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顺埋伏长坡林,出其不意,狼女已受了伤,这些陷阵营又都是高手,且水影月和婷婷可能已被抓走,尹仁喊了声:“住手。”
众人散来,把尹仁狼女赢兴围在中间,高顺上前道:“尹卫尉,小将奉命行事,若不想伤了和气,请卫尉随我去见吕侯。”
尹仁见狼女手按肩头对高顺怒目而视,血已染红半个手臂,毫无血色,要先止血才行。吕布要抓的是我,而且水影月和婷婷只怕已经给抓走,我怎么也得救出他们,道:“吕侯为何要如此?水影月和婷婷呢?”
高顺回答道:“已送去大营。”其实只抓了婷婷和丹儿,但是这个当口也不忙跟他分说,能让尹仁束手就擒是最好不过了。
尹仁还剑入鞘,说道:“好,放狼女和这位朋友走,我随你走。”
高顺一想,吕布只要尹仁就够了,本是受命除掉尹仁的,但是尹仁也算英雄,不忍下手,最好能送到吕布那边,也求求情。且以前狼女在吕布府中时,虽跟狼女不熟,但也算相识一场。当即大手一挥,示意让出条路来,道:“好。”
狼女忙拉着他道:“吕布恨你入骨,你怎可去?”
尹仁朝她微微一笑,道:“你们先走,我会想办法脱身的。且二哥他们在他手上。”转而对赢兴拱手道:“多谢赢先生,相救之恩,若能再见,定当回报。”
赢兴苦笑摇头,想不到尹仁和吕布竟然要兵戎相见,道:“不足挂齿,不过所提之事,哎,罢了,罢了。”实在不知道尹仁能否活着回来,说着便踏步而去。
高顺望着这个人离去,心中思索此人是谁?武功如此之高,饶是人多势众,刚也几乎抵挡不住。
狼女却没有走的样子,尹仁见她细眉紧蹙,嘴唇发白,显然是十分难受,但双眼紧紧盯着高顺,似乎要将他吃下去一般。
尹仁心中着急,心中暗骂狼女不识大体,留在此处有何用?应该先走,去找王大人救我,难道为了报刺你一枪的仇,当真不要命了?沉声道:“狼姐,你先走。”
狼女点点头,道:“好。”说着便向那马匹慢慢走去。
高顺向尹仁道:“尹卫尉,请吧。”
话音一落,狼女倏地转身,右手匕首迸射而去,直取高顺咽喉。
高顺旋即往边上一滑,哪知上中两路又飞来两柄匕首,把左右两边去路封死,高顺只得着地一滚,接着便是一道黑影划过。
上路是狼女所发,中路则是尹仁所发,尹仁见狼女射出匕首,立即明白他的目的,就知道狼女的想法,
一切只在眨眼之间,众人还未回神,赤比剑已经架在高顺的肩上。
那假扮盲爷的人立即叫道:“尹仁,高都尉敬你是英雄,有心饶过你朋友,你怎可乘此暗算?”
尹仁脸有愧色,向高顺道:“高大人,得罪了,只是我若去见吕布,只怕凶多吉少。只要我等安全离开,我绝不为难你。”说完便和狼女劫持高顺向外走去。
尹仁狼女赢兴上了马,放开高顺,抱拳道:“今日承高大人之恩,请转告吕布,三日后我会去找他,后会有期。”便拍马而去。
高顺知道尹仁等上马而去,很难在他们进城之前擒到他了,好在有婷婷在手,不怕他不来,当即指挥队伍回营。
尹仁见后面无追兵,在一处岔口,向赢兴行礼道:“今日若不是赢先生,我二人已招毒手,大恩不言谢,若赢先生所说之事,尹仁能办,绝不推脱,但此事,尹仁实在无能为力。”
赢兴抚须一笑道:“哈哈。今日所托之事,若尹兄实在不能相助,那可否再帮我做另外一事?”
尹仁当然不能再不听他说,道:“赢先生请说,若能相助,尹仁定会尽力而为。”
赢兴点点头,说道:“帮我取块玉佩,是一块“天”字形状玉佩。”说着用手指比划着。
尹仁想起丁范当时所说的两块跟高祖宝藏有关的玉佩,装作不知,问道:“就一块玉而已?”尹仁也想问,不是两块的吗?何以只要一块?但当然不能问出口,想必赢兴已得到另外的“命”字玉佩了。
赢兴点点头,正容道:“此玉乃始皇帝最喜爱之物,希望你能助老夫把它盗出来。”
尹仁心中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玉的用途?”还是假装不知,问道:“玉佩在哪里呢?”
