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似乎主要是一种内心的快乐心态。不过,它不是一般的快乐,而是非常强烈和深刻的快乐,以至于我们此时此刻会由衷地觉得活着是多么有意思,人生是多么美好。正因为这样,幸福的体验最直接地包含着我们对生命意义的肯定评价。感到幸福,也就是感到自己的生命意义得到了实现。不管拥有这种体验的时间多么短暂,这种体验却总是指向人整个一生的,所包含的是对生命意义的总体评价。
绝望是免费的
尤今
1992年3月号的《读者文摘》,刊载了一篇发人深省的作品“巨片之秘”。
文中讨论的四部影片是:《山水喜相逢》、《洛基》、《火战车》、《甘地传》。该文作者分析这四部影片叫好又叫座的一些共同原因时,说:
“它们反映人性本善、宣扬种种受人尊敬的情操:勤奋、苦干、自重;表现出对家庭、朋友、社会的爱心;显示了一个人能对他自己的一生和别人的一生造成多大的改变;最重要的,它们给了我们希望。”
在这一段话里,最能引起我共鸣的,是最后一句:
“它们给了我们希望。”
电影、音乐、文学,都是属于艺术创作的范畴,我们固然不必以道德的桎梏来扼杀它应有的生命力,但是,创作者是具有一定的社会责任的。
有些作者,把创作当作是个人情绪或情欲的发泄,任意而又任性地为他的作品涂上各种色彩——有的着重黄色,恣意渲染色情;有的偏爱黑色,刻意描绘暴力;有的钟爱灰色,故意散播颓废思想或灌输消极的人生观。
黄的、黑的、灰的,都是毒素,都具有惊人的破坏力。然而,在这三种毒素当中,我觉得最最危险的,是灰的。
说它危险,是因为它看似无害,但却能令人慢性中毒,而中毒之后,毒素有若附体之幽魂,极难摆脱。
《山水喜相逢》一片的主角摩根弗里曼说了一句令人拍案叫绝的话:“你不应该向公众推销绝望,他们如果想要绝望,可以免费得到。”
艺术应当担负教育思想的责任。
甜饼的秘密
[美]盖尔·乔克斯特译/王悦
烤小甜饼时,总有人试图一心多用,身兼数职——我也不例外。我把无绳电话夹在耳朵跟肩膀中间,一边煲电话粥,一边洗碗、熨衣服,眼睛则盯着电视新闻,直到烟雾报警器响彻云霄,巧克力甜饼被烤得形如焦炭。对高效率的追求,不知断送了多少小甜饼,我却乐此不疲。
直到有一天,姑姑讲起她的婆婆布伦纳太太。布伦纳太太烤的橙味栗子曲奇饼举世无双。姑姑40年前尝过一个,从此再也无法忘怀。姑姑还说,布伦纳太太烤甜饼的秘诀,她至今记忆犹新。
“什么秘诀?”我迫不及待地问,以为会听到“她总是先筛4次面粉”或者“她只用不加盐的黄油”那样的绝技。但姑姑的回答却令我大吃一惊。
“布伦纳太太总是坐在烤箱前。
“当时的烤箱远没有现在先进,没有玻璃窗,没有温度显示,更没有计时功能,她需要不时拉开烤箱门,观察甜饼的情况。”
姑姑慢条斯理地说:“布伦纳太太烤甜饼时,别的事一概不干,就只专心地守着烤箱里的甜饼——这就是她的秘诀。”听了姑姑的话,我恍然大悟,布伦纳太太的秘诀就是她安适纯净的心态。
从那以后,我的习惯彻底改变了,烤甜饼时,无绳电话安静地躺在那里,电视从厨房里销声匿迹,熨斗被束之高阁。我不再依赖于电动搅拌机、电子温度计、自动报时器。每次用手指测试面饼是否有弹性时,我手上都留下奶油的余香;每次拉开烤箱门试探甜饼的虚实时,我整个人都沉浸在巧克力醇厚甜润的热气中,发髻衣角上的香味久久不散。但多数时间,我还是坐在温暖的烤箱前,从烤箱的窗口看着椰丝变成金黄色,油汪汪的小甜饼慢慢长大,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紧张工作之余,烤甜饼成了我的减压阀。
很快我的甜饼名扬全社区,但我知道自己得到的远比烹饪秘诀更宝贵。现代人看重效率,力求事半功倍,忙碌中却忘了享受生活中美妙的点点滴滴。有的朋友向我抱怨生活令他们手忙脚乱,每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会送上一盘小甜饼,外加布伦纳太太的秘诀。
