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天宫,天衡殿。
阴阳家的开山祖师曾经将万象天宫的主殿名为紫薇星殿,紫薇在星象学中地位非凡,乃是帝王之星,汇集天下威势,主掌官位。
阴阳家的开门祖师想要以此吉兆来巩固当时还弱小的阴阳家,后来因为引来田齐王室不满,遂改名为天衡。
偌大的宫殿里人头攒动,将殿内殿外围了个水泄不通,不光许多阴阳家门人在里面,不少从稷下学宫赶来的诸子百家的人,以及齐国临淄的临淄令和两名齐国将军都来到了闻风而来。
刚才的景象太过骇人,连齐国国君都惊动了,特地派来相国邹忌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邹衍盘坐在殿下,静静的看着底下人议论纷纷,有不少人想要走上前来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被三位大司命拦住,示意等等会给大家一个解释。
这里各路权贵和诸子百家的能人异士云集,邹衍也不敢托大高坐在主位上,他神情平淡,脸上看不出有任何情绪,更让无数人狐疑。
“相国大人到!”
门口阴阳家的道童稚嫩的嗓音清脆响亮,无数人起身恭敬的走到殿门口,迎接在齐国可一手遮天的相国邹忌。
一个身穿朝服的老叟拄着一根桃木拐杖缓缓的走进天衡殿中,两旁相迎的人急忙让出一条道,这老叟走的很慢,无数人都低下头,不敢有一丝不满。
“老了!走上两步就累的要命,若不是王上有令,老朽还真不想管这些闲事,各位不用多礼,又不是觐见我王,放开点。”
邹忌老态龙钟,笑眯眯的冲着两旁的人点头,他虽然年迈不堪,但是声音却洪亮透彻,不威自怒,他纵横朝堂几十年,如今齐国新君继位,更是要依仗他的威望,权势之盛,就连儒家如今的圣贤孟子见了他也得自称一声晚辈。
“不想我教的琐事居然连王上都惊动了,还麻烦相国大人亲自跑一趟,邹衍真是罪该万死。”
邹衍面带愧色,上前扶着老相国邹忌登上天衡殿的席位,随后命人上茶。
“王上继位不久,根基未牢,你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齐国会乱的。”
邹忌笑着拍了拍邹衍的肩膀,附耳低声道,底下的人都以为邹忌在慰抚邹衍,唯有邹衍感觉此时如同身处寒冬腊月,这话中的寒意让他脸色顿时一僵。
事出仓促,他一直在想如何给众人一个合理的解释,没有往深处去想,此时邹忌一言击中要害。
晴空万里,临淄上空突然出现掩天乌云,雷霆之怒,如果被人借用此异象来对新王进行攻击,那么他阴阳家肯定第一个被灭掉。
想到这,邹衍的冷汗‘唰’的一下蔓延全身,即便他再强,他阴阳家势力再大,天子一怒、浮尸千里,这怒火不是他所能熄灭的。
邹衍是个聪慧的人,既然相国邹忌向他点出这话,就说明事有转机,他连忙凑到相国邹忌身旁道:“我愚笨蒙昧,没有想这么多,还请相国教我,救我阴阳家千百门徒!”
邹忌对着台下众人轻笑,嘴唇挪动,用只有邹衍能听到的声音道:“王上对你很欣赏,所以让老夫特地来你万象天宫一趟,化解此事,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把。”
邹衍轻缓口气,相国出马,必能够摆平这事,他点头道:“自然,有劳相国大人,还请相国大人费心。”
“临颖子大师到!”
又是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殿门,一个素衣白袍的老者衣袂飘飘,面相古板,似乎不苟言笑,对着两旁的人连连点头,径直走了进来,引得无数人小声议论。
“孟子巡游列国,不想又跳出来一个老怪物,估计这件事和前些日子儒家和阴阳家的纠纷有关系。”
“没想到临颍子居然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底下人都是一方人杰,一下子就瞧出其中的端倪,纷纷猜测,不少人抱着看戏的态度一言不发,盘坐在殿中等着看好戏。
“见过相国大人。”
临颍子走到殿中,对着邹忌行礼,虽然他和邹忌年龄相仿,却不敢在这位权倾朝野的相国大人面前托大。
邹忌扶着拐杖起身,款款还礼道:“多年未见,不想大师你身子骨还是这么健朗,哪像老夫我,如今风烛残年,得过且过咯!”
邹衍脸色铁青,见临颍子对他视而不见,也不起身去搭茬,临颍子跟没见到邹衍一样,一甩衣摆,坐在一旁。
这两人的举动更是让在场的不少人猜测不断,阴阳家和儒家近年来不合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却没想到已经闹僵到这种地步,连最基本的见礼都略过,分席而坐。
“现在人来的差不多了,星主可以开始了么?”
邹忌声音不大,却让本来喧闹嘈杂的殿内一下安静下来,临颍子闭着眼睛,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像是在神游物外。
“是。”
邹衍应允,站起身来高声道:“刚才万象天宫天上的异象想必诸位也看到了,也都是为此事而来,客套的说辞在下就免了。”
邹衍开门见山,直接将话说明白,让不少人都惊奇,事前他们都以为邹衍还会掩饰一下,找些理由来搪塞他们。
“此事皆我之过,惊扰了诸位,在此邹衍以茶代酒,给在场的各位先赔个不是。”
邹衍拉下脸面,先将身段放低,反而让不少本来想将这事闹大的人不好开口,邹忌心中暗暗赞许,既然邹衍不笨,那么这件事就很好解决了。
“凤鸣龟甲想必各位都不陌生吧,此事正是因为此物而起,如同多年前我阴阳家一位星主一样,愚昧如在下,前车之鉴不记于心,又发生了此等上苍降怒之事,邹衍好生惭愧,难以叙述出口。”
邹衍以袖遮面,隐约还有哽咽声,天衡殿一下就炸开锅,连临颍子都睁开眼,古井无波的面孔第一次起了波澜。
(不计入正文字数、历史姿势加油站:邹忌,一作“驺忌“,尊称“驺子“,中国战国时期齐国人。齐桓公田午时的大臣;齐威王田因齐时期,以鼓琴游说齐威王,被任相国,封于下邳(今江苏邳县西南),号成侯;后又侍齐宣王田辟疆。他曾劝说齐威王奖励群臣吏民进谏,主张革新政治,修订法律,选拔人才,奖励贤臣,处罚奸吏,并选荐得力大臣坚守四境,从此齐国渐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