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人生从此彻底改变了。在国内时并不引人注目的女性到了美国却成了“女王”,使她内心的某样东西一下子被唤醒,仅仅一年就走上了通向美人的路,当意识到自己是“美人”时便十二分地将之发挥出来,开始浓妆重抹地修饰打扮起自己来丁。且不说她的化妆是否高明,但我想这种行为本身对于女性来说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因为人的一生中只有这样才能切实地验证自己潜藏着最大的可能性。
自然,她已经完全为美国所倾倒了,数月之后又再次赴美,最终在美国大学毕业,听说已经在那边结了婚。
不过我想,她也不单是有着在那边讨人喜欢的面孔,性格也是很美国化的,因而才能这样地如鲜花般绽放,这大概也可以算是水土适宜吧。
不论是男性还是女性,人总是希望看到“鲜花绽放”。当看到别人由于寻觅到自己的位置而获得幸福时,不知为什么连自己也会为此升起一股勇气;反之,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无法绽放成鲜花,只能终止于花蕾的人多得很……发现属于自己的位置,人生便如花般绽放。
白发
冯骥才
人生入秋,便开始被友人指着脑袋说:
“呀,你怎么也有白发了?”
听罢笑而不答。偶尔笑答一句:“因为头发里的色素都跑到稿纸上去了。”
就这样,嘻嘻哈哈、糊里糊涂地翻过了生命的山脊,开始渐渐下坡来。或者再努力,往上登一登。
对镜看白发,有时也会认真起来:这白发中的第一根是何时出现的?为了什么?思绪往往会超越时空,一下子回到了少年时——那次同母亲聊天,母亲背窗而坐,窗子敞着,微风无声地轻轻掀动母亲的头发,忽见母亲的一根头发被吹立起来,在夕照里竟然银亮银亮,是一根白发!这根细细的白发在风里柔弱摇曳,却不肯倒下,好似对我召唤。我第一次看见母亲的白发,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母亲也会老,这是多可怕的事啊!我禁不住过去扑在母亲怀里。母亲不知出了什么事,问我,用力想托我起来,我却紧紧抱住母亲,好似生怕她离去……事后,我一直没有告诉母亲这究竟为了什么。最浓烈的感情难以表达出来,最脆弱的感情只能珍藏在自己心里。如今,母亲已是满头白发,但初见她白发的感受却深刻难忘。那种人生感,那种凄然,那种无可奈何,正像我们无法把地上的落叶抛回树枝上去……当妻子把一小酒盅染发剂和一支扁头油画笔拿到我面前,叫我帮她染发,我心里一动,怎么,我们这一代生命的森林也开始落叶了?我瞥一眼她的头发,笑道:“不过两三根白头发,也要这样小题大做?”可是待我用手指撩开她的头发,我惊讶了,在这黑黑的头发里怎么会埋藏这么多的白发!我竟如此粗心大意,至今才发现才看到。也正是由于这样多的白发,才迫使她动用这遮掩青春衰退的颜色。可是她明明一头乌黑而清香的秀发呀,究竟怎样一根根悄悄变白的?是在我不停歇的忙忙碌碌中、侃侃而谈中,还是在不分昼夜地埋头写作中?是那些年在大地震后寄人篱下的茹苦含辛的生活所致?是为了我那次重病内心焦虑而催白的?还是那件事……几乎伤透了她的心,一夜间骤然生出这多白发?
黑发如同绿草,白发犹如枯草;黑发像绿草那样散发着生命诱人的气息,白发却像枯草那样晃动着刺目的、凄凉的、枯竭的颜色。我怎样做才能还给她一如当年那一头美丽的黑发?我急于把她所有变白的头发染黑。她却说:
“你是不是把染发剂滴在我头顶上了?”
我一怔。赶忙用眼皮噙住泪水,不叫它再滴落下来。
一次,我把剩下的染发剂交给她,请她也给我的头发染一染。这一染,居然年轻许多!谁说时光难返,谁说青春难再,就这样我也加入了用染发剂追回岁月的行列。谁知染发是件愈来愈艰难的事情。不仅日日增多的白发需要加工,而且这时才知道,白发并不是由黑发变的,它们是从走向衰老的生命深处滋生出来的。当染过的头发看上去一片乌黑青黛,它们的根部又齐刷刷冒出一茬雪白。任你怎样去染,去遮盖,它还是茬茬涌现。人生的秋天和大自然的春天一样顽强。挡不住的白发呵!