只要你有一件合理的事去做,你的生活就会显得特别美好。
真正的幸福是什么
[日]黑柳彻子
小时候,有一次我在一瞬间突然在心里悄悄地感到“真开心啊”。那是在一个黄昏,雨哗哗地下着,但是爸爸已经结束工作回家来了,家里人都在,连牧羊犬也进了屋,灯很明亮,我和弟弟坐在饭桌旁,等着妈妈把饭做好。我心里非常安宁,因为“大家都在一起,大家都在家里”。爸爸对妈妈说了一句什么话,妈妈看着爸爸笑了,我们也笑了。我从心里感到快乐。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这近20年来,我作为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亲善大使去了许多国家,那里的孩子们都需要帮助。
去年,在西非的利比里亚,我和曾经在内战中充当童子军的孩子们见了面。那些孩子们10岁的时候就被迫拿起枪去参加枪战,朝大人和孩子们开枪。还有很多孩子和家人失散,成为了孤儿。
我还见到了许多营养不良的孩子们。
海湾战争结束5个月之后,我去了伊拉克。由于遭到多国部队的高精确轰炸,伊拉克全境的发电站都被破坏了。没有了电就无法净化河水,自来水管里流不出水来。巴格达的居民们甚至要到底格里斯河里去汲水,然后就直接饮用河水。但是由于城市无法进行下水道处理,厕所里的污水甚至会流到河里去,为数众多的孩子们感染了伤寒等传染病,或者不停地腹泻。综合医院什么病都治疗不了,牛奶、药品、手术用的麻醉药、预防的疫苗等都已用完。因为停电,无法进行肾脏透析,总之什么都无法进行下去。每天早晨,医院门前母亲们抱着生病的孩子排成长队,气温高达50℃。我曾经见过一个婴儿,因为营养不良,他的脸简直像是老人的脸。本来婴儿的脸蛋和嘴唇周围都应该是胖乎乎、圆鼓鼓的,可这个孩子的脸上却满是皱纹。才刚刚3个月的婴儿,他的腿就像是木筷子一样,从大腿开始就布满皱纹。那个孩子突然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他才3个月大啊!那一瞬间,我发现那孩子眼睛里也完全没有小孩子的水灵劲儿,干巴巴的,仿佛是老人的眼睛。那个孩子的眼光中流露出绝望的神情,简直不像是孩子的眼神,好像在诉说:“为什么我会这样呢?”我还发现,不仅仅是这个孩子,那些早夭的婴儿们也这样睁着眼睛使劲地看着世界,那眼光也都像是老人的,他们仿佛要多看一眼这个世界:“我的人生这么短暂,我要好好看一看!”在非洲的卢旺达,由于胡图族和图西族的冲突,上百万的图西族人被杀害,实在是非常恐怖。我在部族冲突结束4个月后去了卢旺达,那时候,被屠杀的人的尸体还随处可见。在屠杀进行的时候,小孩子们在一片惨叫声和临死的呻吟声中四处奔逃,亲眼看到自己的父母和哥哥姐姐被杀害,孩子们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夹杂在大人们中逃生。在这些孩子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深深的痛楚,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家人被杀是因为他们自己的过错。
地球上有很多孩子就这样一边为家人和自己的命运担忧,一边拼命地生存下去。仅仅一小部分孩子能够喝上干净的水,能够吃饱饭,能够打预防接种的疫苗,能够接受教育。
“真正的幸福是什么?”当地球上所有的孩子都能够安心地满怀着希望生活的时候,那就可以说是真正的幸福了。
如此想来,我小时候在那个下着大雨的夜晚,待在家里感觉到“好开心”的那一刻,就可以说是真正的幸福了吧!孩子把自己封闭在屋中,拒绝去上学、家庭暴力、儿童的自杀、家庭的崩溃、杀害亲生孩子、虐待动物……诸如此类的问题困扰着现代家庭。而一个完全没有这些问题的家庭可以说是真正的幸福了吧!
