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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逆刃

最是一年春好处,柳风轻摇,细雨润如酥。

然而斩梦生对这场雨并不感觉太奇怪。

“后半夜有淡淡云纱笼月,只是未想到这么快就下雨了。”

天明时分,一行人整装待发,无声细雨并未阻碍征伐盗贼的脚步,尽管晴飞雪护短心切,但争执期间始终盯着颜无末的小丫头竟开口说话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叔叔,我没关系的,你们带我去吧。”

叶灵儿的表态,使得僵局有了进展,也赢得斩梦赞赏的目光。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在考虑这些,只因小丫头那句“叔叔”的称呼使得坐在树上的颜无末差点一头栽下来,只见末锋身形一动,眨眼间已站到叶灵儿面前,猫下腰,对着几乎是自己身高一半的小丫头故作面目狰狞道:“再叫叔叔,就把你吊在这树上晚上陪猫头鹰……”听到颜无末这般恐吓,叶灵儿小手不由的扯着晴飞雪衣角,后者给了颜无末一个白眼,无奈地叹了叹气。

树上,斩梦微笑地看着这和谐的一幕。

云海上,云海巅,时隔千年,千年一度的灾厄再显征兆,遗忘时境内不时翻腾的能量波动,充斥着即将临世的毁灭气息。如一头长眠了数个世纪的悍世凶兽,正缓缓苏醒……

同一时间,茫茫碧海中,那座不曾为世人所知的火山孤岛,似是感应到时境能量牵引。火山之内的岩浆世界,雄浑火息躁动不安,令人惊骇的生命迹象竟缓缓浮现,在这血红世界的孕育下,一道人影轮廓愈发清晰……

疾风岛,四据地中唯一与大陆隔海相望的疾风岛,西北至高处,齐天双峰并立,齐天山顶,今日巅峰双王会。狂风席卷,飞沙漫天,笼起一片土黄色天地。其间,只见一人银袍加身,头饰玉凤冠,白发白眉,眉尾细长拔尖,微眯双目不失威严,高大挺拔的英姿傲然迎风,任身后暗金色披肩猎猎。

这时,天空数声雷动,四周风声掩埋,山峰之上,湿气倍增。

烟中列岫青无数

雁背夕阳红欲暮

人如风后入江云

情似雨余粘地絮”

伴随着雷声与诗号,一道身影翩然降落,面容清秀而目若沧桑,深邃的眼,让人难以捉摸的深度,正是布雨谷谷主子阳殇雨。今日,雨谷与风岛两地最高统治者秘会,站在世间至高点的两人,一照面,竟是……

“喝!”一声低喝,疾风岛主身形乍闪,风沙中拖出一道耀目银光。子阳殇雨暗聚真元在手,骤然察觉对方已近身前数步,一掌推出,强招对碰,如旱雷轰响,竟未击退来势汹汹的银色身影。驭风岛主借势再逼,交掌间,子阳身形暴退,尽收攻势,转瞬两人已在山顶处穿梭近百米。

“哈哈,风岛主果然英雄俊杰!”再次对碰一招,山石崩碎,山体颤动,子阳站稳脚步,朗笑道,“老夫认败。”

风岛主听得这话,不由皱了皱眉,刚才短暂切磋,子阳看似一直被压制,但作为当事人的他再清楚不过,自己霸道的先手掌力在一瞬间如深陷茫茫大海,之后的几招也被消耗得一干二净,并未试探出深浅。而且自己深深记得,当年继承岛主之位时,父亲曾提醒过,表面看起来不过四十岁上下的子阳,乃是与太祖一辈的高手……

虽然心里尚有不少疑虑,风岛主还是抱拳道:“子阳前辈说笑,晚辈只是小打小闹罢了,如何入得前辈法眼。”

对这前辈的称呼,子阳也并不感到别扭,微微一笑,道:“今日本是三人会,云宫宫主似乎不能到场了。”

“不知前辈邀吾等一聚所为何事?”风岛主道出心中疑问。

子阳微微一笑,道:“所为一事,由此一事引出的两件事。”

“何事?”

“月都的灭亡。”……

幽幽石洞窟,森森慑人的风,啸出诡异声响,似是预告即将上演的惨烈。

洞内,众盗举坛邀饮,喧哗一片,浑然不觉渐渐逼近的杀机。深处台上,闭目养神的盗首陡然睁眼。

“安静!!!”一声厉喝,喝得群响毕绝,众人疑惑间,只见盗首缓缓站起,握住匕刃的手藏在灰色长袍中,凛视的眼望向洞口,淡淡话语,慑人心魄:“有人来找死了。”

“啊!!”“啊^”伴随两声惨叫,两名盗贼从洞口飞入,撞在石壁上不省人事。众人望去,只见洞口赫然两道逆光身影。

“是他们!”有人失声叫出,原是那自颜斩手下逃脱的木德,虽然此时逆光难以看清前者面容,但当日修罗影已深深印刻在其脑海。几乎同一时间,当日与木德一起逃生的两位也认了出来,大惊失色道:“是双色无常来了!!”此言一出,洞内一片骚动。

方圆百里最出名的盗贼团伙根据地,向路人稍微打听,颜斩二人便锁定了这里。缓缓扫视了下众人,颜微微一笑,道:“是你们最可怕的梦魇来了。”

两方对峙片刻,盗首开口道:“吾,殷天鹰,刃下不斩无名魂,你们够资格,报名吧!”

