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锦台!三千步卒?你说就你一个回来了?”
赵军帅帐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将军拍案跳起,脸上青筋爆出,怒不可遏。
“末将知罪!但末将还是要为自己开脱几句。”
那公子将军伏跪在帐门外,两旁数十名赵军高级将领伫立,有人脸上波澜不起,有人发出冷笑,似乎很乐意看宫锦台被责罚。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络腮胡将军是这次赵军的总帅,名为子宽,他和这公子将军宫锦台可不同,他今日的地位都是他在战场上一刀一剑杀出来的,像他这种从庶民靠自己博来地位的人,最瞧不起的便是宫锦台这种贵族子弟。
“我率军和楚军共同围剿数百秦军,秦军援军从后方到达后,楚军连飞骑通知都没有,便扔下我军方阵跑了。腹背受敌,我赵国三千子弟为了掩护我撤退,只得拼死一战,被秦军掩杀数十里,末将能逃回实属不易,只可惜我赵国三千热血男儿战死沙场,末将虽死也罪无可恕啊!”
宫锦台哽咽道,他这一席话半真半假,但足矣骗过这些不知内情的人,最真的谎言就是连自己都相信。宫锦台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在为那三千亡灵哭泣一般,显然做到了这点。
侯霖躲在这大帐旁边一辆装着茅草的车里,叼着一根空心芦苇换气,听到公子将军宫锦台这一番话,对他更为‘刮目相看’,侯霖真的很想知道他是如何哭出来的。
“楚军……,虽有联合伐秦之名,却无齐力断金之实。”
子宽听后冷静下来,三千士卒已经全殒已经成为事实,宫锦台身后的势力在赵国可谓只手遮天,不是他这种草头将军所能对抗的。他不害怕沙场上的刀光剑影,却十分畏惧朝堂上没有烽烟的战争,杀人不见血。
但如果不做出处罚,又如何立军威,左右权衡,他陷入了沉思当中。
“将军!这次楚国不义,也并非全是宫锦台治罪,如若冒然定罪,恐怕让三军将士寒心啊!”
下列将军中走出一人,和宫锦台平日以来叫好,此时替他说清。
“那你们说说看,定何罪妥当?”
子宽看向几个与他相同凭借赫赫战功杀出来的将军,却发现这些人虽然脸上有不屑之色,但什么都不说,他在心里暗暗叹气,能混到如今这个地步,他自然明白这些人心里的小九九。
“辕门外,杖三十,以示战败之过。”
子宽思来想去,也只有如此最为妥当,当着全军面杖责宫锦台,给底下士兵一个解释,也不至于得罪宫锦台背后的势力。
“拉下去吧。”
侯霖听到这,知道这事情就算有结果,这叫宫锦台的公子将军自始至终都没提他和邓陵子的事情,这让他心里安稳了不少。
回到宫锦台的营帐中,侯霖给邓陵子说了一下情况,邓陵子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门师,我们什么时候救挽尘?”
