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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他像夜行的窃贼一样下楼去。

他尽量用足尖着地,免得那双中跟硬底牛皮鞋的后跟接触楼板。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于是那宽阔的肩膀便不由自主地往上耸立了起来,本来就很短的颈子如同被压紧了的弹簧,硕大的脑袋好似要缩进胸腔一般。尽管这楼梯他上上下下走了二十四年了,从他家住的过街楼门口到底层厨房间共要转两个弯,共计二十三格扶梯,上面一层十九格,下面一层四格,每格有多少高度他早就熟稔在心了,但是这一回他还是伸出了他的手臂,用右手指尖撑住右面的板壁,用左手手掌抚住了左边的木扶手,好像那种七八十岁腿脚发僵的老太婆一样,努力把住自己的身体,免得哪一个身体部位碰到了扶梯两旁挂得琳琅满目的篮子呀、拖把呀、扫帚呀、塑料袋呀什么的,弄出声响来。他全身的力气都凝结到了缩紧的肩膀和两只手的十根指头上,以至于那右边的板壁上的灰土刷刷地往下掉着而左边的木扶手松动了好几个榫头,那窸窸率率的吱吱嘎嘎的声音残酷地传人他的耳膜,如同击鼓般震得他心头狂跳头晕目眩。他积聚了二十四年的早已养成的习惯动作终于失了控,在踩下最后两级楼梯时他竟两步并作了一步。他几乎是跌下了那不过两尺宽度的木楼梯,随即一个趔趄,因了那惯性而冲进了厨房间。

五六点钟的黄昏时分,坐南朝北的厨房间早已黑洞洞了。虽然七只煤气灶上有五只饭锅水壶炒菜镬子坐着,煤气火头蓝莹莹地烧得呼呼响,但谁也不肯率先拉亮挂在自家灶头上的八支光的节能灯,宁肯就着从那扇狭狭的通向弄堂的小门和高高吊在水龙头上的那个通气窗洞里射了进来的灰蒙蒙的光亮,驾轻就熟地操作着很考究的炊具。因为光线暗,因为饭锅水壶油煎炒菜很嘈杂,更因为此刻聚在这间供七家人家共用的灶间里的五个女人都正很兴奋很团结一致地凑在一起,犹如中国女排在争夺五连冠的决赛关键时刻聆听教练面授机宜一般,把头把耳朵靠近那位立于厨房正中的男人——二楼前厢房里刚刚退休的中学教导主任林老师,所以,谁也没有料到平时上下楼梯如启动地震如击打战鼓般的高斌,会悄没声响地下得楼来而且如此突兀地跌将进来。五个女人一个男人顿时定格,旋即作鸟兽散。赵阿婆离自家灶头最近,一个转身便抄起了锅铲,她的油面筋塞肉已经糊底了,锅铲一动厨房里便弥漫了又香又臭的焦糊味。反应很慢的钱老太呆立在原地,惟有面部表情极灵敏地转换成一种装腔作势的微笑,那意思是欲盖弥彰地向高斌说明:“我们没在讲你!我们讲的不是你!”钱家和孙家的两名媳妇本是冤家对头,此刻却居然以同样的一种表情表现出了她们的同仇敌忾——她们不约而同地完全默契地直面高斌,眼睛闪闪发亮水波盈盈赛过八支光节能灯,嘴角微微歪向一边形成似笑非笑的某种特殊角度就好像那种新潮花式的不对称时装。不仅如此,她俩还如同由同一个电脑联网操作的机器人一般,很快地从她们年轻秀丽的鼻孔中喷出一大股气来,在喷气发“哼”声的同时,优美地撇嘴扭头转身旋转了一百三十五度角,回归于她们自家的灶头前,将两个丰硕的屁股左右对准了稳住脚步喘出一大口粗气的高斌。

五个女人中最害怕高斌的是底楼后厢房的王阿姨。她手足无措,如同要躲避一个瘟神般左闪右让地试图为高斌让出一条路来。可是她不知道该往哪一边避让为好。她不知道高斌想往哪里走。如果他想烧晚饭,那么高家的灶头在厨房最里面一角,她应该往左边让;如果高斌打算出门去,那么弄堂门正在王阿姨身后,她应该往右边让。可是她把握不住高斌的去向。她后来在高斌杀了人之后对人说,当时她的感觉是这个长得实实墩墩的小子就像一台压路机一样,正打算着从她身上毫不留情地骨碌碌地碾过去。她左一步右一步地张皇失措地在厨房里跳了几步“伦巴”,最后一脚踢翻了自己刚刚洗净了米搁于地下的饭锅,这才因为忙于弯腰捡米而得到了解脱,摆脱了困境。而此时,那素来为全幢房屋之最高权威的林教导,已经很镇定自若地与高斌开始了对话。

“小斌,出去?”

