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的天空一尘不染,干净剔透,彷如一面无暇的镜子。午时的太阳镶嵌在天上,刺目的光华从这白色的孔洞处喷散而下,缓缓降落直至为万物披上一层苍茫的外衣。
阳光照绿了大地,也热坏了动物。两只麋鹿受不了睡午觉的枯燥,趁着妈妈睡着了偷偷溜出来,可着劲儿的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相互追逐着。一只受不了高温折磨卧在草地里打盹的老黄牛耳朵动了动,抬头看了一眼两个小家伙,鼻子不耐烦地喷出两道白气,又闭眼睡下了。
陡然间一声咆哮响彻云霄,老黄牛身子底下像装了个弹簧一跃而起,撒腿就跑,两只麋鹿受惊之下不知所措,认准了黄牛跟在他身后。一条斑斓猛虎从暗处扑了出来,咬住了一只被吓软的兔子。他得意地眯起了眼睛。
唳——
一声鹰啼响起,老虎像被烧了尾巴,丢下兔子逃向麋鹿与黄牛,想要祸水东引。不到三个呼吸,一只翼展超过十丈的巨型老鹰就划过四只野兽上空,斜睨了眼下方,有些不屑。
昂——
一条身粗近丈的百米墨绿色大蛇从地上一窜而起,像一道闪电刺向老鹰。老鹰扑腾两下翅膀拔高身体,巨蛇一嘴咬空后张开大嘴,一股吸力从他嘴里产生,老鹰悲鸣一声落入了他的口中,只留下几根羽毛缓缓飘落。
更远处一个身高百米的浑身怪石嶙峋的巨人把背靠在崖壁上一上一下地动着,石粉簌簌而下;一座火山口处几尾金色的鲤鱼在里面嬉戏;双头巨人的两个头颅在例行每天必做的吵架;一只人畜无害的兔子蹬飞了挡着他路的巨石;各失去了一只翅膀的两只青鸟比翼齐飞;高齐九天的山峰依然巍峨挺拔,一只猴子在山腰处仰天狂啸……
这是个原始而洪荒的世界,依着时间的步伐缓缓前行,若干年后,这里也许会有三千神魔争道基,会有鸿钧一教传三清,有永远长不大的总喜欢打架的巫妖小朋友……但,这只是也许,如果这一切都发生了,这不就成了洪荒流!
英俊睿智的作者当然不会这么做,他大笔一挥,将正在时间长河散步的所有生灵全都淹死,然后他就等啊等,等了足有一秒,他才等到这个世界又重新有了生命,作者无耻地篡改了他们的进化方向,不久后人类就出现了。
至于人类出现之后如何,下面由作者君详细道来。(都说了就没人看了。嘎嘎!或许本来就没人……)
…………
景元十二年,大图朝皇室衰微,群阀割据,世家气焰愈盛。除中州外,其余八州地方百姓只闻郡守法令,不听王朝国是。
东南落沙州泗北城,风府一处极幽静之所在。
“人类入天庭观道宫而始知修行,其有大能者七十又二,他们或云游天地,或留下传承,或娶妻生子,或逐鹿原野,或枯坐深山……白驹过隙,悠悠万载,大能者已经销声匿迹,世人只知其名而不见其踪……世家与门派相互抗衡,皇朝是世家的利剑,道宫是仙门的权杖……”
呼——
闭目躺在藤椅上的少年十一二岁模样,一头柔顺黑亮的头发平和的披散在肩后,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除了面部轮廓有些稚嫩外当得上俊美一词。
少年眉头微蹙,从沉思中醒转过来,睁开了晶亮幽深的眼睛,阳光有些刺眼,他抬起了手挡在额前。
嘎吱吱——
少年慵懒地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腮帮子动了动,咕哝了两句谁也听不懂的话,就慢悠悠地往回晃着,手里的书随着他手臂的挥动哗啦啦哗啦啦地翻个不停,有种调侃与不羁的意味。后面的藤椅一前一后地摇着。
藤椅的正对着的是青砖飞檐的围墙,左右开着两个菱形的镂空花纹窗户,坐在藤椅上就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对面花园的姹紫千红。藤椅的两侧同样是围墙,各开了一个正圆形拱门。
藤椅的背后是一座四角飞檐的房子,碳黑色的小片陶瓦,被刷白的墙壁,单薄的木质门窗,以及丑陋地矗立在正门侧前方的木头疙瘩做的支柱,一切都很寻常。不过住在这里近十年的风逍可不会这么想,寻常的墙壁不会用剑去砍也没有痕迹,寻常的门窗不会一个十余岁的孩子拼了老命才推得开,寻常的柱子不会每天醒来要帮他除去布满躯干的小草和树苗,寻常的屋顶瓦片不会在上面玩过家家也没反应……
