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后来秋风百分之百的承认她是个美丽的女孩,可无论多美丽的人头从水里突然冒出来总是要吓人一跳的。他不禁倒退了两步,这让她很不满:“我长的有那么可怕吗?”秋风结结巴巴地问:“你...想...怎么样,找我...有什么事吗?”“帮我去找件衣服来,要新的,记住,要漂亮一点的。”我的脑袋一时没转过弯来:“衣服?你要衣服干吗?啊,难道...,”秋风马上意识到她可能没穿衣服,不是可能,是肯定。他正想问问,她先开口了:“我在这里洗澡啊,衣服被水冲走了,拜托,帮帮我嘛!”“那。。好,你等着。”秋风一边跑一边想:“这女孩子胆子可真大,这条河白天人来人往,她也不怕被人看见,而且,这条河很深,据说通着海呢。
秋风跑到附近的一家服装店,老板娘非常热情的招呼我:“请问想买件什么衣服?”他一时语塞,是啊,买什么呢?最后他的本能替他做了决定:“便宜点的。”老板娘拿起一套西服往他身上比划:“这套不错的,又便宜又有型,虽然只卖一百块,你告诉别人一千块也有人信!”他意识到自己没说清楚,于是强调一下:“是给一个女孩买,要女孩的衣服。”老板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明白了明白了,你女朋友多高啊?”多高?这个问题让他很郁闷,他摇摇头,老板娘迷惑了一下,但马上理解了:“现在女孩都穿高跟鞋,到底多高还真不好说。那她体型是胖点呢还是瘦点呢?”这个问题更让他郁闷,我决定实话实说:“我没见过她的身体,到目前为止我只见过她的脑袋。”老板娘向后缩了一下身子,犹豫地问:“就见过脑袋?”他点点头:“就是那个脑袋要求我给她来买衣服的。”老板娘颤抖着把一件白色的裙子从架子上拽下来,扔到他的手里,并且用最快的速度找了钱。当秋风向外走的时候,她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疯子一样。
等秋风气喘吁吁拿着衣服跑回来时,几乎要气得吐血:她竟然衣冠楚楚的靠着栏杆站着。而且还是一套洁白的纱衣,白得像雪一样。相比之下,他手里拿的刚买的白裙子好像一块几年没洗的脏抹布。她看着秋风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而且笑得直不起腰来。边笑边看着他,就像看见了一个多大的傻瓜一样,不幸的是,他也这么认为。
二
“喂,你叫什么名字?”她一只脚搭在茶几上摇着,一只手拿着遥控器,边看电视边问我。“无名氏。”秋风没好气的回答。她竟然跟他回家了,而且还说是因为他善良、纯洁,好像他应该感激涕零一样。幸亏,秋风为了上学方便在学校旁租了个房子,否则真不知该如何跟父母解释这个自来熟的客人。“哦,吴先生。”“我叫秋风!!!”秋风快气疯了。
“你为什么只找我呢?”过了一会,秋风努力平心静气的说。“谁说的,在你之前还有很多,不过他们都不怀好心,所以我淹了他们个半死后让他们永远忘记了这件事。”她若无其事地说。秋风怀疑地问:“你究竟是什么人?”她扬起漂亮的脸蛋,乌黑的长发像广告里似的一甩:“我是小龙女。”“我还是杨过呢!”他懒得和她再废话,抱起行李上阳台上睡觉去了。秋风并不是对阳台情有独钟,而是他租的房子是个一居室,而且是没有厅的那种。在当前飞涨的房价推动下,这种蜗牛壳一样的房子火得不得了,每次房东来收房租的时候都要和他吹嘘一下他的这套房子又涨了多少多少,他怎么听着都像是在暗示他是否下个季度的房租该涨一点了。因此他的屋里只放了一张床,虽然这床比较大,但秋风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和她一起睡,当然他也更不好意思让她睡阳台。虽然她的行为让我讨厌,但实话说她的美丽让他实在无法真正愤怒起来。因此留给我的选择就不多了,要么睡厕所,要么睡阳台。他选择后者。好在初夏的夜很清凉,露天而眠也很有名士之风,他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里,秋风迷迷糊糊中觉得脸上一凉,接着又是几下,他刚想睁开眼睛,就听见天上轰隆一声,他一下子被惊醒了,用比李小龙还敏捷的动作一跃而起,两步跑到阳台的门前,该死,门竟然被从里面画上了。大雨猛然间如瓢泼一样浇了下来,他拼命擂门,过了半天,屋里总算亮了灯,只见她懒洋洋的揉着眼睛,迈着他恨不得打断的两条纤腿步履轻柔的走了过来。等到她把阳台的门打开的时候,他已经变成落汤鸡了。
秋风紧紧裹着毯子发抖,愤怒地对她喊:“你...你...啊切(喷嚏声),你有病吧,你...啊切(喷嚏声)...干吗把门从里面锁上?”她似笑非笑的看着秋风,两条腿上下摇晃着:“亏你问得出口,我这样一个美丽漂亮的青春少女,睡在你的屋子里,如果不做点防护措施,你半夜里忽起歹念怎么办?这房子这么小,逃没处逃,躲没处躲的,到时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吗?再说了,你也太夸张了吧,身上粘点水又不是毒药,有必要叫得像杀猪的一样吗?”秋风气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回敬她:“点水?这是点水吗?我还没怕你起歹念呢!”“就算多了点,又不会死。”秋风阴险的说:“如果你觉得没什么,你出去试试啊。”
