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等场合席迦这句话犹如导火索般点燃了火药桶,四下里都炸开了锅。就算是听不清楚始末的看台上,观众们也开始随着大流骚动起来。
沈老婆子气得不轻,想她也是毒师界老人了,如今竟被当众辱骂,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席迦一袭黑袍走了出来,站到那个死囚犯面前。
“老不死的,连石心丸的药效如何发作都不知道,还有空吹嘘自己。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坐到上头的。”极其平淡的语气,席迦仿佛只是漫不经心地点评了两句,却更让沈老婆子气急。这话是指这个沈老婆子没资格做评审了。
不过那高台之上弄清楚事情始末的皇帝老儿却是耳朵尖得很,“这位毒师可是说,石心丸药效尚未被激发?”
席迦侧转过身,略微仰头看向那个高台的方向,冷笑一声,“毒师大会,怎得还不如一个皇帝老儿识相。”
这下可好,席迦把整个毒师大会的评审都骂进去了。不过对这个皇帝的语气,也不怎么恭敬就是了。
皇帝许是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个呛人的,一时没借口打圆场。
席迦也不在意得罪人,兀自转身看向那个死囚犯了。
黑袍之下的脸满是玩味。席迦想了想,和身旁的向雪烟低低地说了句,“看好了!”
席迦先是自袖中掏出一根银针,普普通通的,没有丝毫特别。只一瞬,便狠厉无比地刺入那人心脏左上方。
向雪烟看得感觉心脏都狠狠一抽。不过席迦却丝毫不为所动,也不见有血渗出来。只是那死囚犯立时一阵抽搐,继而剧烈挣扎。
“放心吧。也就是疼一会儿,再过多十来息你便可以感受到冰火两重天了。”席迦黑纱飘转,扫了眼愣神的向雪烟,“看清楚了吧。不用刺心脏的,左上方刺下去,药效才会发作。”
向雪烟点了点头,“你……怎么会告诉我?”一般这种东西都属于毒师不传之秘。尤其是这种珍贵的药方,席迦不仅知道,居然还告诉了她。
“哦。老头儿教又不教全套,我就算报答一下啰。”
“什么?”向雪烟没听懂,但是那个死囚犯的剧烈晃动和闷哼让她转头看过去。
死囚犯已经不需要侍卫押着了,他在地上不断翻滚,以求减缓痛楚。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开始不断地密密麻麻鼓起来水泡,暗红一片,看上去极为渗人。一般来说,向雪烟是不愿意制作这般令人恶心的毒的,今日不过是想着要搏个名次,外加材料确实充分罢了。
高台之上的皇帝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那个黑袍人,身量似乎和他的国师有八分相近啊。不过南疆国里也有做这种打扮的,而且,国师沉默寡言居多,如今这个似乎话多了些。
“看来,这毒所传不虚。”南疆皇帝肯定道。
“呵!是不虚。”席迦冷笑地看着先前张扬跋扈如今却偃旗息鼓的沈老婆子,“据我所知,这可是前朝鼎盛之时,刑部觉得这毒有失德雅,自行请旨销禁的。沈家,不过是后来前朝没落才逐步兴盛起来的,怕是也只是听过这毒,却没见过吧。”
沈老婆子被人如此打脸,真是气急攻心。但皇上还在呢。这就意味着,一切都有转机。
“皇上!此人对前朝之事知之甚俱,出言多有不逊,老身认为,此人必是前朝欲孽。恳请皇上明察!”
这话说的有趣,连向雪烟都觉得这个沈老婆子脑子有病了。
对前朝之事知之甚俱?那刚才是谁在大放厥词,扬言石心丸绝对不可能重现江湖的?
四下里一时都噤了声。
南疆皇帝似乎是思索着什么。
席迦却又加了把火,“是啊。你这个老不死的,可不是历经两朝,一切尽在你那张嘴里。”
沈老婆子想要反驳,奈何如今她还跪着等待皇帝的指令呢,只有暗地里偏过头去瞪了席迦两眼。
“台下的,可是微阳殿大殿主?”
