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繁华热闹的咸阳城褪去喧闹的外衣,侯霖从床上轻轻的挪动下来,穿上靴子。
战火一触即发,咸阳日落时所有城门便就全部关闭,侯霖站在一处灯火通明的酒楼屋顶,闭上眼睛,天空中一只苍鹰从黑暗中钻出,无声无息,静悄悄的俯视着整片咸阳城。
侯霖如今已经熟练的掌握了墨家的这些秘术,苍鹰盘旋飞行几圈,侯霖睁开眼睛,他已经找到一处防守比较松懈的出城地点。
“第一次用这个,虽然电视里见了很多次,但轮到自己时还是很紧张。”侯霖喃喃道。
他掏出一把鹰爪钩,准备借用这个爬上城楼。
这是一处城墙的转折点,比起其他城墙要矮小不少,侯霖踩到一辆牛车上,手中鹰爪钩甩出,勾住了城楼凹处,侯霖用力一拉,鹰爪钩绷的笔直。
“挺结实的。”
侯霖往后退两步,手里攥紧鹰爪钩,助跑蹬到城墙上,缓缓的在城墙上蠕动。夜幕掩护着他的身影,大街上早已戒严,一队巡防士兵从城墙下走过,没人注意到侯霖。
商君祠位于咸阳城外十里的游凤坡,也是商鞅被车裂的地方。秦人感其恩德,便在旁建造了一座商君祠。
时隔十几年,商君祠依旧香火不断,每日都有秦人来此祭拜商鞅,侯霖推开厚重的石门,踏了进去。
烛火依旧,烛光飘然。商君高大的雕像立在祠庙正中,每日都有专人来这打扫,祠中一尘不染。商君的雕像由名家雕刻,传神逼真,立在正中,手里拿着一卷竹简,一身长袍似乎随风迎动。
侯霖仔细打量着商鞅雕像,发现最为逼真的就是那眼神,虽然雕像眼神注视着手中竹简,但这石刻的瞳孔中那悠悠万古身不在、丹青一卷与世存的气质表漏无疑。
正在侯霖心里感慨万分的时候,旁边幔帘挑开,一个身材不算高大的人走了出来。火光照在他脸上,将他满是皱纹的面庞映的更为沧桑。
他看着侯霖,手里拿着那卷之前邓陵子交给侯霖的竹简,开口道:“你来了。”
“丞相。”侯霖行墨家礼数。
“不用这般见外,叫我张仪就好。”张仪一笑,就像一个历经岁月洗礼的老人面对一个晚辈那样慈爱的笑。
侯霖有些不敢相信,令五国国君昼夜不安的大人物居然就是面前这个毫无气场,普通到市井里随处可见的老头一样的人。
“一个人的强大在于他心里能包含几方世界,而不是他表面上多么强势。”张仪目光深邃,看破了侯霖心中的想法。
侯霖尴尬,有些不知所措。
“我和你师傅是莫逆之交,相识多年,竹简里提到了你,你师傅对你评价颇高。”
张仪从香火案下拿出两个坐垫,扔给侯霖一个。
“竹简里说到许多,有一些东西让我很感兴趣,但毕竟已经老了,力不从心,可能得让你师傅失望了。”张仪继续说道。
侯霖心里触动,他知道张仪所指的是什么东西。
侯霖将身上长剑解下,放在一旁。恭敬道:“我奉命前来,门师让我把这竹简交与您手,然后听从您调遣。”
“墨家对秦国付出了很多。有朝一日,若秦国一统天下,我想也不会忘记墨家的。”
张仪倚靠在商君雕像下,就像和侯霖拉家常一样徐徐说道:“五国在咸阳皆有耳目,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除掉他们。”
“你来的正是时候,这种事情,我们不宜动手,但你们可以。”张仪看向侯霖,想问问他的意见。
“目标给我。”侯霖淡淡道,没有拖泥带水,也没有推辞表难。
“一定要干净利落,如果露出半点风声,形势都会令我们很不利。”张仪嘱托道。
“丞相放心。”
侯霖能感受到张仪内心的焦虑,如果有一点蛛丝马迹,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传出,到时候咸阳城内所有的别国商户定要联合起来抗争,在这节骨眼上,秦国自然不能允许发生这种事情,但如果放任这些耳目打探消息,对于秦国来说也无疑是种煎熬。
骑虎难下啊。
一缕金光洒在咸阳的城墙边上。对于淳朴憨厚的秦人而言又将是忙碌的一天。
一个珠光宝气的楚国客商大摇大摆的走进一座酒肆,后面跟了两个侍从。一日之计在于晨,大多人还在为生活忙碌,酒肆里只有寥寥数人。
他随手扔给店内小二一块金饼,上了二楼雅间。
“周兄,最近形势不好,我们是不是要先回楚避一段时间?”这楚国客商一进雅间便回头把门叩死。等他一转过头,一把匕首便堵在了他喉咙上。
“庆财生,本名屈然,楚国大世家屈氏的才俊,八年前奉族中长老的命令来到咸阳。我说的可有错?”侯霖笑意盈然,他脚边有一个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正是屈然口中的周兄。
屈然脸色一变,想要夺门而出,被墨鸢行一拳放倒在了地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侯霖起身,走蹲到屈然身旁。
“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如果你想要钱,尽管开口,千金我都能满足。”屈然还在装傻,摁在肚子上的手慢慢向下摸索着什么。
“去死!”