“还这么麻烦。”末锋一声冷笑,刚欲行动,察觉身后香步错乱,陡然转身,却是晴飞雪与叶灵儿跟来。

“女人就是麻烦!”在心里嘀咕了一声,原来在此之前,颜无末终究放心不下,便寻了处安全地让两人等待着,没想到……

既然如此,颜无末也不好说什么,看到大小二女那满脸不在乎的表情,只得恨恨地咬了咬牙。

一众盗贼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这样子倒像是对方又来了帮手,而盗首殷天鹰却是从晴飞雪出现便一直盯着后者,虽然山洞内光线暗淡,但长期的洞窟生活已经让他非常适应,只是那女子,越看越感觉熟悉……

“锵!”攸然一道出鞘剑声,让殷天鹰瞬间清醒,身体几近本能般的侧移,险险避开迎面一道长虹剑光。如此迅疾的剑,令得殷天鹰心头一颤。而他却不知斩梦心中又是如何震惊,因为尚有二女在此,知对手实力不凡,为求万全,一向小心的斩梦便沉息等待着一击毙敌的机会。刚才对方一瞬的失神,斩梦毫不犹豫捕捉住这一空隙的时间,然而这完美的一记突袭却被对方避开。

殷天鹰刚站定脚步,骤觉背后杀机再起,再不敢大意,双手匕刃飞速逆旋,转身全力一击,对上末锋至刚刀芒,初逢交战,竟是平分秋色。“咦?有两下子。”感到长刀被阻,颜无末不禁一声惊疑,却见对手反握双匕,弧线再转,一招逆刃化三式,一式化三变,杀手的觉悟,令得其捉准末锋瞬间大意之机,反守为攻,唯快,唯密的攻势,快到疾风战栗,密若织雨告急,乃是近身匕刃的奥义。

“玩大条了……”颜无末心头一凛,情急中狂舞起双刀,以快制快,眨快刀影在面前交织成无懈可击的盾壁,将匕首攻势尽数挡下。然而殷天鹰亦不是泛泛之辈,步步逼攻,将对方死死压制。两个人,完全就是拼速度,刀每快一分,匕刃便再快一分。“铛铛铛铛铛铛……”一时间,激烈地金属碰撞在山洞响起,听得众人头皮发麻,连一向镇定的斩梦也忍不住皱眉。此刻洞窟里完全成了末锋与盗首的主战场,众盗心里明白,这种战斗他们完全插不上手,况且旁边还站着剑术卓绝的斩梦,而晴飞雪和叶灵儿眼睁睁地看着如履薄冰的颜无末,都暗中为其捏了把汗。

“铛铛铛铛……”激烈的碰撞还在持续,颜无末再退,突然感觉背后已贴石壁,再无可退,当即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将长刀丢弃,左手短刀迅速换至右手,单手挥刀间,尽挡双匕攻势。

最后一击落下,短刀与匕刃碰在一起,殷天鹰右手挥起另一把匕首,直向末锋心口。

“啊!”叶灵儿尖叫出声。只听得“呲”的一声,一道鲜血溅出,众人仔细看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竟是颜无末单手生生握住殷天鹰匕刃,鲜血淋漓。不待所有人反应,末锋掠过匕刃,抓住殷天鹰手腕,用力一折。感受到右手腕的酸痛,殷天鹰慌忙收招,末锋横出一脚,将对方直接踢飞了出去。

“唔……”一声轻噫,即便是殷天鹰,这一脚也受得颇不轻松,半空中努力调整好平衡,才勉强站稳。来不及松一口气,猛然察觉身旁剑光已至,无奈右手被折了下,正值酸痛之际。殷天鹰一咬牙,只得堪堪用左手上的匕刃挡住,随即胸口一记鞭腿又至。

“砰!”再次被踢飞了出去,连续承受了颜斩一人一脚的殷天鹰重重摔倒在地,当即呕红。“头儿!”“头儿,没事吧……”众盗眼看着殷天鹰被两人踢球似得踢来踢去,连忙过来搀扶。

“不愧是双色无常,果然厉害,唔……”殷天鹰被众人搀扶着欲站起来,却感觉一阵无力,体内真正受到了重创,环视间,目光转向一旁不远的晴飞雪,此刻离得更近,看清了对方面容,殷天鹰陡然睁大了眼睛。

那容颜,不仅是常人眼中的绝色;那一颦一笑,不仅是常人眼中的倾国倾城,更是无数个日日夜夜刻在内心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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