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石屋虽不算大,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吟箫现正在隔壁的厨房里忙活开了。只见她在灶上支好锅,加了半锅水,俯下身低着头对着灶膛捣鼓了半天,好不容易将柴火放好转身又找不到火媒子。起身一阵翻腾才见灶台上躺着一只半尺来长的的竹管,秀眉轻挑,一脸欣喜地拔出火种放在嘴边吹了吹,抓起一把干草将其点燃塞入灶膛中。看着膛中的火越烧越旺,她微微一笑,用袖子轻轻拭去额上的汗珠,站起身对着案板上放着的菜忙活开了。
那天真是好险,那枝银箭离宁王心脏只有寸余,若再射偏些怕就是华佗再世,也回天乏术了。仔细想想当时的情景可真是让人后怕,当日刚到这里时,便见他满身是血,身上大小伤口不下数十处,人早已是失血过多,昏厥不醒。好在哥哥当时用运功帮他止住了血,郇将军也真是心细,早已留了军医在这石屋等候救治,若再晚些……
想到这里,她用力地甩了甩头,见眼前砂吊子里的粥已熬好,“嘟嘟”地冒着热气,忙伸手去揭盖子,不想却被升腾的热气给烫着了,下意识地把手缩了回来。再转头看了看灶膛,见里面的柴禾快要烧尽,又手忙脚乱地去添柴。
“要帮忙吗?”这时早已站门边看着她忙乱的宁王实在忍不住发话了,嘴角还挑起一抹促狭的微笑。
“嗯。”她根本没有觉察他的存在,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声,随后蓦地停下手一脸紧张地对着他叫道:“你怎么下床了?这一动若挣开了伤口可怎么好?”
不顾她一脸的怒气,稳步向她走了过来,抬起手轻轻地拭去她额上的汗珠一脸宠溺地笑道:“瞧你,弄得跟花脸猫一般。”说罢便再也忍不住了仰头哈哈大笑。
若不是看在他身上有伤份上,她真想一拳砸过去,故意不理会他的狂笑,拿起灶台上的抹布,将砂吊子取了下来放在灶台上,刚要伸手去拿碗,冷不丁被他从身后搂住。
“没想到,我的王妃竟然还会做这些寻常人家的粗活,以前本王怎么没看出你这么能干呢?”双手环在她的腰际,轻啄着她的耳垂道。
吟箫听他了这番褒不像褒,贬不像贬的话,不觉得有些生气,转过头用眼睛狠狠地瞪着他,不料竟见他低下头来霸道地吻住她的樱唇。这时灶上烧着的大锅里水了沸腾起来,在锅盖下面发出欢快的“嘟嘟“声,一时水气蒸腾,不一会满屋子雾气缭绕,只见一团白雾中两个身影久久地依偎在一起。
空旷的原野上,不远处的高坡上站着三个身影,只见一身穿铠甲、脸色略黑的人抬手一揖说道:“还请二位多保重。”
“嗯,郇将军也请保重,后会有期。”只见依然是一身白衣的莫离也抱拳一揖,口中坚定有力地说道。
“郇将军,王爷那边就全由你来打点了,子洛在这边先谢过将军。”说完旁的淡青衣衫男装打扮的吟箫上前躬身一拜。
“宁王妃言重了,郇某定当尽心尽力护送王爷回京。”看站眼前男装打扮的吟箫,郇少棠眼中掠过一丝钦佩,他从未想到当时雪天在王府巷内见到的那个银衣年轻公子竟是宁王的王妃,也没有料到那个自成云中洛的青年竟是莫离的亲妹妹,更没想到她因担心宁王的安危而尾随大军来到这荒凉的边关,眼前的这个女子带给他太多的震惊与讶异了,他不由得打心佩服起她来。
暗自思忖间,却已见他们兄妹二人跨马飞驰而去,所过之处,扬起阵阵沙尘及冰屑。他们将这个棘手的问题丢给了他,等下他要如何去向宁王交待呢?独自苦笑了一下,望着阴沉的天空,大步地向坡下的石屋走去。
三个月后,一天夜半,黛蓝色的天空明月皎洁,光似流霜,银辉轻洒,照在粼粼的水面上,潺潺的流水在这寂静安宁的春夜低低地吟唱,清朗动听。洛河岸边的柳树下,只见一名身穿白袍的年青人面色庄重地将手中一尺来长白绢裹着的东西抛入河中,随后跪倒在地拜了三拜。
“刘贼已除,大仇得报,现在我们该回去了吧?”这时树下闪出一黑色身影,双手抱肩看着她淡淡地笑道:“没想到宁王将计就计,让刘显自动现形,真真是条妙计啊。”
“这对玉箫,终于找到了它们的归宿,太后的心愿算是了了吧?!”不理会他说的话,独自站在河畔看着河水发呆,半天叹出了这么一句。
“好了,别发呆了,都三个多月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我怕宁王等你等得心焦。”大仇得报的莫离终天换下白衣,在月色的映衬下一身黑衣显得别样精神,说完凑在她耳边道:“你没见这几日城门处守卫更为森严了吗?若再不回去,只怕宁王爷会悬赏缉拿你回府呢!”