开始时精心细染,不肯漏掉一根。但事情忙起来,没有闲暇染发,只好任由它花白。染又麻烦,不染难看,渐而成了负担。
这日,邻家一位老者来访。这老者阅历深,博学,又健朗,鹤发童颜,很有神采。他进屋,正坐在阳光里。一个画面令我震惊——他不单头发通白,连胡须眉毛也一概全白,在强光的照耀下,蓬松柔和,光明透彻,亮如银丝,竟没有一根灰黑色,真是美极了!我禁不住说,将来我也修炼出您这一头漂亮潇洒的白发就好了,现在的我,染和不染,成了两难。老者听了,朗声大笑,然后对我说:
“小老弟,你挺明白的人,怎么在白发面前糊涂了?孩童有稚嫩的美,青年有健旺的美,你有中年成熟的美,我有老来从容自如的美。这就像大自然的四季——春天葱茏,夏天繁盛,秋天斑斓,冬天纯净。各有各的美感,各有各的优势,谁也不必羡慕谁,更不能模仿谁,模仿必累,勉强更累。人的事,生而尽其动,死而尽其静,听其自然。对!所谓听其自然,就是到什么季节享受什么季节。哎,我这话不知对你有没有用,小老弟?”
我听罢,顿觉地阔天宽,心情快活。摆一摆脑袋,头上花发来回一晃,宛如摇动一片秋光中的芦花。
丝丝白发,是岁月的见证,是生命的大美。
美国人的读书态度
梁厚甫
有一次,我和一个朋友去看一个中国画家的画展。
其中有一幅画,画一个书生正在读书,其旁站一个女人,替他加上炉香。不用问:画题必然是“红袖添香夜读书”了。这个美国朋友不断地追问,这一幅画的意境是什么。我只能说,中国人与美国人对读书的态度有所不同。中国人对读书的观念过于隆重,而美国人对于读书视为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其平常有如搔头和抓耳朵一般。
我曾见过一个美国青年人,倚在大球场的铁丝网上,金鸡独立般地一脚着地,读一本书,读上两个钟头,没有变换位置,直到他的书读完以后才走开。
中国人能这样读书的我似乎还未见过。中国有一点钱的人家,都有一间专为读书而设的书房,较次的,也会在自己的卧室里设一张书桌。这一种豪华的设置,一般美国人是没有的。美国人家中有书桌的,百中无一;美国人要读书,都在吃饭的桌子上边。美国人不见得家家都有饭厅,没有饭厅的人,吃饭的桌子就在厨房内,因此,厨房就是美国人的书房。
书籍放在什么地方呢?书籍放在车房壁上的架上边。把新书买回来,就放到车房去。
美国人没有书房,然而却能随时随地读书。美国人读书不必找宁静的环境。在闹市中,经常有一块小草地,草地上有一两张椅子,上面坐着的就是读书人。
在美国,随时随地都可看见人读书。这不是说美国人勤学,而是中外的读书态度有所不同。
历史上,中国的读书人是一种特殊的人物。《幼学诗》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由于读书人是一种特殊的人物,因此,读书也变成一种神秘的事情。神秘至极,便变成为“红袖添香夜读书”。平心论事,红袖添香,未尝不好,如果非要红袖添香才能读书的话,那就不免过于隆重其事了。
由于读书要隆重其事,因而,便有人不肯读书,并为自己不肯读书来开脱。记得二十多年前看到了一本好书,介绍朋友去看。朋友皱眉道:“白天我要上班,晚上回到家中,太太每晚都设麻将局,叫我怎有机会看书?”
一个真正肯读书的人,不要说旁边有人打麻将可以看书,即使旁边有人打架也照样可以看书。
毛病在于中国人把读书看得太隆重。其实,读书之平凡有如搔痒,不见得有人在旁就不可以搔痒的。
先要把读书看得平凡才可以读书。如何使自己在心理上把读书看得平凡,那就首先要忘记读书人是一种特殊人物。
其次,对读书的结果不要期望过高。正确的读书态度是有空便要读书,不读书,浪费光阴,未免可惜。
至于读书是否有收获呢?仍应该相信古人的话:“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
美国人的读书态度之所以可取,就是因为美国人把读书视为生活的一部分。
自由的种子
林夕
这是发生在160年前的非洲的一个真实故事。
这一天,辛盖像往常一样,带着春耕的种子,去自己家的稻田干活。但是路上,他被人绑架,卖到奴隶船上。锄头在搏斗中失落了,衣兜里还残存着几粒种子。
在海上漂泊了两个月,奴隶船停靠在古巴海岸,辛盖被带到奴隶市场,被一位西班牙人买走,他和另外52名黑人奴隶一起上一艘租来的“阿姆斯达”双桅船。这是一艘专门为近海运送奴隶而建造的小型运输船,船上除了船长和两名水手,还有一个打杂的黑人、一个黑白混血的厨师。船渐渐驶离古巴海岸,辛盖不知他会被带到哪儿。