在房屋背后是一棵身量很高的槐树,他有与他体型相匹配的树冠,夏季时,他总是不吝敞开他的胸怀,将那清凉的绿荫分润于屋顶。房屋两侧用竹子搭了很简陋的棚架,上面爬满了藤蔓与葡萄枝,不过藤蔓未开花葡萄也未结果,在这异常的世界里他们似乎也不能用常识来解读,藤蔓与枝叶相互纠缠,横空跨过了长度超过两米的距离沾上了墙壁,接着又不辞辛劳地爬上屋顶,在那里绽放出他们的风采。此时此刻,屋顶上紫色的白色的花卉与绿色的浅红色的葡萄交相辉映,锦簇如火。
少年来到大红色沉阴木门前,正准备推门进去,突然愣了愣,探究似的舔了舔自己的食指,满怀虔诚地按向大门上半部分的回纹纸窗。
“靠!就知道是骗人的!”看着窗户上鲜艳的水渍,他无声骂了一句,推开了大门。
房间里只有一张正对着大门的桌子和高背椅,以及在正右方的锦帐软榻,别无一物,显得很空旷寂寥。
他深吸了一口气,绕步走到桌子后方坐下,他把手中的《九州论——从传说中发现真实》扔到桌子上与那些曾经有过同样待遇的伙计作伴,接着就在这杂乱的书堆里翻找起来。
“《论礼》!不是,这是那些老不死的拿来害人的玩意,说什么妻为夫纲,夫死妻随,夫命如天,狗屁,三百年前还不是被寡妇女帝下令给统统烧了。”风逍把《论礼》扔到了桌子上,但想了想后把它拿起来扔到了院子里。
“《人力驱车法》,唔,井伯写的,这是机械学院的才子啊,在前世就是科学家,可惜错生了世界,大图可是明令禁止科研的!”他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了桌子上空出的一角。
“《重拳八解》,起点不错,但眼界太低,扔了!《快剑》……疯子。《床第妙法》,唔,手臂软了,就留着吧。《大图八帝》,扔了。《仙神别》,怪诞,尚可一读。《元气论》,哲学家啊!都开始思考元气与世界本源了……《九州录》……《白羊观》……”
“呼,终于找到了。”随着一声长叹,风逍拿起了一本名为《荆棘玫瑰》的书,喃喃自语:“唔,小妹的生日礼物有着落了。”他翻开扉页,赵子龙三个大字就窜入眼帘,他再次咕哝了下,依稀是:你也是穿越的?
心下觉得满意,因为这是一本不可多得的爱情小说,有前世耽美遗风,更有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以凄婉哀怨的文字写出了荡气回肠的一女三男的狗血故事,实在是荼毒,我呸,哄骗无知女童的不二之选。
明天是九月九啦!小妹的第十个生日来了,咦,我到这十二年了?他心里突然有些异样。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她蹦蹦跳跳撒娇耍泼,自己当时心里的阴翳恐怕没那么容易消除,甚至可能会因此成为那种高喊着‘我要逆天’的小鬼吧。
他走出大门,打了个响指,堆在院子里的的书蓬的一下冒出了幽蓝的火焰,他看都没看一眼,转身走向右侧院门。藤椅慢悠悠地晃着,似在送别,似在缅怀。
风逍走后不久,一男一女来到院子,男子静静地看着幽蓝色的火舌轻轻地吞吐着灰烬,用手停住了藤椅,女子上前挽住男子的手臂,黛眉轻锁:“这些书是他这近十年一直在看的,逍儿为何把他们都烧了。”
男子面目俊逸却极具威严,他低下头用手抚摸着她的眉头:“别在皱眉头了,会变老的,老了我就不要你了。”
“啐!求之不得。甩了你我再去找一个,想我的人能排一条街。”女子眉梢一挑,泼辣道。
男子只是淡淡地笑:“逍儿长大了,他以前学武虽勤,却一直不肯用,只是在搞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别挑眉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那宝贝儿子干了什么,我只是懒得说。不过现在我放心了,他点燃这堆书一是想告诉我们他的武道修为,这一点我很满意,控制同一属性的元气剧烈摩擦震荡,产生热量,点燃书籍,这份精致入微的技巧快赶上当年的我了!另一点就是告诉我们他已经告别了过去,你不用再担心他太孤僻,找不到好姑娘了。”
女子眉毛就要挑起,什么叫快赶上你了?不过很快她的脸就变成了温柔的神态,一道清脆但娇横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娘!娘,我又找不到哥哥了,他跟我说好要玩一下午捉迷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