他本来说的是气话,并且也认为她一定会反唇相讥的。不料,她看了秋风一会儿,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几步就跑到了阳台上。秋风大吃一惊,连忙披着毯子去追她。等他冲到门口时,他愣住了。
雨还是暴雨,风还是狂风,但雨点在落到她身上之前就像被一张看不见的罩子挡了一下一样,轻柔的落在了她的身上,顺着她的纱衣缓缓地向下流,还没等落到地上,就被纱衣吸进去了,就像是落在了海绵上一样。秋风张大了嘴,看着她在他面前徐徐升起全身包裹着一层柔和的白光,白光里有隐隐流动的彩虹。在他回过神来之前,她已经落在了他的身边,身上的白光也消失了。他犹豫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长长的衣袖,干的,就像她从来没离开过屋子一样。
秋风结结巴巴的后退着,嘴唇哆嗦着:“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一如既往的微笑着:“不是早告诉你了吗?我是小龙女啊。”
三
秋风的生活从此发生了很大变化,首先是他不能吃鱼了,包括鱼鳖虾蟹等所有水族,因为他受不了她那不共戴天的眼神。其次是他必须天天洗澡,因为她总是皱起眉头大喊:“你又几天没洗澡了,身上一股怪味,还敢离我那么近!”可是天地良心,他从没靠近过她三米以内,尽管他很想那样做。不过确实她很香,他总奇怪为什么她身上没有鱼腥味,他总觉得龙应该算是鱼的一种。
每当秋风做家务的时候总想把写小说的一个个抓来咬死。他们总是扭曲事实,误导群众。就拿这件事来说,按小说的写法,应该是这个美丽善良的龙女在他上学的时候把家务悄悄整理好,等他回到家时看到干净整洁的家和热气腾腾的饭菜,然后他把深情的目光投向她,她脸泛红霞,然后他们日久生情云云。可事实上这些全是屁话,他每天放学就得直奔市场,买来一大堆青菜水果,然后跑回家。开门后,一边收拾她吃完后扔在茶几上的方便面盒子,一边听她躺在沙发上抱怨水果不甜,蔬菜不新鲜,有时还会大叫一声:“你挡住我看电视了!”
转眼间她已经来了一个月左右了。在这一个月时间里,秋风过的日子颇有些鬼鬼祟祟,因为怕被别人发现我在家里养了一个美女,他不得不想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他原本的那些死党到他家里来。这让这群把他这里当根据地和免费钟点房的家伙们十分不满,但他们也还算通情达理,除了鄙视他脱离群体之外,倒也没有宣布绝交。
秋风像平时一样打开房门,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电视没开,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昨天她看了一半的书放在书架上。他所有的衣服都洗净熨平了,挂在衣架上,看得出来熨的时候一定很细心,连细小的褶子都没有。他惊讶的走向茶几,拿起了那上面的一张纸。
“秋风,我走了。我很幸运,能碰到你这么好的人,让我对人类的印象改变了很多。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我会记住这段日子,一辈子不忘。我该回去了,其实,我还不是什么龙女,我是条小金鲤鱼。下个月,就是我跳龙门的日子了。你知道吗,只有我们金鲤鱼才有在自己张大成人的那一天跳一次龙门的机会。在那一天之前,我们有龙女的身份和法力,因为我们是龙的近亲。可在那天以后,每个小金鲤鱼都会走上两条路,一个是跳过龙门,成为真正的龙女,纱衣会变成羽衣;一个是跳不过去,就会失去纱衣,变成一条普通的鲤鱼。在家里,我的法力最浅,体质也最弱,妈妈担心我跳不过去,所以她让我偷跑出来,让我找到你,说你是水命,我在你家里能提高自己的法力。可我知道,那样会害死你的,所以我从不让你靠近我身边。我早该走,可我舍不得你。今天,我终于决定要离开,我不要等你回来,否则我又会不想走的。秋风,认识你我很开心,真的。也许,我真的跳不过去,如果你以后看到有人卖鲤鱼的时候,千万不要买,那也许就是我呀。我不想死在你的家里,好吗,那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地方。你的小金鱼。”
秋风用手捂住嘴,让自己不发出声音。手里的蔬菜和水果落在了地上,他呆呆地站了好久,忽然把蔬菜水果统统扔出了阳台,然后动手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一切一如她在的时候。然后,秋风打开电视,坐在她常坐的位置,终于用手捂着嘴哭了。
三年后......
秋风走出公司的大门,销售部的小雪迎面走了过来,他微笑了一下,她红着脸问:“秋风,晚上还自己做饭啊。我请你去吃新开的那家水煮鱼啊,好不好?”他微笑着说:“不了,我回家吃。”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说:“对了,你也别总吃鱼,会变胖的。”
秋风像平时一样打开房门,忽然心里跳得厉害,好像要从嘴里出来一样。他捂住嘴,眼睛慢慢变得模糊,他知道那是开心的泪水:屋子里一片乱七八糟的,电视的声音大得要命,可还是没有另一个声音大:“死秋风,臭秋风,这么多年还这么懒。”
秋风深深吸了口气,压住兴奋得乱跳的心,走进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