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寺的住持替苏檀把脉,确定他是太过劳累受不了暑寒之气才会如现下这般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赵普站在住持的身后一个劲地伸长了脖子“这小子,嘴里念叨什么呢?”赵匡胤一把把他揪回来“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朝她泼了冷水,哪来的暑寒之气?”赵普扭动着身子“哎,我说赵匡胤,我好歹长你五岁,你得叫一声哥,你不能老是仗着自己习了几天武就欺负我啊。”住持起身行了礼“二位少侠,恕老衲直言,床上这位公子的脉象尺沉寸浮,不知是否是老衲诊断有误。”赵匡胤松开赵普,也回了住持的礼,“昨日他命在旦夕,多亏了住持的好心收留,今日住持又不辞辛劳来替她把脉,我兄二人便先替她谢过,不过住持要记得这里是三个男人,可不要老糊涂了。”住持忽然行了大礼,便出门去吩咐人煎药,赵普瞧着住持出门的背影倒若有所思起来。
“这里留一个人看着就够了。”赵普立刻从沉思里回过神来,“那我就先走了。”赵匡胤没有拦着他,他到觉得奇怪,出了门又转回来,“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赵匡胤默允,“方才住持说这小子的脉尺沉寸浮是个什么意思?莫非这小子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赵普没有读过多少书,赵匡胤是知道的,他原本以为赵普是要问与苏檀身份有关的事,谁知他连这个也不知道。不知道也好,知道了反而有所忌讳,倒是麻烦,何况他要带着苏檀上路,若是叫赵普知道了苏檀的女儿身,怕也是不好解释的。赵普等了半天不见赵匡胤开口,“你怎么不说?”赵匡胤白了赵普一眼,“我何时说过我要回答?你还不走,可是想留在这里?”赵普跑了。
镇国将军有两块虎符,一块左虎符,一块右虎符。苏将军善用兵练武,苏夫人则驭下有方,为了防止镇国将军的部下出现叛乱,苏夫人便出了以虎符控兵马的办法,左虎符控二十五万骑兵,右虎符控二十五万步兵,两块虎符合在一起可控十万精兵。六十万训练有素的兵马,不听命于将军,自然也不听命于天子,只有虎符能调动的这六十万不听命于天子的兵马,恐怕不仅仅是隐帝的心头大患。单是这虎符背后庞大的军事力量,就不知有多少人想屠苏氏满门。那灭了苏门的人,如今发现虎符失踪,便立刻封锁了苏门被灭的消息,派出了暗卫和杀手势必要找出失踪的虎符。苏檀倒是不知,当初张放好心留给他的一半虎符,却能引来杀身之祸。
赵匡胤从昏睡的苏檀身上找出右虎符,拿着这虎符相当于有二十五万的步兵都要听命于自己,假如他现在便杀了她,赵匡胤忍不住冷笑,他的手轻轻地拂过苏檀的脖子,没有喉结的,白皙光滑的脖子,睡梦中的苏檀微微皱了眉头。这丫头还死不得,佛门净地,不得见杀戮。况且,区区二十五万兵马又怎么够呢?
敲门声使得赵匡胤一惊,他将虎符塞回苏檀的腰间,起身开门,苦涩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散,似乎这药比苏檀昨日的药还要苦上百倍,小和尚将端药的托盘放在桌上,“住持吩咐了,若是这位施主今日还是不能醒过来,恐有性命之忧,因此换了个药性烈些的方子。”那小和尚担忧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苏檀。“方才住持说她没有大碍,现在又说怕有性命之忧,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们住持到底是什么意思?”赵匡胤本不是性子温和的人,如今觉得自己似乎被人耍了,颇为不爽,可又担心这是在他人的地盘上,不好发作,语气自然不好。那小和尚倒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仔细解释着,“住持说了,这位施主不过是太过劳累兼饥饿难耐又感暑寒之气,因此并无大碍,可若是今日还是不能醒来进食,那就糟糕了。”赵匡胤面色沉重,那小和尚又劝他“少侠放心吧,住持命我好好照看三位,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和少侠一起照顾这位施主的。”外面起了风,吹开了帘子,一时间叮叮当当,那小和尚道:“愚僧空竹不知如何称呼少侠。”赵匡胤低低地看他一眼,“在下赵匡胤,床上的叫苏檀,外面的是愚兄赵普。”一阵风又起,小和尚匆匆行了礼“赵少侠有什么事便招呼空竹一声,院子里只怕落了不少的叶子,空竹先去扫地了。”赵匡胤也回礼道一声有劳,空竹便匆匆走了。
要给这小丫头喂药还是要趁热的好,赵匡胤觉得应该去把赵普找来。
求真寺到底还是有些大的,他方才又忘了让空竹替他带路,转了半天又回到原来的屋子,在门外却听到赵普的惨叫声,连忙推门而入。苏檀的剑泛着冷冷的寒光抵在赵普的脖子上,赵普的双手撑在床沿上,半蹲着立起来也不是,坐下去也不敢,看样子无比痛苦。碎在地上的粗瓷碗周围没有溅出来的汤药,苏檀脸色虽然不好,可是能把剑对上赵普的脖子想来性命是无虞了。苏檀看清刀下人,松了一口气,随即是铁器落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响,赵普一个反手扶住快要倒下的苏檀,“大哥,这里是怎么了?”赵匡胤正要去捡苏檀的剑,反倒被苏檀呵斥“别动我的剑!”赵匡胤抬头冷笑一声,偏把苏檀的剑捡起来放回剑鞘。“元朗啊,你没事把剑放在他床头干什么?我好心给他喂药,还差点送了自己的命。”赵匡胤白他一眼,“我给他喂药的时候,他一直在嘀咕什么,我心下好奇就凑得近了些,谁知道他一醒过来就要我的命,你说都是男子,他别扭个什么劲儿?”赵匡胤又白他一眼。苏檀道:“你,你没事凑那么近,我一醒过来就看见那么大张脸,心里当然不安了。”剑被赵匡胤放在桌子上“现下时辰已晚,你快些换了衣服出来吃点东西,住持说了,你只要醒过来就没什么大碍了。”苏檀不安地道:“住持把脉的时候可是没什么异常?”赵匡胤不理她。关于苏檀的身份,赵普是个糊涂人,于是他也就给了苏檀一个糊涂的回答“有异常,住持说你一个不慎恐怕性命堪忧,现下才刚刚喝了药就醒了过来,你说是不是异常?”赵匡胤已经出了门去,那赵普还在喋喋不休“也不知道住持用了什么药,你这么快就醒了,还差点……”他话没说完,被赵匡胤拖了出去。
这个住持,恐来历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