啊……是,是出去……

“你妈不在房里?”

“不……在……是的……”

“你妈在房里。肯定在房里。”

“是……”

“你妈不给你开门?”

“是……不不,没有……”

“你没有钥匙?”

“有的……不,忘带了……”

“哼!”林教导的一声大“哼”在重量和质量上都是钱孙两家媳妇之总和。他稳住脚步,牢牢堵住高斌的出路,令他既不能转个小弯走向厨房角落最阴暗处的灶头把自己隐匿起来,也难以逾越他这座代表着正义和道德的障碍而逃出门外。他是一名中学里的教导主任,虽然已退休,但在退休前是专管学生德育的。他有一种专职分管一应有关道德晶质事宜的主动性和自觉性、兴趣和习惯。他用他那坚信正必压邪的灼灼目光透过厚厚的八百度近视眼镜盯住高斌涨得通红的脸,语调抑扬顿挫地共鸣音十足地说道:

“小斌你听着,我们大家(他一挥手臂,把全厨房的婆娘们都包罗了进去),都是亲眼看见了,你家老娘,又带了那个姓平的老甲鱼,钻进你那间过街楼,上了你的阁楼了。进去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我是一直在这厨房里守着的(钱家媳妇插嘴道:我今天上早班,下午也一直在厨房里,林老师讲得对的!哼!”。实在是太不像话了。高斌你要晓得,我们这幢房子,之所以评不上精神文明楼,就是因为你……你们家老娘的这件事(孙家媳妇呼应道:就是!对面三号评上了,一家发一只气压式热水瓶!“热水瓶倒是小事,关键是荣誉!荣誉,晓得?如今是非但谈不上荣誉,连名声也臭了(赵阿婆头也不抬地将自己烧焦了的油面筋盛进碗里,愤愤地咕了一声:活活臭!似乎是在说面筋,也似乎是对林教导的呼应。)!臭名远扬啊,我也真不明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你娘,”他想了一想,灼灼的眼神有点游移而显得温柔了片刻。“今年四十八岁了吧?我记得跟我是一个生肖的……算什么名堂呢?对得起你死去的阿爸吗?对得起你吗?不管怎么说,你现在也是个大人了,眼看又要办喜事了……”

高斌起先还呆立着瘟头瘟脑地接受着训导,一听“办喜事”三字,如遭猛击。他突然地想起自己一小时前刚挂了一个电话给朱娜娜,让她六点钟前到这里来,而现在正是到了这个钟点了。朱娜娜不会也不敢不准时抵达。相识虽然才一年,她已经在他的拳头和枕头的双重教育下完全服服帖帖完全改了她当年自说自话搭七搭八的浮浪品性了。高斌早已有把握控制住她,让她六点钟到,她决不会迟过六点钟敲过后的一分钟。在想起她马上要到达的一刹那里,高斌的眼前又立即闪过了楼上那扇紧闭的房门和从房内扣死了的司必灵锁。他的第一个反应是立即拨开挡在他面前的喋喋不休的林教导,再也顾不得这个老头子曾经送他去过少教所的威严以及后来又亲自担保他出狱的恩德,冲出门外去,冲出弄堂口,将朱娜娜拦截在弄堂外的兴业路上。只要拦截成功,至少在朱娜娜面前还不失面子,高家门里的丑事只不过臭在这四号里,臭在这六十六号弄堂里,待他高斌搬了出去分门另过,凭他对朱娜娜的驾驭能力,完全可以一辈子不让朱娜娜了解他们高家这桩已经臭遍了一幢楼一条弄堂一片地区的、让他高斌从小到大二十四年之中一跨人这方土地就低人一头的丑事!

