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冷笑,好一个只效忠于皇室,听起来忠心耿耿,实则只效忠于皇帝。换而言之,若阮怀远当了皇帝,他便为阮怀远做事。
阮怀远并不满意这种不明不暗的态度,语气逐渐带上一丝讥诮:“难道是本王看错人了?……还是说,洪副将果真如外面传言那般,不过是个依附于顾大人的软骨头?”
“胡言!”洪力怒目圆瞪,他恨透了这三个字。洪力虽为副将,却一直被顾西辰的光芒掩盖,他梦想这有朝一日能够带领将士们上疆场、抛头颅、洒热血,而现实却是带领着守卫巡逻皇宫,连刀都没有机会拔出,这怎能不让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感到憋屈?
“我怎甘心埋没?今天便让你们看看本将风范!”洪力掏出将令,欲发令,却在下一瞬被惊得愣在原地。
“本将带的兵只忠于皇上,谁敢随意指使?”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顿时满堂寂静。
渐入初夏,天气不算热。荷塘里已有不少荷花绽开了花瓣,也有一些还只是花骨朵儿,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怎么走也不和我说一声?”阮玉在一池荷塘前止步,望着满塘荷花,没有回头。
“你知道我会回来?”顾西辰望着阮玉精致的侧脸,答非所问。
“我怎知道?”阮玉答得理所当然,“猜的。”阮玉确实不知顾西辰会回来,他也没有想到设法拖住了天佑阁,却拦不住洪力叛变,若不是顾西辰及时出现,只怕阮玉已变成阶下囚。
“猜的?……”顾西辰又惊又怕,实在没忍住,伸手在阮玉头上敲了一记,“你这笨蛋,这时候犯迷糊,要是我没回来你可就没命了!”
阮玉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更别提用“猜”这个字了。顾西辰赶回来时便发觉有异,潜进了皇宫才发现阮玉身处何种险地。顾西辰一直隐藏在暗处,看阮玉一脸风淡云轻,还以为他早有准备,所以在最后场面实在难以控制时才现身。如今却得了这么个回答,惊出一身冷汗,不禁设想,若是自己没赶到……
“嘶……你这不是回来了吗,谈什么如果……”阮玉揉着额头,呲牙咧嘴,脸上的笑意却逐渐放大,只有这一瞬间,顾西辰才似乎是以前那个顾西辰。
“知道疼了?就该给你个教训!”顾西辰拨开阮玉的手,手指方触到其额头,突然停顿。放下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顾西辰退开一步:“卑职失礼了。”
阮玉面色微僵,转身望向顾西辰欲究其原因,却被他满脸的疲惫和眼底的血丝惊到:“你连夜赶回来的?”
“嗯,幸好还没走远。”顾西辰语气很平静,似乎事实真如其所言般简单。而实际上顾西辰收到战事告急的消息时是在昨日傍晚,随即便整顿精锐部队,快马加鞭赶往战区。午夜时分队伍已经行了一大半的路程,临近关口。恰此时,一阵心悸袭来,顾西辰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阮玉,深宫之中人心险恶,阮战虽认了罪,可阮怀远不会善罢甘休。想到此,顾西辰再也安不下心,便命亲信率军队前往战区,而自己跑瘫了几匹马才好不容易赶到皇宫。
“怎么不休息?难道是与北夷的战事……”阮玉锁眉。
“没什么,”顾西辰微微侧过身子,躲避阮玉的视线,“阮国兵力不弱,抵挡北夷绰绰有余,我不过是去督促北夷尽早投降罢了。”
顾西辰说“抵挡”,而不是“进攻”,看来情势果真是不容乐观。阮玉收回视线,低声问:“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早去早回。”
“嗯。”
顾西辰转身,毫不拖泥带水,步履坚定,直往御花园外走去。
望着顾西辰的背影,阮玉第一次感到迷茫。到底是什么变了,是他还是他?难道是因为这皇位这尊卑?阮玉苦心策划谋得皇位只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而如今身边的人逐渐远离,他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