赢兴知道尹仁答应的意思,喜色一闪而过,道:“在当今小皇帝身上,你如今是大汉京师卫尉,该没有问题吧。”
尹仁心中思索,见了皇帝几次面,也没注意是否带着玉佩,这玉佩其他人知道是宝贝,皇帝哪有不知道,定会藏在隐秘之地,哪能轻易盗得?
尹仁露出为难的样子,愁眉道:“皇帝那边我可以帮你查查,但是能否得到却不能保证。”
赢兴道:“尽力便足够了。”说着向两人道:“如此先此别过。”
尹仁和狼女也拱手告别,赢兴只是微笑点头,便策马而去,赢兴不是往长安城方向,尹仁狼女便从另外一条往长安的路而去。
尹仁狼女回到王允府,王允知道吕布派人劫杀尹仁,气的直拍桌,此时大敌当前,却还在为儿女仇怨自相私斗,同时也叫尹仁放心,等李傕兵一退,就让吕布放人。
尹仁已决定今晚就去吕布大营救人。
尹仁和狼女包扎好伤口,狼女失血过多,躺下便沉沉睡去。
尹仁填饱了肚子,稍做休息,眼见天色入黑,尹仁知道狼女受伤颇重,怕吵醒狼女,会跟着去,是以悄悄的骑马出府。
尹仁骑在马上,秋风刮的衣襟咧咧作响,感到阵阵凉意,今晚要在吕布军中救水影月夫妇和婷婷,困难万分,但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抬头看天,云遮挡着月亮,“看来今晚可能会下雨。”尹仁心中念道。“也好,雨中容易躲避追兵。”
吕布军驻扎在长安城西南一处开阔的平原,驱马赶了几个时辰,风声中夹带来的阵阵喊杀之声,尹仁心中一凛,李傕来的好快,已经兵到。
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尹仁急奔一阵,远远望见前方吕布驻扎之地,营帐连绵百里,前临水,后背山,吕布倒很会行军布阵。
营地已是火光冲天,但见人影晃动奔走,互相厮杀。忙提剑在手,一提缰马,向营寨中冲去。
尹仁在乱军中左冲右突一阵,奔跑迅速,四下张望搜索,一时还没人认出他来。
浓厚的血腥味刺激着神经,让人嗜血欲狂,激发着人类求生的本能,到处是泥浆血水,被踩踏的四溅开来,慢慢的雨水将血汇集在一起,往更低洼处流去。
尹仁眼光搜索着吕布或者水影月等人的身影,但别说他们了,连李傕和郭汜也没见着,见到文录和李别等人在指挥厮杀,忙从一个营帐边上闪过,正见一穿左营服饰的士兵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满脸含泪,双手抱着左腿膝盖处的伤口,膝盖下的腿已不知给斩落在何处,血肉模糊。
尹仁忙下马,问道:“今日吕布抓的人关在那里?”
那士兵愣愣的看着尹仁,好久才回过神来,抽泣的向边上不远营帐一指,哭道:“死了,都死了。”
尹仁脑中“呅”的一声,刹那间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觉有道雷劈将下来,险些站立不住,踉跄退了几步,心头一阵绞痛,眼中的泪水便滴了下来,梦呓般道:“不可能,不可能。”
倏地,双眼凶光一闪,尹仁跨前一步,咬牙切齿道:“你骗我。”话音刚落,那人人头滚了下来,尹仁向他刚指的那营帐跑去,营帐已被撕破一角,尹仁钻了进去,印入眼帘,便是一具女子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尹仁扑上去一看,原来是柳丹儿,身体发凉,已然气绝多时了。
尹仁眼泪“扑扑扑”的流了下来,柳丹儿已死,乱军之中,也不知道婷婷和水二哥死在何处,只怕连尸体也找不到了。
尹仁拿过一匹布盖在丹儿身上,只觉万念俱灰,四肢乏楚无力,赤比剑掉在地上,插入地中,尹仁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雨似乎越下越大了。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原来心死了的人,是这般感受,尹仁突然一阵厌恶,心中有团混沌之物,要不住的呕吐出来,活着还有什么乐趣?还能做什么呢?倒羡慕水影月可以不用活着痛苦,还不如跟着去了。婷婷的音容笑貌,四年相处时光闪过脑际,尹仁哭倒在地,我为何出来,谷中相伴终老,岂不更好?哎。我一个人该怎么办?婷婷,我该怎么办?
一腔悲怒淤积于胸,尹仁仰天长啸。声动四野,悲愤凄苦,凄厉惨绝,风雨声中更如鬼哭狼吼般远远传去,一时间,战场中人人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朝声源处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