“能够和家人在一起相视而笑的家庭”,这并不是什么新说法了,但在我看来,这就是“真正的幸福”了。
每一个人可能的最大幸福是在全体人所实现的最大幸福之中。
良心的安抚
星竹
困难时期,粮食成了全社会的中心,天下事,再大也大不过粮食去。“民以食为天”的平淡警句,在那个时候,彻头彻尾地被我们所理解,牢牢地记在心上。
在普通的家庭里,一天要吃几两粮食,一顿又该怎样分配,成了大家要反复掐算计较的事情,绝不可以有半点疏忽。
就是在粮食如此困难的时候,有一天,我的奶奶突然而意外地扛回了一袋粮食,是拣来的。天上掉馅饼!足足三十斤重的白面。我们全家都愣了,呆呆地望着那袋粮食,不是大喜,而是惶恐。是谁丢的粮食?!
奶奶说,也许是从自行车上掉下来的,也许是毛驴车上掉下来的,也许是大卡车……奶奶伸出冻红的手,说我守着这袋粮食,在路边等了两个小时。我们心情复杂地望着这袋粮食,谁也不知道怎么办。奶奶说,要不,咱就跟这个人买点粮食,只买一碗,只一碗!我们都不明其意。奶奶拿起碗,从口袋里舀出一碗,又将口袋扎紧,拿出十块钱,将粮食又扛了出去。全家人如释重负。奶奶拿着钱,背着粮食,又到路边去等候了。直到傍晚,夜幕降临,奶奶又将口袋背了回来。没有人认领这袋粮食。
第二天,我们又从口袋里“买”了一碗粮食,奶奶又拿出十块钱……整整三个月,我们全家怀着惶恐不安的心情,将一口袋粮食“买”光了。小柜上放下了一百多块不知该给谁的钱。在那个冬天,奶奶的心情一直很不安,像做了天大的错事。空空的粮袋成了她最大的心病。她甚至神经质地一手攥着钱,一手拿着空粮袋子,三番五次地站在路边,等候那个丢粮的人。
岁月如梭,奶奶的不安,似乎一直都没有化解。在后来的年份里,奶奶总要拿出家里的吃食送给邻居。甚至无故地塞给小孩子们钱,为他们买糖果。有一天,奶奶将父亲给她的工资一分不剩地全丢了。奶奶回来不是丧气,而是有些兴高采烈。她不断唠叨着,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就算是还上了。原来,她还是想着那袋粮食。两件事情虽然风马牛不相及,但奶奶却像是做了某种道义上的补偿。奶奶的这种“交换”虽然可笑,甚至近于迂腐,但我们却能理解奶奶的心情。
在奶奶的晚年岁月里,她因那一袋粮食,而做了许多的善事,很投入地去帮助别人。她常常帮得生硬过火,令人不解。但在奶奶的这些善举里,她的眉眼渐渐地舒展了,脸上渐渐地多了笑容。在她临去世的那年,她终于开心地说:奶奶到底还上了那袋粮食,一定是还上了,你们说呢?!我们随声附和,使劲说,还上了,还上了!
奶奶是用了多少代价去偿还那袋粮食,我们说不清,奶奶心里自然有自己的计算,也许是十倍,也许还不止十倍。从她津津乐道的言语中,我们觉得她是还上了!是多少倍地还上了!
