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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符言第四(1)

人主不可不周①,人主不周,则群臣生乱。寂乎②其无常也,内外不通,安知所开?开闭不善,不见原也③。右主周④。

一曰长目⑤,二曰飞耳⑥,三曰树明⑦。千里之外,隐微之中,是谓“洞”天下奸,莫不谙变更。右主参。

循名而为实,安而完;名实相生,反相为情;故曰:“名当则生于实,实生于理,理生于名实之德,和生于当。”右主名⑩。

【注释】

①不可不周:君主必须广泛知道世间的一切道理。

②寂乎:形容没有人声,很安静。

③不见原也:不知道为善的源头。

④主周:为君主者必须遵循事物本身的规律。

⑤长目:能看到很远的事物,犹如千里眼。

⑥飞耳:用天下之耳来听。

⑦树明:用天下之心来想。

⑧主参:是君主所应该用的各种东西。这就是长目、飞耳、树明。

⑨循名而为:探采符合名分的行动。

⑩主名:君主必须探取恰如其分进行统治的技术。

【译文】

君主必须考虑到世间的一切情况,假如君主不能全面地了解一切,不明情达理,那么群臣就会造反生乱子,家业就会变化无常了。如果消息内外闭塞不通,又怎能知道天下大事的演变,又怎能知道如何行动?假如不善于掌握开合之术,就无法发现事物的本质。以上讲的是君主要全面地了解各种情况。

君主还要能采用三种措施:一是使自己如何看得更远;二是使自己如何听得更广;三是使心能洞察一切,用天下之心来思考。能够了解千里之外的情况,了解隐伏细小的事,这就叫做洞察。如果能够洞察天下一切,那么天下那些为非作歹的人,都会暗中悄悄地改变自己的恶劣行为。以上讲的怎样参验洞察一切。

按照名分去做事,按照事实来决定。名分是从实际中派生的,客观实际产生事物名分,二者相互助长,相辅相成,这本是事物常理。所以说,适当的名分产生于客观事物的实际,客观事物的把握取决于客观事物的内在规律。事理从名分和实在的德中产生,德从和谐中产生,和谐从恰当中产生。以上所讲是如何把握住名分。

【感悟】

做为君主,必须使自己的耳目遍于天下,这样才能消息灵通,下情达于主上,使自己不至于被蒙蔽。同时,君主还要注意修炼自己的德性,做到名实相符,遵照客观规律办事,这样处理事情才不至于处置失当。

【故事】

一、春秋平阴之战

齐灵公二十七年,公元前555年,冬,十月,诸侯联军讨伐齐国。这一次,各国国君亲自出马,晋平公、鲁襄公、卫殇公、郑悼公、曹成公,以及邾国、滕国、薛国、杞国、小邾子国的诸侯首领。晋国是因为齐国不服从指挥,其他各国多半是因为被齐国欺负得没有办法,大伙儿都认为是时候了该给齐国一个教训了。

联军兵分两路,主力部队由晋国大夫荀偃指挥,晋国参战将领有魏绛、范宣子、栾盈、赵武、韩起分别率领上中下三军,从晋国越黄河一路打过来,攻取齐国西部;另一路是鲁国和莒国的军队,从鲁国北面悄悄地进入齐国南部,准备直取都成临淄一明攻和偷袭结合,被齐国欺负得太狠的鲁国发誓报仇。

春秋时代,齐国最先筑长城防御外来侵略,依山势走向,绵延百里,坚不可摧。听说联军来势汹汹,齐灵公亲自到平阴(今山东济南市北郊)边关督阵,在广里(山东济南郊区)修筑关防,山高地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荀偃率领军队浩浩荡荡打到齐长城下,两山之间的一个关卡,这里是通往齐国腹心地带的咽喉,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命令军队冒死向前,只许强攻,不许后退!

齐灵公命令军队出关迎战,敌不住联军的锐气,齐军将士在城门死亡无数,只得紧闭城门拒不出战,攻守双方在平阴僵持了近一个月,继续耗下去对联军不利。

范宣子派出暗探给旧时好友齐国大臣析归父送信,说:“看在咱俩的情分上,我透露给你一个消息:鲁国和莒国一千乘战车从南面准备攻取临淄,如果你们还不赶快回去守住你们的都城,可能马上就无家可归了。”

这析归父也不辩真假,赶忙找到齐灵公,如此这般地报告一番,灵公一听慌了,准备弃关不守,回去守住都城。随军的晏婴说:“君王您本来就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如今听到这么一个消息,我看这个关卡是守不住了。”

齐灵公听这一说犹豫不决,第二天特意登上山顶往关卡外这么一看,只见远方征尘滚滚,不知有多少辆战车正在向这边奔驰而来,吓得大惊失色,说:“不能怪我不勇敢,晋军兵力太盛,我们守不住啊!”

