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东关。
联军的残兵败将们惊魂未定,有些步卒不光连厚重的盔甲丢弃,就连身上的衬衣都不知道抛向何处,裸着膀子挥汗如雨,在河西原野中进行一场万人“马拉松”比赛。
五国联军战败的消息如星火燎原,从魏国传开,在短时间内便传遍了六国,天下皆惊!
几十万大军兵败如山倒,抛尸数十里,粮草辎重满山遍野,连周围深山里的猎户和一些村民都闻风赶来,扫扫联军的秋风。
五国国君暴怒!先后诏告天下,通缉公孙衍,要用他的头颅祭奠几十万联军将士。
四名儒家弟子迎着漫天黄沙,终于在傍晚时分找到一个废弃已久的村落。
他们没和大多数联军将士一同往河西东关逃去,而是选择了走北面,一路上不要说秦军,就连人影都没一个。
公孙衍已经苏醒,却双目无神,趴在马背上由前面的儒家弟子牵着走,他那价值百金的精致头盔早已颠簸不知掉在哪里,如今披头散发,落魄不堪。
“休整。”
带头的儒家弟子连多蹦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狂奔近百里,他们浑身酸痛,几乎是滚下马的。
“公孙将军?你怎么样?”
带头的儒家弟子扶着公孙衍下马,公孙衍犹如木偶,全无往日光彩,任凭儒家弟子将他扶到一处残垣断壁下。
“公孙将军?”儒家弟子冒昧的伸出手,在公孙衍面前摇了摇,发现公孙衍眼神涣散无光,似乎已经失去灵智。
“他不会傻了吧。”一名儒家弟子没好气的道,几十万大军一触即溃,害的他差点也死在乱军之中。
“不要胡说!公孙将军只是还没回过神来。”领头的儒家弟子冷眼看向那个气鼓鼓的儒家弟子,后者急忙低下头,连连称是。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一名弟子将如今儒家圣贤孟轲的名谚念出,其余三人神情肃穆,不在为目前困境而担忧,他们视孟轲为圣贤,言听计从,不以现在困境为悲,反而窃喜,心中暗想这是上天为了考验他们而降下来的磨难。
“公孙将军,回回神。”
那名带头儒家弟子仍不放弃,摇了摇公孙衍肩膀,公孙衍似乎像三魂七魄丢了两魂四魄一般,除了能进出气,剩下和死人已经没了区别。
“师兄,省省力气吧,这里只有我们四人,说话也就不遮遮掩掩。”一名儒家弟子将马绳绑在一颗枯死的树木上,泯了泯嘴唇说道。
“我觉得他对于我儒家而言,已经没了利用价值,这次五国惨败,他肯定会被成为天下人口诛笔伐,五国也需要一个人来平定国内民愤。”
他见其余三人低头貌似心不在焉,其实都聚精会神的听他说道。此言一出,其余三人更是默不吭声,明显和他想的一样。
他越说越激昂,最后指着公孙衍道:“我们把他带出去,也无济于事,五国肯定会让我们交人,用他首级来告祭枉死的五国士兵!”
这一番话如诛心利剑,但公孙衍却像没听见一样,微张着嘴,口水流出,将他精心修剪的胡须打湿,留到他铠甲上,邋遢的让人不敢相信。
昔日一代名将竟落得如此下场,令人惋惜!
“先休息,明早再说,不管他今后如何,师尊的命令就是保他安全无恙,不要想太多。”
带头的那名儒家弟子听后直摇头,顿时对公孙衍失去了兴趣,无精打采的靠在一旁,伴着浪涛般的沙海声,昏昏入睡。
函谷关内。
侯霖看到那身影迅速消失在转角处,身形如猿,左手勾住旁边房屋的墙缝,仅靠一腕之力便蹬上了房顶。
“你是什么人?”侯霖问道。
那人不在逃跑,转过身,顶着樗里疾的脸对侯霖冷笑不止。
“墨家多年未动,一动就伏尸百里,震惊五国,好大的气魄!”
这人声音尖细,如夜枭哭啼,侯霖眉头紧锁,觉得面前这人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你知道的还不少,是儒家的人么?”侯霖试探道。
“呵呵……,去阴间问吧。”这人顶着公孙衍的脸,皮笑肉不笑,慎人无比,他从怀中掏出一支比侯霖袖口匕首还要短小三分的木剑,扔向侯霖。
侯霖瞳孔猛然放大,不敢相信面前这一幕。
那木剑明明就是普通木头雕刻而成,做工也算不上精细,但却散发着神辉,耀眼夺目,让他感觉十分危险。
“你到底是什么人?”
侯霖沉下气,那柄小木剑转眼到了他面前,他手做鹰爪状,将天灵压缩在掌中,
“鹰屠!”
侯霖手疾眼快,一把夺过这柄小木剑,攥在手中,毫发无伤。
“这般年纪,运转天灵就如此娴熟……,墨家果然不可小瞧。”那人也吃了一惊,笑容更甚,却显得阴森可怖,让人不寒而栗。
手中小木剑的神芒散去,被鹰屠所抵消,光华收敛。侯霖这才注意到并不是这小木剑自己所带的神辉,而是上面刻着的繁密难解的符文,密密麻麻,遍布整个木剑剑身。
“这是什么……”侯霖不解,看向那个“樗里疾”。
“他是阴阳家的人,你手中那个小木剑,是他们阴阳家独有的秘术。”
邓陵子出现在“樗里疾”身后,房顶上密密麻麻的人影将周围出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几个墨家弟子抬手,含沙射影瞄向这个“樗里疾。”
“我们墨家和你们素来没有任何纠缠,你来此所为何事,当然,不说也可以,但你知道的、我会有办法让你开口。”
邓陵子向前一步,身上杀意如洪水决堤一般。这“樗里疾”对邓陵子的“光辉事迹”了解不少,闻言变色,不自觉的退后一步,脸上从容阴狠的笑容转为惊恐。
他连忙道:“大师且慢,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给你说!这也是我来此的目的,我想大师一定会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