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漓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尚未来得及松一口气,那些脚步声便已经接近门口,她在黑暗中皱眉,迅速转身几步走到蒲团跟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那些人追到这里,也许是顾忌沈漓身份,并没有要进来搜查的打算,反而是她转过身来,揉了揉有些撞疼的膝盖,看着面前举着火把的一群护院。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今天晚上爹让我在这里面壁思过,莫非你们要过来一起不成?”
为首的护院叫齐放,沈漓对他的印象甚至还停留在很久以前,不管是否出自于内心,对于帮助过自己的人,始终记着那份恩情。
“大小姐,今夜府中闯入了刺客,我们追到这里来的时候便不见了踪影,不知大小姐可有看见什么可疑人物。”
沈漓转了身,指着窗外道:“若是有刺客,我怎能安然无恙等你们到来?怕是早就去见了阎王。”
“是属下该死,办事不力。”
“齐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齐放本不想说,刺客一事就疑点重重,该由老爷定夺,但不知为何,沈漓此刻望着自己的清冷眼神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
“算了,你们下去吧。”
这一场起插曲最后的结果是沈漓不必跪倒天亮,毕竟沈易征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拿她的生命开玩笑,况且今夜差点丢了性命,此刻府中人心惶惶。
要知道这里的守卫可半点不松懈,竟然还能让人混了进来,他一定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否则夜不能寐。
当官做到这个位置的,谁又能说自己没有做过亏心事,谁的手上是干净的,沾染上人命也不过是当做垫脚石,因此来寻仇之人数不胜数,他根本不知那黑衣人究竟是何时得罪的故人。
沈漓一回到院子,天心已经迎了上去,身上还带着雾气,看样子在这里站了很久。
“怎么不回屋里去?”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刚才府里有刺客,把大家都惊醒了,可这闹了那么久,都没将刺客抓到,谁还睡得着。”她手中还提着灯笼,显然还打算出去。
见沈漓低头看着她手中的灯笼,天心笑了笑,解释道:“奴婢正准备出去找小姐,对了,奴婢早先给小姐送衣裳回来的时候特意绕了二小姐那院子回来,小姐你猜我看见谁了吗?
“谁?”
见她挑眉,又接着道:“柳公子啊,你说这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要是传了出去,二小姐铁定是不敢见人了。”
“表哥?”沈漓吃了一惊,这沈若还真是够放荡的,勾三搭四,更没想到这么久之前就跟柳子宁勾搭成奸,难怪后来发生那件事情,原来因果早就种下。
“柳公子当时进去得很匆忙,还四处张望,看来也是不想让人发现的,不过天色太暗,他倒是没发现奴婢站在假山后,小姐你说这柳公子若是真喜欢而小姐,为何不提亲而是偷偷摸摸,如此一来传了出去岂不是损了名声,这老爷要是知道,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沈漓扯了扯唇角,淡淡的笑容带着寒意。
“今晚的事情你就当没发生过,记住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天心垂头望着手中灯笼,皱眉道:“小姐莫非想要替二小姐隐瞒此事不成?她整日里逮着机会就在老爷面前说搬弄是非,小姐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让她的丑事败露?”
“你以为爹会相信?”她转过身去,视线落在了摇曳的微弱烛光里,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却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若是我去说,最后只会认为我栽赃嫁祸,沈若母女俩是什么人,你在我身边多年,难道还不清楚,娘如今身体不好,禁不起打击,此事你我知道便罢,不要再与他人说了,免得到头来还不知被安了什么罪名。”
天心虽然不能完全明白沈漓用意,到底最后还是听了她的话,再不曾提起。
而沈漓内心自然有自己的打算,此后会发生的一些事情,至今记忆还清晰的留在脑中,她无法将这些诡异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只能凭着自己多出来的几年记忆,去让那些曾经害过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两日后沈漓按照约定时间来到了西凤堂,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那人一定会来赴约,这里有很多属于她和林辰的记忆,说起来重生后还不曾见过林辰,虽然对于上一次的见面不过一月之久,可在沈漓的世界里,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她对于接下来两人的见面尤为激动,尽管如此,面上也看不出多大的情绪。
林辰在沈漓踏入客栈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无奈被好友缠住无法脱身,好不容易脱了身,一刻也不逗留朝沈漓所在的雅间走来。
听到推门的声音,她甚至可以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她永远也无法忘记,最后一刻林辰满身鲜血倒在怀里的一幕,更无法忘记抱着他逐渐冰冷的尸体在烈火中被燃烧成灰烬的焚身之痛。
随着林辰年少英俊脸上绽开的笑容,几乎僵硬的沈漓总算恢复了一丝生气,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上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这个人,即使不爱,也要看着他幸福,一生无忧。
如果最后仍然没有办法改变一切,那么她不介意用爱来报答他,陪在林辰身边一辈子也好。
“今日怎么过来了,上次出了事情,我还以为你这阵子都会安分一些,下人报告说你过来我还不信呢,看来是恢复得不错。”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沈漓听见是陌生的,因为距离记忆的那管温润已经太远太久。
沈漓笑了笑,目光却没有从他身上移开,“昨夜府中发生了一件事情,我今日过来是为了等一个人。”
“哦?”林辰饶有兴致的挑眉,“到底是谁?”
沈漓摇摇头,如实相告:“昨夜有人闯入府中行刺,我正好被爹惩罚到祠堂面壁思过,刺客最后逃到了祠堂,把刀架在我脖子上。”
林辰听到这里,神色已经带上了几分肃穆,沈漓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继续将话说完。
“这是我与达成的共识,只是今日他到底会不会出现,等下便知。”
“为何要助他出逃?在沈府中行刺,就不担心会对你不利?你毕竟是沈家的人。”林辰皱起眉头,将沈漓的话在脑中过滤了一遍,始终不能理解她的行为。
沈漓抬手端起茶盏,指腹摩擦着杯沿,道:“你可知他行刺之人是谁?”
林辰心底也有几分好奇,看着她的动作,眸底的光多了几分慎重。
“沈若母女。”
“竟有此事?”
林辰感到诧异,按道理说来妇道人家跟养在深闺的富家千金,怎么可能会惹上仇杀,更何况沈易征并不是一般人,而府邸的防守更可称之为森严,发生这种事情怎能不令人感到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