原来,晋帅荀偃故意布下了疑兵阵,马尾巴上栓树枝,让人赶着马飞跑,远远看去,如战车千乘滚滚而来。

当天晚上,齐灵公逃出平阴城。

晋国乐师师旷跟随晋军出征,这天早上,他对晋平公说:“齐军撤退了,今天清晨,鸟儿的叫声非常欢快。”

从鸟的鸣叫声中判断敌军的动向,这是古代战争情报获取的一种方法,如猎人狩猎,依靠原始自然的痕迹来判断猎物的出没。师旷是古代著名的音乐大师,是晋悼公和晋平公最宠爱的宫廷乐师,他对音乐的理解出神入化,有着一般人所没有的极为敏锐的听觉,所以,他能从大自然的音响中辩别出他所需要的信息。

齐军沿山中狭路往东奔逃,沿路杀死马匹推翻战车,堵在山凹间,想堵塞住联军的通道,但,哪里堵得住。联军进入平阴,跟在溃逃的齐军后面一路猛追,穿过北部山地就是东部平原,联军的战车向前行驶得飞快,朝着临淄的方向直扑过来,没有几天,齐国全境遍布入侵者每一个城市都危在旦夕。

荀偃和范宣子率领中军攻下京兹(今山东长清县南部),魏绛和栾盈率领下军攻下部邑(今山东长清县五峰山一带),赵武和韩起率领上军攻打高厚驻守的卢邑(高氏封邑,今山东长清县归德)没能攻破。

中行献子抛下刚刚攻取的城池,率领军队火速东进来到临淄城下。

联军节节胜战的消息传到临淄,齐灵公惊慌失措,命人套上马车,出宫门爬上车准备逃走,正在这时,太子光赶到,抽出佩剑,一剑砍断马脖子上的皮套,拽住车子不让父亲走,说:

“您身为一国之君,弃都城而逃,大臣和百姓将会怎样看您?再说,您也不必惊慌,联军进攻速度太快,估计很快就会撤军,他们并不想攻占齐国,只是在逼我们低头服输罢了。”

齐灵公回到王宫,躲进屋子里唉声叹气,身体发虚,精力不支,一病不起,让姜光代替自己指挥临淄守卫战。

联军向临淄东南西北几个城门发起进攻,齐国大臣带领私家军队坚守城门各自为战,联军想速战速决,齐军保家卫国,双方死伤惨烈。十二月,临淄城还没有被攻破,联军在城郊大举烧杀抢掠,齐国民众陷入战争火海。

郑国和晋国搅到一起,楚国不高兴了,乘着郑简公外出参战的空隙,楚康王率军攻打郑国。

战争一直进行到第二年的正月,太子光说的没错,联军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主帅中行献子病情突然加重,不久死在军营之中,由范宣子接替主帅职务。

联军撤出齐国有几个说法:一个说法是,楚国攻打郑国,郑简公希望联军撤出齐国援救郑国;另一说法是,晋军主帅中行献子身患重病急于撤兵回国;第三个说法,范宣子听说齐灵公重病,遵照当时礼仪,兵不伐病丧之国,所以传令联军撤退。无论哪个说法,联军确实没有消灭齐国的打算一春秋时期并不是秦王统一中国的时期,春秋诸侯战争,基本上就是几个利益集团的相互争斗,打来打去,打到对方低头求饶就罢兵戈。

第二年春天,战争结束,齐国被迫和诸侯国在督扬(今东济南齐景公二年,春天,齐候委托庆封去鲁国替自己求亲,齐国和鲁国世代联姻也是老规矩了,景公也不会例外。

庆封来到曲阜,乘车从城中心经过,车驾装饰豪华令路人炫目,那架势似乎是某大国国君出行。

这一年,九月,庆封利用崔抒父子间的矛盾,派亲信大臣卢蒲婪率兵诛杀崔抒的两个儿子,攻下崔氏封地,抢光钱财,灭崔氏一族,崔抒的妻子自杀。崔抒回家,见家室空空,家人死绝,悲痛不已,感到人生没有意义,于是自杀。

崔抒死后,庆封独揽齐国大权,骄奢淫逸,骄横拔扈,欺凌公卿大臣,凌驾君侯之上,比崔氏当朝更加不如。

曾经受到齐庄公宠信的齐国大夫陈文子对儿子陈桓子说:“齐国的内乱又要开始了,我们怎么办呢?”

陈桓子胸有成竹地回答:“父亲,您别担心,我们田氏家族自然会得到应该得的东西。”

陈文子,陈公子完的后代,也称田文子,齐国田氏君王的先祖,儿子陈无宇娶齐庄公的女儿为妻,田氏世家和齐侯世代私交亲密—崔抒轼君,庆封专权,直接侵害公卿世族的利益,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

齐景公三年,庆封成天在临淄郊外打猎喝酒,晚上也不回城,住城郊卢蒲婪庄园,饮酒作乐,交换妻妾,无所不为,就是不理朝政,把国事交给儿子庆舍去打理,大臣们如果有事汇报,就得跑到城外卢蒲婪的别墅去。

