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了你,成痴成魔。
可我忘了,你的眼,早就瞎了。又怎么会,在意这相思成灾,都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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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说,静贵妃温婉端庄,贤良淑德。若非皇后是右相之女,恐怕这后位就该易主了。
但是厉靖北从不这样认为。静贵妃若非出身高贵,怕也是不得宠的。
静贵妃给了他什么?一个尊贵的出身。伴随着无休止的明争暗斗,他一个没有母妃的皇子,纵然养在了太后膝下,也少不了被人欺负。明着不行,暗着来。他一次又一次地撑过来,这些都不算什么。他真正在意的,是这诺大皇宫里,没有一个可以交付真心的人。哪怕是抚养他的太后,真心又有几分。
厉安和是个例外。
和他相近的身世,同样被养在了太后膝下。在那之前,他们只见过一次。
御花园里的刁蛮公主,不过因为小宫女没有及时送来披风,便处以杖刑,生生将人打死。路过的厉靖北目睹一切,当然知道所谓的刁蛮不过是掩饰,小宫女绕了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自然来不及送披风。只是厉靖北什么都没有说。厉安和也不在意,明明不过稚童,却用近乎残忍的声音说出了那句厉靖北记了很久的话:
“只有死人,才是好人。不说话,不会背叛。”
说的没错。厉安和是这样做的,厉靖北也是。
如若不是皇后突然流产,太后突然去世,厉靖北觉得他会一直做个好皇子,顺带照顾下厉安和。只是现实不允许了。
很多人不希望他待在皇宫里。
太后和静贵妃是远亲,多加照抚。在她逝世后,厉靖北找到了一份来自静贵妃的遗物。是个极其普通的香囊,只是明显是送给皇帝的,不知为何到了太后这里。
香囊里装了干花,还有一张细细折叠的纸条。他比对过字迹,是静贵妃的字。
后来,他请缨戍边,远离朝堂。暗地里,却成了易宝阁的阁主。
他步步为营,每一步都走得很仔细。他要坐上那个位置,将所有荣宠只给一人。可惜,他坐上去后,才发觉:没有那个人。
是的。没有。他为了那个位置,舍弃了所有人。当他回过头来,已经晚了。
他帮助后宫里的女人们,将毒酒送入宫;他找到孟叔,多番请教,寻找最适合的治国之策;他为了钦天战的胜利,不惜以厉安和为引,布下一局只赢不输的棋。他做了很多,只是没发觉,也失去了很多。
他想起孟叔最后一次的告诫。
“赢了又如何?不是自己想要的,就不会高兴。”
他一直以为他想要的是皇权。
如今得到了才知道,他要的,和孟叔一样。
偌大的宫殿里,厉靖北一身黄袍,手执三足酒樽,卧在门槛边,抬头看着明晃晃的牌匾,上面是他亲笔所书:草树居。似醉非醉。
忽而大啸一声,“沈郁!”
“奴才在。”
“把那牌匾摘了!”
“皇上不是特意命人将这块匾从……”
“你果然,规矩多。哈哈!”
厉靖北眯着眼,似在打量着什么。他想起她说:“字好看。”
“算了!”厉靖北扶着朱红色的宫墙,摇晃着站了起来。
他又记起那无意中被打开的香囊,静贵妃的字句恍惚浮现:
我为了你,成痴成魔。
可我忘了,你的眼,早就瞎了。又怎么会在意,这相思成灾,都是因为你。
还真的是,母子啊。
“不用摘了……给我在这里种点树,随便什么树都行。”
“是。”
厉靖北迈步走了。今天是十五,他要去皇后宫里赴约。
身后,名为草树居的宫殿,被裹在暖融融的夕阳里。北雄,已是早春。
…………
厉靖北在我最初的人设里,就是一个略显悲催的男配。只是后来写着写着,我给他赋予了一些更深沉的东西。出身、童年经历、母爱缺失、皇权争夺……这些东西会让人心迷失,或者变质。但厉靖北的心没有迷失也没有变质,他一直坚持着某些东西,只是同样的,他注定会失去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