“哥哥这么急着回去,怕是心里念着一个人吧?”毫不在意他的嘲弄,背着手走向上岸边,望着天空的月亮笑嘻嘻地说道。
“鬼丫头,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不过为何你迟迟不愿回去,宁王待你一片真情,为了除掉刘贼以身犯险,而你究竟在犹豫什么?”莫离望着她的背影一脸无奈地笑了笑,接着又挑起浓眉疑惑地看着她。
听他这样问,嘴角的笑容霎时僵住了,想起她临走时大腹偏偏的茗香心里暗自叹道:“王爷他现在应该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吧?”又想到当年在别苑初知茗香有孕时的情景,不由得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将她心中对宁王的浓浓的思念之情冲淡了不少。
“嗯,姑娘一身灵秀,是块修道的好材料,不如随贫道我修仙去吧!”不知何时,一名身着道袍、面容清逸、仙风道骨的老者突然出现她面前,捻着长长的胡须笑着看向她。
吟箫诧异地看了看他,又自我打量了一番,明明她一身男装,这老道竟一眼看出她是位女子,心中不由得一惊,望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姑娘先不要拒绝,考虑清楚后就到这洛河边来找我,贫道随时恭候,呵呵呵……”月光下,那老道的眼睛闪着炯炯的光芒,说完便长笑一声飘然而去,直看得他们兄妹二人瞠目结舌。
“别听那疯道人胡言乱语,我们还是赶快启程回京吧!”莫离愣了半晌,走到她身边道。
“嗯。”轻轻地应了一声,转身走到树下,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刚要催马前行忽然转头对旁边的莫离道:“这老道好生奇怪,人都没影了,我竟然还能听见他跟我说‘后会有期’呢!”
“哦,我怎么没有听见?疯道人一个,可不要着了他的道。”莫离听了一脸疑惑地看着她,随即嘴角挑出一抹轻蔑的笑容,打马向前面去了。
吟箫定定地想了片刻,果断地拉起缰绳策马而去……
转眼已是生机盎然的阳春三月,午后的阳光温和地洒在蕴芳居的院里,宁王一个人悠闲地坐在院内绿藤环绕的天井边,手里把玩着一把碧竹箫,时而面露笑容,时而满面愁云。这时却见凝香斋的燕儿走了过来,怯生生地向他福了福开口问道:“禀王爷,夫人差奴婢来问,小郡主已近半岁,到现在尚无正名,还请王爷赐个名字。”
“也该回来了,这都三月啦。”只听宁王自顾自地喃喃说道,过了半晌才见他转头看着她道:“就叫迎箫吧,迎箫归来,这个名字好,不过这箫字要改为“元宵”的“宵”才行。”
燕儿听他竟说出了王妃的名字,心中大为不解,还以为他思人心切,胡言乱语起来,不置可否地轻点了点头,忙躬身退了。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返”,这是她走后留给他的一句陶潜的诗词,还有她随身携带的碧竹箫。宁王捧着竹箫,又低头看看了腰间她亲手为他系上的白玉箫佩,记得当时在石屋她笑着对他说:“从今后我们一定要让这一对玉佩成双成对,再不分离。”可是现在她却离他而去不知所踪,她到底去了哪里?这诗中明明说了“倦鸟知返”,而她为何现在还没有回到他身边?派人四处打探也未曾得到半点消息,仿若她已从这世间消失一般,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他正焦躁不安地胡丝乱想着,这时一阵微风穿庭而过,拂过他手中的碧箫,随之那箫竟发出“呜呜”的声音,尾部樱红的穗子随风轻轻晃动……
PS:不是作者偶腹黑,而结局一直是这样的,大家也可以自行想象后面的故事发展,不介意有人续写结局!事前知会我一声就成,否则按抄袭处理!吟箫远遁,本作者也遁了,哪天不怀任何目的写篇文,想看看到底还能否达到这个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