齐国大夫卢蒲婪,几年前帮助庆氏剿灭崔氏有功,成为庆封最宠信的臣子,这天,见庆封玩到兴头上,开口说情,让自己流亡在外的兄长卢蒲癸回来。庆封一口答应。

不久,卢蒲癸和王何先后回国,担任庆舍的卫士,一人执一支长戈,从早到晚,一左一右,贴身侍候。

临淄城的百姓看见,背后鄙视道:“瞧这两个人,身长八尺,武艺过人,当年侍奉君侯,今天跑回来侍候庆氏,真是两条丧家狗,谁给吃的就认谁是主。”

秋天,九月,子雅和子尾当值,庆舍派来的厨子对这两位大臣很不恭敬,当值官员的公膳,按规定是两只鸡,结果给换成两只鸭,而且在厨房把鸭肉捞出来啃干净了,端上来两碗鸭骨头清汤。

两位公孙烦了,骂道:“什么东西,敢于藐视公卿大臣,现在齐国,小人当权,公孙受困,什么世道?”

子雅和子尾是齐惠公的孙子,地道齐公室宗亲,早就看不上庆氏家族的作为,今天这一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历史上许多变故的发生,往往因为一件很小的事,例如上面说到的鸡和鸭,但是,接下来,庆氏家族的灭亡,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件小事?

冬天,十一月,庆封率领亲信大臣照例在城外打猎,陈桓子随行,走到半道,接到父亲陈文子派人送来的口信:母亲病重,立刻回城。

庆封不大相信,以为他懒得陪自己打猎,命随行的巫师算了一个卦:“今天有人会死,是个大凶之卦。”

陈无宇年轻,天生鬼机灵,从巫师手中一把抢过龟壳,抱着放声大哭:

“来不及见到母亲了”,其实他早知道,死在今天的人,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庆封的儿子。

庆封嫌烦:“还不快滚!我这里也不少你一个。”

陈桓子带着亲兵驾起车回头就跑,沿路烧掉河上的木桥和河边的渡船,跑进城来,命令守城将士把四个城门统统关上。

就在这一天,齐国君臣照例在大公庙举行一年一度的祭祖仪式,今年的祭祀典礼由庆舍主持,祭祀仪式结束之后,按照惯例,优人开始表演歌舞。

大殿前,优人在买力地表演,隔一个空场,齐景公和一群臣子坐在正对面,田氏、高氏、鲍氏,栾氏四大家族的武士早已混在大庙内的优人和兵士之中。

庆舍车驾的几匹马最容易受惊,随行护卫把马牵到大殿外去栓住了,然后大家都把盔甲解开,坐在大殿两侧,边看优伶演出边喝酒。

演出中途,看客兴致正浓,酒也喝得正酣,子雅站起身来,抽出殿下的椽木,在门扇上“嘭、嘭、嘭”敲了三下,呼拉一声,台上的优人和台下的看客,一个个从衣服底下抽出刀剑,跳起来扑向庆氏兵卒。

说时迟那时快,卢蒲癸和王何一个在后一个在前,手执长戈向庆舍刺去,庆舍大吃一惊,身子一闪,左肩被砍伤,他万万没有料到,和自己日夜相伴的两个卫士,原来都是卧底。当初,他们回国,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死去的庄公报仇!身为齐侯卫士,庄公的死令他们心痛欲焚耻辱万分,今天,是血债血还的时候了。

等到庆舍明白,一切为时已晚,他,还有他的父亲庆封,一直以来都这么认为:有权就有一切,有钱就能买到一切,包括人心,这世上的一切,可以由他们父子任意摆布,所以,有恃无恐,所以,为所欲为,他们之所以蠢,是因为他们不懂,这世上,除了贪婪和畏缩,还有忠义和勇气。

庆舍是个武将,身若铁铸,力大无穷,拉着椽木站稳身子,抓起檐下的瓦和桌上的铜壶一顿猛砸,砸死好几个人,但毕竟寡不敌众,被冲上前来的武士团团围住,刀剑戈矛一起上,乱砍乱刺,一会儿就成一堆肉泥。

刚才,还是钟鼓和鸣、歌吹乐舞,突然间,刀剑相击,血肉横飞,齐景公吓得魂不附体,以为会像齐庄公那样糊里糊涂地被人杀死。身边的鲍国说:“主公不要惊慌,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您好!”陈文子叫宫中侍从赶紧备车,护着齐景公回宫去了。

庆封打猎回来,途中听说城中变乱,领着军队慌忙往回赶,一路上,桥也没了,船也没了,猜到是陈无宇这小子干得好事。延误了半天才来到城门外,只见临淄城东南西北四门紧闭,赶紧攻城,西门没有攻破,转到北门,攻进城内,一直打到宫殿门口。

宫廷卫士和四大家族的亲兵联合起来拼死抵抗,庆封强攻宫门数次也没能攻进去,临淄城的百姓也拿起武器从背后袭击庆封的军队。

大势已去,庆氏兵将再也不愿卖命,纷纷作鸟兽散。庆封见情势无可挽回,策马飞车逃出临淄城。

崔抒庆封十年专权自此结束。

三、冯衍劝廉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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