辛盖忧心如焚。晚上,他利用去甲板的机会,问那位黑白混血的小厨师,他们要被带到哪儿去。小厨师想要捉弄一下眼前这个黑人。他两手比划着,做了一个切菜的动作,意思很明显,是杀头。
辛盖回到船舱,万念俱灰,对前途和生命不再抱任何希望。就在这时,他的手摸到衣兜里那几粒残存的种子,一瞬间,他想起在非洲的妻子,3个可爱的孩子,还有等待播种的土地,心中燃起强烈的求生欲望。他决定反抗。他告诉船上的黑人们,一到目的地,他们就会被杀掉,他说服大家和他一起暴动。夜里,狂风大作,暴雨雷鸣。在雷雨声的掩护下,辛盖先砸开自己的锁链,又帮着其余黑人砸开锁链,然后悄悄爬到后舱,取出货箱里的甘蔗刀,静待风暴过去。黎明时分,他们跳上甲板。
经过一个小时的血战,船长和小厨师被打死,两名水手跳海身亡,辛盖和黑人们用武力控制了船。但“阿姆斯达”这样的小型运输船,不可能去非洲。在海上漂泊了两个月,他们漂进美国海域,在纽约长岛被美国海防军吉尼中尉截获。辛盖和船上的黑人被控犯有谋杀罪、海盗罪,被带到康涅狄格州联邦地区法院受审。这就是美国历史上着名的“阿姆斯达”案。
“阿姆斯达”案历时18个月,一直打到联邦最高法院,最高法院经过审理认定:这些黑人是非洲原住民,被绑架和非法运入古巴。一个人在被非法劫持的时候,拥有自卫的权利。因此他们在“阿姆斯达”上的暴动,不能被定义为谋杀或海盗。
辛盖和黑人们胜诉了18个月后,他们踏上开往非洲的船。辛盖站在甲板上,望着渐行渐远的纽约海岸,心中无限感慨。他知道,此生再也不会踏上美国这片土地了,但美国将记住他,历史将记住他,他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被卖到奴隶船、又返回非洲的自由人。
即使一无的有,至少还拥有自由。
谁也不模仿
[意大利]索菲亚·罗兰
自我开始从影起,我就出于自然的本能,知道什么样的化妆、发型、衣服和保健是最适合我的。我谁也不模仿。我不去奴隶似的跟着时尚走。我只要求看上去就像我自己,我认为要做到这一点,不能依靠奇形怪状的或追求时尚的整容,而只需把自然赋予我的一系列不规则的组合——高鼻、大嘴、瘦颏、高颧略加修饰就可以了。起初,我尝试着用浓妆,变换眉毛的形状,每星期变换头发的颜色,从金黄到淡红到乌黑。这些都说明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我不知该怎样打扮,或者说我不真正了解自然给我的容貌。许多人把浓妆作为掩盖自己的面具,尤其是年轻妇女。我体会到,过多的化妆会使一个女人的面容苍老,甚至能破坏她脸上的表情。
在研究了我的银幕形象和“呆照”后,我开始发现我的外形太人工化了,如果我能尽量使我的脸型保持原来的形状,效果准能好得多。所以,我停止变换发色的实验,尽量少用化妆品。在银幕上我用的化妆品甚至比日常生活中用的还少,因为在银幕上我越显得自然,就越能打动观众的心。但即使银幕下的化妆我也减少到最低限度。我把重点放在我的眼睛上。我认为我的眼睛长得最好,所以我把上眼睑描黑,再沿着下眼睑画一条头发似的细纹,两头和上眼睑的弧线相连。我希望不用唇膏,但办不到,因为我的嘴唇太黑,我有一张没有唇膏的相片,看起来反而像涂了深色唇膏。
我深信外表美是和内心美有直接联系的。眼睛不美并非单纯由于太大、太小或分得太开,同时也由于它们反映了一个女人发自内心的某些东西。我的眼睛就是灵魂的一面毫发不爽的镜子。如果你熟识我的话,你就能从我眼睛的表情里分辨出我是喜还是忧,是焦虑还是平静,是厌烦还是兴致勃勃。卡洛会像看股票市场行情指示器那样鉴别我的眼神。他很少需要问我心情如何,或我感觉如何。
我坚信凡是能帮助一位妇女克服对老年恐惧心理的措施都是值得一试的。当然,按年计算的年龄往往和一个人的智力年龄、形体年龄和精神年龄大相径庭。年龄只是一种自我感觉。我特别喜欢有一次一位法国男人在这个话题上对我说的话:“女人从35岁到45岁便老了。而某些女人在45岁时像着了魔似的一下变得美丽、成熟、热烈——一句话,精彩了。酸溜溜的东西没有了,代之以娴静。”
当我说女人应当保持自然时,并不是指她们不应当使用化妆品,或者不应当尽可能地使自己容光焕发。但化妆也好,其他美容措施也好,只能顺乎天然的容貌,而不应当违反自然的意愿。例如,一张小嘴可以通过化妆使之美丽,但不宜为了放大而乱涂唇膏。小也有小的美。同样的,白皙的皮肤不应当涂上棕色或红色的东西。过分的浓妆永远不会吸引人。我甚至敢说,应当珍爱自己形体上的缺陷,与其去消除它们不如改造它们,让它们成为惹人怜爱的个人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