半晌,南疆皇帝开了口。只是一开口,却又让四周议论声起。
到不曾想,这个南疆皇帝,居然会最先猜到。更不曾想,他会直接问。
向雪烟上前一步,一把揭开自己的面纱,惊为天人的容颜就此暴露于尘世。
“南疆皇好眼力,倒显得微阳小家子气了。”这话是说向雪烟一直以面纱示人,如今甚至藏匿身份出席毒师大会。不过向雪烟却也不因此底气不足,参加这个毒师大会,本就算不上什么丢脸的事,她自己乐意,有何不可呢。
在场的毒师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微阳殿的。毒和药,从来都是不分家的。何况,这个神秘程度堪比失乐园的新兴势力微阳殿,从来不曾有人知道其总部在哪,执掌的微阳殿主又是何人。可如今这一露脸,那堪比三月粉白桃花瓣的娇嫩面容搭上一双灵动如山溪清澈秋水婉约的眸子,如此绝色倾城,当真是满足了所有对微阳殿抱有好奇心的人。谁会想到,盛极一时的微阳殿,背后,会是这么个绝色美人。
向雪烟的面容让人惊艳不假,不过还把看台上的某两只整得不高兴了。
小的说:“这些人好讨厌,怎么都对着娘亲的样子发愣啊!娘亲是我一个人的!他们这些人肯定是对娘亲有什么不好的念头……“
大的点头,顺手摸了摸儿子的头,以示安抚。“这些人必定是对你娘亲有非分之想。日后可得看牢了。向阳,可千万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接近你娘亲。不,是所有不认识的,对你娘亲有想法的,没想法的也要防好了。嗯,还有女人也是!”
冷旭说得一本真经,殊不知旁边的向阳嘴角抽搐得厉害,伸手拍下在自己头上作恶的手,“不对啊!那你不也是?你不也是对我娘亲有什么想法?”
“我除外。”斩钉截铁,冷旭只顾着盯向台下的女子,嘴上直接道,连眼神都没分给向阳一个。
“为什么?”向阳极为不满。
为什么?我是你老子还有为什么。你不给你爹看牢了你娘,你还想怎么着?冷旭只觉得那些看向烟儿的目光不仅带了探究,还带着许多不清不楚的意味。他很讨厌这些目光,但眼睛长在别人身上。他就该把烟儿好好藏起来的,片刻不离地跟在她身侧。可却还是自己逼走了她。思及此,冷旭心里一阵苦涩……
良久得不到回应,向阳干脆地将专注点放在比赛场里。
南疆皇又开始了招牌式的笑,这笑向雪烟在那场宴会里看得太多了,只觉得虚伪。
“原来真是微阳殿主。微阳殿主既然来了这毒师大会,何不直接报上名号,朕觉着哪怕是评审席,微阳殿主也是坐的上的。”这话是在拉拢向雪烟了。不惜落了沈老婆子的脸面,这皇帝倒是会算账。毕竟一个沈家,对他而言没有多大用途了。
“不用了。本殿主只是觉得这毒师大会还是挺有趣的,凑个热闹罢了。”
“那真是让毒师大会更加精彩了。看这毒,乃是已失传的药方,微阳殿下果真不同凡响。不如,便由微阳殿下当这毒师大会的魁首如何?”南疆皇开口,自然不会有人有所异议。
向雪烟却是摇头,“不必了,还没有比完呢。南疆皇客气了,比赛还是要公平些好。”
“也是。那朕便等着七日之后的宴会里,恭喜微阳殿主了。”
“过誉了。”向雪烟神色淡淡,不再多言。
南疆皇帝倒也干脆,命人将那死囚犯带去乱葬岗喂狗,自己回宫去了。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期间席迦没再开口,只是沉默着走向先头等候的位置,也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就那么站着。
“既如此,那便是通过了。两日后进行第三轮比试,微阳殿主可先行离开歇息了。”那老者开口道,语气慎重了不少。
“不了。我到看台上瞧个热闹。”向雪烟扭头看了眼席迦,继而直接走向看台。
向阳见自家娘亲就那么下来了,吓得赶紧飞奔回到水鬼旁边,摇醒水鬼。被无视了的冷旭看着儿子那副怕别人抢了自己心爱之物,要宣誓主权的样子,也不拦着,只觉得可爱。不过,烟儿可是他一个人的,儿子日后还是要好好教导,不能太粘着他娘亲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