可是晚了。

从弄堂内射入这间厨房的那块苍茫暮色中,早已嵌进了一条乌乌的黑色。朱娜娜早已如一尊生铁铸成的雕像般伫立于被煤烟熏得漆黑的门框中了。她穿的是当前最时兴的黑色真丝连衣裙,而且按照高斌所喜欢的式样,长裙过膝,窄袖裹臂,几乎遮住了夏日里的姑娘们最喜欢裸露出来的一切色泽明丽的部位。因为厨房里没有开灯,她就像是那种逆光照里的人物,面对着厨房的那一边身体,几乎消融在昏昏的暮霭之中,惟有头顶上的一圈黑发上,还涂抹着傍晚的一丝光亮,那一丝光亮很清晰地勾勒出了她娇小的圆润的头部轮廓,甚至还映现出了她那秀丽的面庞上一双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睛。

高斌与这双眼睛对视了足足五秒钟。他先是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这种空白感他曾经体验过两次。一次是警车呼啸着停到兴业路上,一名警察将冰凉的手铐戴上他的手腕时。而另一次,则是在他过第一个本命年时,因为老师生病提前放学他背了书包一头闯进没有从里面扣死司必灵锁的过街楼房门,亲眼见到赤裸的平正明压在赤裸的母亲身上时。如今,他第三次感受到了那种剜去了全部五脏六腑的空白,因为他面对着朱娜娜的那双内容实在太多的黑白分明的眼睛。

“我都听见了!我什么都明白了!”她的眼睛说。

不仅仅是说这些。她的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明亮的眸子还说了许多许多:

“原来如此!”

“原来你妈跟我一样!不,比我更糟!”

“你妈都是这样的烂货,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折磨我?凭什么管教我?凭什么瞧不起我?”

“你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虽然朱娜娜纹丝不动地立于门框之中,紧闭了她那厚厚的嘴唇不发一言,高斌却觉得她好似一拳一拳地敲击着他的头颅,一把一把地绞扭着他的心,一句一句地喷吐出火辣辣的叱骂和诅咒。他与她四目相对的时间不过几秒钟,他却觉得自己苦心经营了数年之久的那道长堤“哗——”地一下尽数崩溃了,自己顿时如同让汹涌的山洪没了顶,一口气堵在胸膛里既吐不出来也顺不下去,憋得他将牙关都咬得格格直响。他的第一个冲动,还是像过去几年中偶尔出现突发情况时那样,采取隐瞒堵截分隔逃避的对策,冲过去,一把拖了她,带了她离开这幢黑沉沉的石库门二层楼,窜出这条狭窄窄的七翘八裂的小弄堂,把她推进兴业路这条还算平整宽敞的马路上去,得过且过地躲开又一次火山爆发岩浆喷涌的世界末日。可是,他马上又意识到这一会儿是无能为力的了。非但朱娜娜已经清清楚楚完完整整地倾听了对一切了如指掌的本楼权威林教导那口齿清晰条分缕析的训导词,而且,那厨房里所有的人们,包括足可以当他的曾祖母的赵阿姨,比母亲大不了多少的王阿姨,与自己几乎同一年龄段的钱家孙家媳妇,统统都一改刚才那种因为背后窃窃私语而多少有点尴尬的态度,变戏法似的全都挺直了腰板,转过了身子,以一种欣喜的、舒畅的、终于见到是非曲直大白于天下的轻松感、正义感正面直视着门框上嵌着的朱娜娜了。高斌刚刚微倾身子,作出向朱娜娜扑去,或者说是意欲挡住朱娜娜进屋的姿势,就猛地听到自己的左侧有人开了口:

“小朱呀,快进来呀!站着干什么?来看望婆阿妈了?你婆阿妈在楼上呀!”

那是孙家媳妇。她平时见人不理不睬,尤其忌恨朱娜娜的天生丽质,见面便作不屑状,因为她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她的过去,并且是那段新闻的首发式主持人。今天她一反常态,显示了格外的热情。

与她立于对称位置的钱家媳妇也不甘落后,笑眯眯地接话道:“娜娜快上楼去呀!你婆阿妈等了你一个下午了!”

高斌的双目开始充血。一种他已经淡忘了的感觉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十五岁那年追打王阿姨的小儿子并因此而被押送少教所的那天,他的身上就有过这种感觉。火一样的、光一样的、冰一样的、焦心的、彻骨的、布遍全身的那种感觉,使他忘却了一切,甚至包括忘却了自身的存在。他的眼珠不再如刚才跌进厨房时那么呆滞僵直了,他不再死死地盯住门框中的朱娜娜了。他目光灼灼地扫视厨房里的每一个人,看见的是一双双亮亮的灼灼的火焰一般跳动着的眼睛。这一双双眼睛又统统如钉子般从左、右、前、后、东、南、西、北、上上、下下地钉进了他的脑袋。他的整个头颅上都锲入了这些眼睛!

