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仁一声悲鸣,声震四野,闻着胆寒。
几名士兵循到发声处,见一人朝里而跪,服饰不认识,忙挺枪刺了过去,此地不是战友就是敌人。
尹仁双臂一挺,顿时翻身而起,长袖一挥,几把长枪尽裹腋下,同时大喝一声,用力向前一送,那几人站立不稳,皆踉跄倒退,同时眼见此人双眼暴睁,布满血丝,双颊仍挂满泪痕,脸部因盛怒而扭曲,实在可怖,还没等站稳,便想转身而逃,尹仁拔起赤比剑,手起剑落,几人便倒地而亡。
风雨中,火把晃动不定,但是还没被浇灭,映照出的人影也是晃动不已。
尹仁站在帐口,身后的人影被影的老长老长,听着四周嚎叫杀喊,尹仁眼中喷火,不知道是谁杀了婷婷,那么,总有一个人是的,总之,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倏地,不知道是谁喊道:“尹仁在此,快围住他。”接着那人“啊”的一声悲嚎,已被尹仁当胸刺穿。但那喊声已随着风声,远远传出。
李傕等人号称为董卓报仇,而尹仁正是杀害他的元凶之一,且悬赏万两黄金加封校尉,听到尹仁在此,人立即围拢过来。
雨,怎能浇灭胸中滔天怒焰。风,只能让怒火越烧越旺。
天地之间,只有尹仁一人,不是在征战杀伐,而只是在雨中舞剑而已,而那些动的人,只是些活靶子。左手翻转挥舞间,不断有人倒下,尹仁心无杂念,此时心中一片空明,只是想着剑法剑招,南华真经剑法发挥的淋漓尽致。
尹仁不知道自己有否受伤,甚至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和酸楚,只知道要杀光眼前所有人。
虽千万人,吾自往矣。
眼见刚冲到尹仁周围的人,立即身亡,无有走过一合之人。而且剑法太快,周围几人几乎在同时中剑,一片片倒地,但后面的人仍然是前赴后继,黄金万两加封校尉的利诱实在不小。
赤比剑从敌人身体乍出倏进,带起伤口中喷射的血液随剑而起,还未落地,又有另外敌人的血被带出,剑法到处,无不中着见血,血条连绵,竟似条血龙在不断涌动,不断从敌人身体窜过。
火光之下,似乎是条闪着夺目红光的赤龙在人体中跳跃,不断吞噬着生命,吸食血液,着实狰狞恐怖,周围敌人看到这个景象,不禁产生惧意,上前的脚步也不禁慢了下来。
尹仁越战越勇,只觉周身充满力量,脚下踏着遍地尸体,红着双眼往人群中冲杀过去,挡者披靡,如入无人之境,似乎不是他被围攻,而是他去攻打别人。
“果然有条赤龙在剑上涌动。”文录在远处看的心惊,心中默默说道,他当日在醉百味中跟尹仁等人说起过的,赤比剑噬血之后,便会有赤龙萦绕其上,虽有惧意,但想他挥杀了好一阵,体力定然不支,看他周身是血,定然有受伤,但又看他攻守法度,毫无疲态和受伤的样子,再想自己身边有万人保护,怕他干嘛,杀了他总是立功扬名的机会,当即驰马而来,手中铁刀闪着亮光。
李别骑马在文录之前,看尹仁身边血龙缭绕,血腥恐怖,万人竟然完全拦截不住,但想当日比武之时,在两军之中丢尽颜面,此仇如何不报。知道若不先行,怕给文录抢先占功,此时尹仁正凝神对付身边士兵,当即牙齿一咬,双腿在马腹一夹,催马前行,精钢长矛向前一顿,欲以迅雷之势,刺杀尹仁,好替董卓报仇,更能一雪前耻,扬威军中。
尹仁早觉身后风声有异,闪身一避,不等李别擦身而过,反手一剑,正中其腰间。而此时前面两人躲闪不急,给李别坐骑撞飞出去,坐骑不稳,李别又腰间受伤疼痛,便翻下马来,坐骑本奔行甚速,李别一坠地,滚出了数丈,才瘫倒在地,不知死活。
此时文录刚刚赶到,大吼一声,人便从马上一跃而起,铁刀向下一沉,以泰山压顶之势向尹仁头顶斩落,尹仁举剑一格,“砰”的一声闷响,尹仁虎口微微发麻,文录本是身怀技艺,又是居高临下,且带着坐骑急奔而来的力道,岂能小觑。
两人交了一招,文录掉到地上,着地一滚,化去马儿急奔向前的力道。
尹仁只觉四周人头攒动,不知有多少人围在这里,知道有文录在旁,士气大振,但是已杀红了眼,那里管的了那么多,对手越强越能激发斗志,忙向文录杀去。
