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老婆子又重复了一次。
评审席终于开始了小声地议论,继而扩大到整个比赛场地。
“什么来的?石心丸?听都没听过啊。”有一脸疑惑的毒师在低声嘟哝。
“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是个炼制了致毒之物穿肠粉的中年汉子,一脸笃定地朝刚才说稳保前十的席迦咒骂道:“还说什么前十,我看是个不入流的神棍吧!一点常识都没有!”
有熟识那人的搭话,询问石心丸是什么东西。
那汉子不屑道:“前朝刑部的药方,因为太过灭绝人道就被禁用了。老早就失传的东西,这姑娘也还真说得出口!”
席迦没理会。闭上了眼睛,黑色的纱有着良好的遮光性能,眼皮子更是能隔绝一切愚昧无知的事物。只这耳根不得清净,让席迦略微有些烦躁了。
“沈老,先别激动。”是坐在评审席正中位置的老者,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先头吼着的老婆子是前朝叛变臣子的后代,如今已快有九十了,家族里的人大多是毒师身份,算是南疆国里有名的老牌毒师家族了,在毒师界还是颇有名望的。她的这一吼,也证实了这个石心丸药方失传的事实。
“姑娘,你确定你说的是石心丸?”那老者再次开口询问。
向雪烟嗤笑一声,风将耳际的鬓发撩起,挠在面颊上,让她有掀开面纱整理仪容的冲动。
“正是。”言之凿凿,煞有其理。
“老身当年还曾特意寻过,那药方早已被销毁。你一个小姑娘,如何能得到药方!”那个被尊称为沈老的老婆子怒喝,“前朝已覆灭近百载,我南疆国治下有条,容不得你一个丫头片子撒野!来人——”
这个沈老是把向雪烟当做来闹事的了?其实也不全然。沈家原本是前朝勋贵,收了贿赂被策反,南疆国的建立沈家在此中出了不少力,如今也是有世袭的封号。不过沈家人最恨的就是别人当面提起前朝的事。这无疑是在时时刻刻提醒他们,他们是背叛者。再说,能够背叛主子的人,谁能保证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呢?南疆国的皇帝历来对沈家戒心颇重,沈家的人只有时不时地表忠心了。这不,一抓住机会这个沈老婆子就开始强调她忠于南疆国了。
“沈老好大口气!”向雪烟不为所动,脸上更是不怵,但字里行间却是满腔怒火,“你有何资格来质疑我?沈老既是南疆国的忠臣,对这前朝方子倒是知道的不少。”
向雪烟明嘲暗讽了一通,事实上,她本不愿这般尖锐。奈何这个沈老似乎急于表现她对南疆国当权者的忠心不二,非要揪着她不放。她虽然不至于闹事,但也非人人可欺的。
“你!”
沈老心口一堵,正要发难,却听得向雪烟不慌不忙地朗声道,“是与不是,我说估计你们也不会信的。不如验上一验。”
久未开口的老者点头,“既然你说的如此肯定,那便验上一验好了。”
毒师大会的评审不仅是南疆国当权者的亲信,也有不少是毒师界成名泰山。他们大多不依附权贵,但也保持着和皇室的平稳关系。这个老者姓木,人称木老,虽年逾古稀,却依旧神采矍铄。
席迦闭着眼,但也听得见场间的事态发展。当听到那个老婆子咄咄逼人的声音时,倒是直接不给面子的笑了出声,惹得四周的人奇怪地看了他几眼。他倒也不在意,接着以欣赏好戏的态度立在一旁。
相比于场上剑拔弩张,看台上的向阳可就表现得另类一些。
“哎呀呀!那个老奶奶是不是傻的啊?竟然找娘亲的麻烦。”
冷旭听得好笑,“怎么?看来你娘亲是招惹不得的?”
“嘿嘿!你是不知道啦。但凡涉及到毒术和医术的技术性权威性问题,娘亲是不容许别人随意质疑的。尤其是这种明显只是想要利用娘亲来达成某种目的的人,娘亲是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向阳信心满满。
冷旭挑了挑眉,看来他的烟儿对于这七年里学的东西很执着坚定呢。不错,有自己的兴趣爱好,这绝对是要大力支持的。要不让家里管家先弄几亩药田种上些珍稀物种?
“嗯!不错。你倒是个精明的,看得那么清楚明晰。那我们就坐看好戏好了。看着你娘亲怎么崛起?”
“那是必须的!我娘亲厉害着呢!怎么会被人利用?”向阳撇撇嘴,继而专注地盯着场上。
冷旭心里高兴得很,准确的说这几天自和他的儿子接触以来,他一直都挺开心的。笑容比七年里加起来的都多。不过应该说向雪烟离开的这几年,他压根就没笑过。
向雪烟将背挺直,婷婷而立。不时有风拂过面纱,吹起一角,露出底下白皙如瓷的肌肤。
怎么验?
一般来说,若是比较出名的毒物,评审里这些老骨头只消看上几眼便可辨别真伪品质了。而较为珍稀的,也总有识货的,毕竟这里的人谁不是一把年纪见过不少世面了。不过这连药方都失传了的,那还真是极为罕见的情况。所以要验,自然是要找活人来做试验了。
活人怎么找?评审们说要给皇帝说一声,让他从牢狱里弄个死囚犯来,也因此需要一点时间。
等了近小半个时辰,死囚犯终于被带来了。一个有着倒三角眼的猥琐男子,据说是犯了奸杀罪的,祸害了不少良家妇女。
不过死囚犯来了,还多来了个不速之客。南疆国的皇帝老儿也来了。
这下可好,本应最后武林大会和毒师大会都决出前几名的时候才出现的人,提前来了。皇帝老儿倒也不摆什么架子,只说来看看,一切按正常程序接着来就好了。
场内见到皇帝出现时,跪倒一片,那个沈老婆子更是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当然也有不跪的,比如那些德高望重的毒师,比如看台上的冷旭和向阳,比如,席迦。
席迦黑色面纱下的眼不知何时已睁开,略微有些厌烦浮现眼底。这场戏唱太久了,他有些不想看了啊。
“开始吧。”木老示意旁边的侍女护卫。
立刻有人将向雪烟炼制出的药丸倒出一颗,硬压着那个死囚犯服下。
那死囚犯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命运,但却很不愿被折磨而死,挣扎着想要说什么,不过马上被人堵了嘴。
于是场上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聚焦于这个死囚犯,怕是这个死囚犯也从来不曾感受过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
其实向雪烟是很紧张的,关于这个石心丸的药方和药效,全都是孟叔告诉她的。具体的反应她也不知道会怎样。
然而等了片刻,那死囚犯由一开始的剧烈挣扎到面如死灰,再到如今似乎极为庆幸的表情,似乎有什么脱离了向雪烟的把控。因为按照她给出来的解释,这石心丸一经吞服,便会出现心如火炽的现象,然而现在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石心丸药方失传多时,即便是那个沈老也只是听过,她出生之前,这石心丸就已经被禁了多时。所以在场几乎不可能有人知道这毒发作的具体情况。不过看目前的情况,似乎是向雪烟赌输了?
“哼!我早就说了不过一个丫头片子来闹事罢了。如今都过去这么久了,一点反应都没有。还不赶紧把这个闹事的给赶下去!”沈老婆子颐指气使,吹鼻子瞪眼道。
“不知好歹的老不死!”
正在向雪烟郁卒的时候,旁边的毒师里传来这一声冷哼。
却是席迦越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