢悠悠的从公堂大门口走了出来。
见这人盗取了州府的印章,张捕头不禁大骇,回头示意吴波不要轻举妄动,吴波知道此事复杂,未得查清前不可惊动了那人,便跟在张捕头的身后,与前面那贼人保持距离,慢慢跟了上去。那人怀中揣着印章,双手背在身后,也不着急,慢慢的捡院中大道往西边走去。张捕头等三人怕这人手段高强,只得远远的跟在后面。不一会这人就走到府院西边的墙边,这边院墙外没有官路,还紧贴另一个小院,于是造的十分高大,将近约有两丈之高。这人走到墙边也不寻其他助力器物,双手成掌贴在墙面上,双脚忽的向上一跳,接着整个人好似壁虎般贴在墙上,双腿踩着墙面交替相蹬,双手贴在墙面上牢牢抓住,硬生生的爬到墙顶,翻身跃了过去。
张捕头与吴波见此功夫均是大惊,吴波轻声对张捕头说道:“张大人,刚才这贼人的手段好似壁虎游壁一般,我还是第一次得见有此上墙之法,不知此功夫叫什么名?”
张捕头回道:“此乃游龙腾墙之法,属轻功中之绝技,此人手段绝不简单,刚才他大摇大摆进院盗物,对周围好似熟视无睹一般,狂妄至此必有其源,你今日在院中探查许久,不知那墙后是何地方?”
“这府宅墙外均是官路,一日十二更有官兵巡视,只是这墙格外之高,是因为贴着外面有个小院,另有三处小屋,乃是这锦州府账房先生住所,同住的还有丫鬟和夫人,这账房先生乃是孙辖司心腹之人,故安排此近处,平时有事便唤来与之商量。”
“你我试着看能不能攀到墙头,看看此人去了哪里?”张捕头说完走向高墙,上下细看是否有可落脚之处。
吴波也走了过来,看着高墙说道:“我家老爷所砌之墙已属甚高,像我等武师均不得过,此墙我看还要高出不少,不如我做垫头,张大人试试看能不能得过。”
“这墙之高即便是你来做垫我恐怕也跃不过去,若在耽误那人不知在另一处已走没影了。”张捕头见此高墙不得过一时心急。这时转眼看到少天,心中有了主意,便说:“杨少天你来,你骑在我肩,我踏在吴波身上,我二人一起发力送你出去,你只要趴住墙头,看到那贼人去了哪里便可。”
见张捕头安排,杨少天急忙过来,双腿跨在张捕头肩膀上,吴波蹲在墙角处。张捕头一步踩在吴波身上,吴波猛的站起,双手扶住张捕头的腿使劲往上发力,张捕头也借此将骑在身上的少天托举起来,两人同时发力,少天轻轻飞起,双手恰好扒在墙头上。少天急忙使劲将身子爬了上去,伏在墙头往另一侧看去,看了半响不做动静。张捕头与吴波在下面着急,又不敢大声招呼,只得等着。过了会少天慢慢从墙头上滑下半个身子,回头示意要下来,吴波在下面伸手接住助其落地。一下来张捕头便问:“你可见到那人去了哪里?”
杨少天一脸疑惑,呆了半晌才说:“我扶上墙头之时,只见不远处有一人晃晃荡荡的溜达着走进了那侧小院中最大的屋子,我又看了会那屋子里面有灯烛闪烁,那人进了屋子后,屋内便有好几个人影晃动,看似屋内有不止一人,晃了许久那灯便暗了在看不清,我这才下来。”
张捕头听完转过来看着吴波问道:“那侧院最大的屋子内住的何人?”
吴波听后也是一脸惊讶,回道:“据我所知那屋乃是这府院账房先生的居所。”
“那账房先生你可见过,与今夜之人可否相似?”张捕头继续问。
“今日我在院中巡视,确是见过此处账房先生一面,但是当时并未在意,若与今夜之人比较,我也一时不能定论。”吴波想了想答道。
三人此时在院落墙角处颇为不便,张捕头遂示意与吴波和少天一起从府院中寻了个地方转了出来,出了府院走到街上,见四下无人方才安心。这时张捕头说道:“今夜我等所见之人虽似此处飞贼,但身份存疑,我看咱先不必声张,待与程大人相叙后再做计议。”
“程大人一日不见人影,我怕是等相程大人禀明此事后为时已晚,此人若真是官府中人,那我等便查清身份后将其擒获便可。”吴波说道。
“此事疑点甚多,若是怕时间不及,我便现在去寻程大人,你与少天二人先行回客栈,若是程大人在客栈你们便直接禀明,听候他安排即可,以免再拖误了时机。但你二人要记我言语,千万不可擅自行动,此人身份不明,若是擅动露了风声对我均是不利。”张捕头说完,不待吴波回话,转身便跑,一路快步寻那城门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