两人一交上手,转眼间便斗了二三十招,偶尔有士兵在边上虎视眈眈,便给尹仁随手杀死,此后两人打到那里,那里的士兵便四散开来,给两人腾出空间,一时所有人便一起走动,甚是壮观。
“陇西铁刀”文录果然名不虚传,一柄铁刀足以闯荡天下,当初没机会和尹仁比武,此时在千万人中,颇占优势,岂知尹仁对周围的人毫不在意。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攻多守少,但往往是,攻击太快,根本不需要守,真正诠释了以守为攻。
战场之中,一不小心,便有生死之祸,文录不敢怠慢。但是面对尹仁鬼道剑法,心都提到了嗓子口,好几次差点被刺,看准尹仁刚是大开杀戮,体力消耗过剧,而自己则一直坐于马上,没有剧烈战斗过,只守不攻耗尽他的体力才是正道。
两人都沾了一身的泥泞血水,狼狈不堪,但是手中闪动飘忽的刀剑,却还是告诉人们,不可小觑。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围着两人看,皆不敢上前相助,
尹仁看出文录刀法只守不攻,知道文录是要耗死之计,在这雨水洗涮中,也慢慢冷静下来,婷婷是让吕布下令抓来的,如今不知吕布是死是活,我怎能就这么死了,怎么也要杀了吕布为婷婷报仇才是。而且据吕布说,父亲还活着,若就这么死了,如何对的起父亲。此时的身体也慢慢感觉到酸楚疼痛,特别脖子的旧伤还未痊愈,只怕今日要给乱刀砍死,凭一人万万不能突围而出的。
愤怒能让人思维不周,还好尹仁在雨水的冲刷中,慢慢清醒了起来,能及时的调整心态,知道还有仇未报,决不能就此死去。
脑中正电转思索,突见西边人群慌乱吵杂,尹仁凝神对付文录,不敢回身,去看发生什么事,眼角余光中只见一柄铁枪吞吐间,李傕军不断中枪而死,西首便出现了一个缺口,但却看不清是谁。
尹仁信心大增,暴喝声中,一剑斜斜的刺向文录小腹,同时人向西首退去。
文录在对面看的清楚,知道高顺张辽带着人来从西首打了个缺口,忙挥刀去档小腹的一剑,同时喊道:“堵住西口,围住贼子,别让人跑了。”
文录本就不是尹仁的对手,奈何尹仁体力消耗过大,才坚持到如今,平时本就要全神贯注,何况这生死之间,喊话之时,动作难免有所停滞,虽只转眼之间,但是在高手如尹仁的眼中,却是个极大的破绽,小腹那剑眼见要给文录招架,刀剑还未相碰,招式还未使老,倏地,剑势一转,赤比剑向上一带。
“啊”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文录左手离体飞出,右手忙去捂断口,可就在刹那功夫,叫声尤未响完,突然遏止,给人极不舒服和可怖的感觉,原来文录鼻子以上的脑袋便给齐齐消掉,如何能再发半点声音。
高顺看文录身体兀自站立,而尹仁已向边上冲杀而去,忙叫道:“尹卫尉,这边。”
李傕军忙组织更大的包围之势,奈何他们面对的是高顺所建的“陷阵营”,虽只区区几百人,但是个个千挑万选,精兵强悍,以一挡百之辈。而且李傕军这边已是群龙无首,虽有万人之众,却也没能围住高顺人马。
尹仁随着陷阵营冲杀突围,张辽移到边上,问道:“尹卫尉,可见到吕侯?”
吕布军今早刚驻扎此处,本无准备战斗,突闻李傕郭汜两军前后而至,顿时溃不成军,混乱之中也不知道吕布身在何处,高顺张辽带着“陷阵营”往来冲杀,寻找吕布,只见前面万军之中包围着一人,忙杀进重围,一见却是尹仁。
尹仁猛听得吕布的名字,向张辽一瞪,一字一句的道:“希望他没死。”吕布害死婷婷,如果父亲没死,那吕布害得父子分离多年,尹仁势必要把吕布大卸八块方能解恨。
张辽于婷婷之事,一点不知,看尹仁通红的双眼,怒气勃发的眼神,心中一凛,不知他是何意。
尹仁环顾一周,见不远处正有匹弃马,忙向那边杀了过去,李傕兵如何能抵挡的住?尹仁过处,尸横遍地。
尹仁翻身上马,恨恨的望了眼高顺,高顺抓二哥夫妇和婷婷,本来该死,但是下午乘他的情,这次便不杀他,眼下见他的人要给包围了,死了倒好,当即拍马走人。
喊杀之声渐渐远去,尹仁任由马儿在雨中奔跑,脱离了战场,才觉出周身酸麻疼痛,如要散架一般,因为失血过多,感觉口干舌燥,头晕目眩,不知不觉便趴在马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