这件事,让我记了许多年,印象之深,永不可磨灭。尽管奶奶的做法近于可笑和迂腐,尽管她的举动是那么不可思议,但左右思量,却又觉得十分相称。人世间就是这样,良心是需要安抚的。后来我发现,凡是世上的好人,忠厚的人,都会有这般的迂腐。仿佛冥冥之中,与上帝早已签好了一张契约。守规矩,讲良心的人,都会遵守这张冥冥中的契约。
世上有些事,我们大概永远也找不到债主,永远也不知道那个我们该去感恩戴德的人是谁。甚至双方谁都不被对方所知晓。但我们却躲不过良心的自审。对于善良的人,活一生,莫过于良心上的安逸了。它是一种温暖,一种可靠,一种约定,人生是万万不能失去的。人自然需要许许多多物质上的东西,但往往更离不开良心上的安抚。
奶奶在还清了“债务”之后,每晚睡得特别踏实,夜夜香甜。
良心是一个温柔的枕头,枕着这个温柔的枕头,无论窗外有什么样的响动,我们都可以安然入眠。
猜心
刘墉
高中时代,我参加了一个合唱团。团里分成女高音、女中音、男高音和男低音四个声部。大概因为经验差,演出时,常有人在不该自己唱的时候开了口。最可怕的是,当大家都静默的时候,突然听见高亢的一声从队伍里冒出来,说多臭就有多臭。我们管这种情况叫“放炮”。
人人都怕放炮,所以大家常常你等我,我等你,唯恐自己先开口。
直到有一天,指挥说:“你们知道吗?许多独唱的人才,都是在放炮的时候被发现的。”
当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不可原谅的错误时,真正懂得发掘人才的音乐家却可能从放炮中,找到不可多得的嗓子。
“我是伯乐,”指挥说,“你们不要怕,只管放胆唱,唱成千里马。”
大学上“心理学”课时,老师在一张白纸上滴一点墨水,把纸对折,压一压,再打开,问同学们觉得像什么。
同一个“墨痕”,有人说像蝴蝶,有人讲像盾牌,有人说像骷髅。
“这叫‘墨痕测验’,常能由你的感觉中,探索出你的心灵。”教授说。
课上完不久,有人找我做室内设计。
拿了壁纸的样本给他挑,明明是花的图案,那人硬说像鬼脸,正面看像鬼,倒过来也像鬼。
我想起心理学教授的话——
“同一个墨痕,你的心里有美,它可能是花;你的心里有鬼,它就可能是鬼!”
读过一个相近的笑话。
一对姐妹同时看上了新来的交通警察。
“那个警察对我有意思,”姐姐回家说,“我一到,他就把红灯变为绿灯,好让我通过。”
接着妹妹说:“那个警察对我有意思,我一到他就把原来的绿灯改成红灯,好多看看我!”
下雨天到乌来内山,山谷深处是一片浅滩和急湍,更远处则是飞瀑。
千百道银丝白练的水花,从山壁间飞泻而下。
“可惜下雨,不能好好地欣赏瀑布。”我说。
“幸亏下雨,否则瀑布绝不可能那么壮观。”一个青年笑道。
一位学佛的朋友对我说:
“不要觉得地狱一定在死后,这个人吃人的世界,就可能是地狱!也不要认为清凉世界在往生,只要你有一念清凉,当下就是清凉的世界!”
总想起多年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在老旧的印度火车上,一位老者问一名年轻人:“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有,”年轻人说,“是火车头喷出的呛人的浓烟。”
“我也闻到了,是山边野茉莉的幽香。”老人说。
当我遇到不顺心的事,常想:多看看吧!在那不顺心的背后,一定会有令人惊讶的、美好的事物!
一颗沙里看出一个世界,一朵野花里看出一个天堂。
境由心生
邓笛译
布朗先生途经一个偏僻小镇,来到一家旅店打算投宿。这时,另一个人也正好来订房间。然而,不巧的是,这家旅店只剩下一个房间了。
“这是一间双人房,”服务员说,“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就同住一个房间,可以吗?”
一开始,两人都不愿意,但由于此时已经是深更半夜,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雨,他们就勉强同意了。他们稍做收拾之后,各自上床睡了。在睡梦中,布朗先生忽然听到有人喊叫,忙睁开眼,房间里漆黑一片,“出了什么事?”他惊问。
同房间的那个人用虚弱的声音答道:“对不起,我不得不将你叫醒。我有哮喘病。我现在感觉很不好,头痛得十分厉害。如果你不想我死掉的话,麻烦你赶快帮我把窗户打开。”
布朗先生跳下床开灯,但是停电了,灯不亮。病人继续呻吟道:“空气、空气……我需要新鲜空气。我快支撑不住了。”
布朗先生摸黑设法去找窗户。花了好长时间,他终于找到了,但是却怎么也打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