侯霖脸上露出焦虑之色,我知道墨挽尘可能就在离他几里的地方饱受磨难,这让他寝食难安。
“有殷尘那老家伙坐镇,很难全身而退。”邓陵子如老僧入定,淡淡说道。
侯霖将信将疑,他虽然没见过邓陵子出手,但被称为墨家四鹰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之说。
“如门师这般强大难道也不能阻挡他么?”侯霖问道。
“表面上的强大只是一种体现,真正的强大来源你的内心。”邓陵子睁眼,看向侯霖。
“门师,你和他以前打过交道吧。”
侯霖坐在邓陵子身前,那两个美妾躲在一旁,一直像惊恐的兔子看着侯霖和邓陵子,前面侯霖眼中的杀气把她们两吓的着实不轻。
邓陵子轻笑,似乎很怀念往昔的那些峥嵘岁月。
“有过交锋,他是我遇见为数不多的怪人之一,我一直想不通,为何像他那样无欲无求的人能有如此强劲的内心。”
侯霖不解,强劲的内心在他看来只是人在变强路上的必要品,并不是强大的体现。
“弟子愚笨。”侯霖请教道。
“我有预感,我们很快就能遇到他了,到时候你就明白我话的含义。”邓陵子打了个哑谜。
正在他们讨论之时,帐外传来一个人的闷哼。
“你们两个下去吧,我还可以走动。”
“看来三十杖还是太轻了。”侯霖笑道。
那两个美妾听到后,慌慌张张的跑出帐门,两个人合力把宫锦台扶了进来。
“公子,你没事吧?”两个美妾看着宫锦台头上豆大的汗珠,心疼的问道。宫锦台是她们两在这大营中的依靠,如果宫锦台不测,她们两的下场会非常惨。
“无妨,皮肉伤而已。”
宫锦台一步一踉跄,趴在席床上喘着粗气,两个美妾端来清水替他擦拭。
“公子,刚才那个人趁你出去也跑出大帐。”
一个美妾显然对侯霖很不满,指着他向宫锦台告状。
“嗯,知道了,去给我拿点药草,疼死了。”宫锦台呲牙咧嘴,他现在只要一动,就感觉屁股要裂开一样。
邓陵子起身,把宫锦台血汗凝结的裤子撕开。
“你要干什么?”宫锦台惊呼一声,他心想这老头不会有龙阳之好吧,怪不得前面连看都不看两个千娇百媚的侍妾。
“别乱动,我可以帮你减轻点痛苦。”邓陵子指尖一缕清气涌动,在宫锦台的尾骨处狠戳。
“嘶嘶~疼!”宫锦台倒吸一口凉气。
“门师,鹰屠还能这么用?”侯霖无语。
“运用天灵在于人,不拘于死式,变通之道才是运用天灵的最高境界。”邓陵子回道。
“你们两究竟是什么人?”
宫锦台瞪大眼睛,疼痛确实缓解了不少,他不敢相信眼睛,刚才邓陵子指尖流淌着一股可以用肉眼看到的气流,这是他闻所未闻的。
“好好养你的伤吧,在过两个时辰我会给你巫蛊的解药,刚才算是对你的奖励。”
邓陵子随手端起宫锦台的玛瑙酒樽,尝了一口:“好烈的赵酒!”
河西东关。
一处密不透风的囚室内,墨挽尘被铁锁绑在冰冷的石墙上,虚弱无力。
“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么?”公孙衍专门抽时间来看这个秦国奸细,得知仍然没有获得任何情报,十分不满。
“这三日只给他喝了点清水,能用的办法全用了,这小子骨头确实硬,什么都不肯招,只知道他来自墨家。”
狱卒低头解释,尽量让自己诚恳一些,触怒面前这位大人,明天或许就是他绑在这里了。
“喂喂、他来自墨家还是我说的好吧。”殷尘小声嘀咕。
“大人,如果现在对他在动大刑的话,恐怕他熬不住。”这狱卒赶快打断殷尘的话。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公孙衍走到墨挽尘跟前,发现墨挽尘黑溜溜的眼球一直在看着他。
“这地方又潮又阴,我也出去了。”殷尘说道。
“嗯,我来跟他聊聊。”公孙衍倒了一杯水,放在墨挽尘嘴边。
“想喝么?回答我几个问题。”
公孙衍和墨挽尘对视,两双眸子里带着完全不同的神采。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和刚才那阴暗潮湿囚室相对比外边的世界简直像是天堂。
殷尘嘴里吊着一束不知道从哪摘的野草,在巷子里乱转。
“战国第一剑!可惜,你的名号今日便到头了。”
巷口出现几个身着白袍的人,堵住殷尘的去路。
这几个人打扮与墨家虎门弟子相似,但身上白袍更为精致,袍底拖地,左胸处绣着图案。
“师尊说了不能留你。”
其中一人身材伟岸,儒雅出尘,挡在殷尘身前,单手负剑。
“我好像和儒家没什么恩怨吧。”殷尘面色不改,他身后也有几个白衣飘然的儒家剑士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