屈然一把抓住侯霖肩膀,手中横握一把玉石柄的短刀,刺向侯霖。
“太慢了。”侯霖看都不看一眼,左手两指夹住刀刃,顺势一拧,一胳膊肘顶到屈然的脸上,屈然吃痛,闷哼一声,手一松,短刀便到了侯霖手里。
“啊啊啊!”
屈然咧嘴看着自己被钉到墙上的手,身体不停抽搐,他愤恨的目光停留在侯霖脸上。
“这样就能听话些了吧。”侯霖弹了弹手上的鲜血,不以为然道。
“哼哼、秦国这就要血洗咸阳城内的五国客商了么?”屈然半边脸淤青一片,被自己刀刃将右手掌心刺透钉在了墙上,狼狈不堪。他的两名侍从也已经被制服,昏倒在一侧,屋内除了墨鸢行侯霖外还有两名墨家弟子把守着窗沿,这件事情需要做的很隐秘,所以侯霖事先也和张仪规划了很久很久。
“说对了一半,血洗的是你们这些不听话的客商。”侯霖似笑非笑道。
“接下来我问你几个问题,最好如实回答,要不可能可能你还会受些折磨。”侯霖冲着墨鸢行点头,后者心领神会,一脸坏笑的转动着刀柄,将伤口撕大,更多的炽热血液流了出来,将半面墙都染的赤红一片。
屈然痛苦的嘶吼起来,奈何早上雅间除了他们这间外再无其他客人,而这咸阳城内数一数二的酒肆雅间之间的隔音做的又非常好。
“你想问什么,我全部回答!”屈然还是屈服,他通体发凉,感觉有些眩晕,这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你们拿到函谷关的布局图了么?”侯霖抬起屈然的下把问道。
“没有,我尝试过很多次,但是一直找不到路子。”侯霖刚问完,屈然就回答。
“你们还是要杀我么?”屈然反问道。
“是的。”侯霖没有欺骗他,很坦然的说道。
“因为你,对于我而言只是一段数据。”侯霖把脸贴到屈然耳边,与其说是给屈然说,不如说是给自己坚定内心,毕竟杀人饮血如家常便饭对于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而言,实在是太难了。
侯霖不想自己成为一个冷血的刽子手,但他无法去逃避这些残酷的事情,他只能安慰自己,他没有杀人,只是完成一个真实的游戏,抹去的只是一段冰冷的数据。
屈然的面容僵硬下来,瞪大了眼睛,似乎很不甘就这么轻易的就死去了,他还有许多事情没做。
侯霖帮他合上了眼:“尘嚣远去,你终将获得安息。”
四个麻袋从后窗甩了下去,一辆马车将四个麻袋接上,马夫一甩马鞭,马车晃晃荡荡的出了酒肆后院。
“师兄,为什么不问了?”墨鸢行不解,他正在帮助剩下两人处理墙上的血迹,看到侯霖站在窗边,楼下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没有必要问下去了,他知道自己终有一死,是不会在吐露任何消息的。”
“那为什么不给他说交代了就放他走?”
侯霖转过头,冷眸扫过墨鸢:“没有必要欺骗一个要死的人,我墨家行事算不上光明磊落,但敬天明鬼的初心还是在的。”
“是…”墨鸢行心里依旧不信服,但还是认同了。
实验室里,袁莉馨看到侯霖没有一点犹豫的杀掉了屈然,震惊无比。
“没想到他承受能力这么强……”
“杀人对于某些特殊的人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他的身体里依旧流淌着刺客的秉性、我们所做的只是唤醒他的本性,所以你心里不需要太大的负担。”
古博士看着这个一星期前面对他还带着青涩稚嫩的年轻人如今轻易的夺走一个人的生命,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知道他改变了这个年轻人的生活,改变了他的一生,他心里有内疚,也有歉意,但如今,一切都不能回头。
(不计入正文字数,历史姿势加油站:张仪(?-前309年),魏国安邑(今山西万荣)张仪村人,魏国贵族后裔,战国时期著名的政治家、外交家和谋略家。作为中国纵横家鼻祖的张仪曾与苏秦同师从于鬼谷子先生,学习权谋纵横之术,饱读诗书,满腹韬略,连苏秦都自叹才能在张仪之下。张仪曾两次为秦相,前后共11年,亦曾两次为魏国国相,第一次4年,第二次仅一年余即卒于任上,死后葬开封市东郊宴台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