他一个箭步,扑向门边,一把就抓住了朱娜娜的臂膀,张开大嘴呼出了他憋在胸口的气,继而爆发了一阵狂笑:

“哈哈!你来得正好!来得正是时候!正是看好戏的时候!上楼去!这场戏早就该让你看一看了!”

瘦弱的朱娜娜一下子就被拖离了她勉力倚着的门框。

只是凭着一种直感,朱娜娜就恐惧得浑身直颤,双泪直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只是拼命地摇着头,缩着身子,直想从高斌的手中挣扎出来。

林教导却很灵敏地侧身为高斌让了路:“早就该快刀斩乱麻了!”他说着,语调依然冷静镇定。“乘这次机会,把事情挑挑明,叫姓平的放明白点。万恶之源就是他,害人家害了一辈子了!”

谁也没有看见,高斌在揪住朱娜娜返身往楼上拖时,已经随手抄起了厨房里赵老婆子用来割肉剔骨的一把尖刀。赵老婆子的孙子在刃具厂当车工,专为他奶奶制作了这把好刀,时不时地还拿到厂里去磨一磨,全楼各家都得益:即便是滚刀肉奶脯肉,在这把刀下也几近嫩豆腐;刀子好,赵老太也大方,所以放在厨房里成了公用刀,任谁都可以取用的。也是平正明合该殒命了吧,这一天这把刀正巧在离高斌所站之处最近的案板上。他一伸手就抓住了那很容易把握的木头刀把,锋利的刀刃只露出了一小截在掌外。厨房内没开灯,天色又早就暗了,没人注意到后来成为凶手的高斌已准备好了凶器。但此案判决时,高斌作为“故意杀人犯”定罪,而非“自卫”或“过失”,这把在上楼前便已捏于手中的尖刀,却成了确定犯罪性质的有力佐证。

凶杀的过程极为简单。目击者只有朱娜娜一人。

高斌拖了朱娜娜上楼去,轻松得犹如挟了一领草席走上去。他不再像刚才下楼时那样屏息静气缩尽筋骨了。他几分钟前还决心奉行他从小到大许多年来对待他母亲与平正明之暧昧关系的既定方针。他用鸵鸟把头埋入沙堆的方式骗自己骗母亲骗朱娜娜还试图骗这世上其他人。现在他明白骗不过去了。他于是放心大胆地喘粗气,迈大步,把楼板蹬得“嘭嘭”直响。他的手如铁环般扣紧了朱娜娜的臂膀,朱娜娜疼得不知疼了只知流泪,两个人一阵乒乒乓乓,马上就到了过街楼房门口。楼梯窄,本来就只容一人上下,高斌拖着朱娜娜够挤的了,后面随着的林教导等一干男女只好很勉为其难地依次紧跟并且仰首举目但也只能望其项背。更让这些随从者扫兴的是,这高斌根本就不用钥匙,一肩膀就撞开了那扇三夹板的房门。那房门通地一下开启了的声音,足以证明根本就不堪一推,所谓从里面别死了司必灵锁以拒人门外,其实完全只是一种想象。几乎与开启的速度同样快捷,这枪毙鬼的高斌一进门就伸腿一脚,通地又一下关闭了那三夹板门,那门闭得紧紧的,犹如真的又下死了司必灵保险,所有想上楼看一场盼望多年的好戏的人们,不得不还在楼梯半道上就停住了脚步。

他们同一节奏地屏住呼吸,倾听这关了门的过街楼房内的声响。

什么声响也没有。

高斌进门时一甩手就把朱娜娜扔在屋内的沙发上了。面无人色的朱娜娜按照被扔下时的姿势僵坐于空无一人的房内,一时还不明白将要发生什么。高斌的目标却十分明确。他一把就拉过屋角的活动木扶梯,向架于屋中的那座阁楼爬去。七八格木梯,他三四下就登了上去。他看见了平正明。平正明与母亲高丽蓉面对面坐在两把老式木座椅上,衣冠楚楚但表情惊愕。他们显然听见了楼道上乒乒乓乓以及撞门而人的异常声响。他们来不及判断发生了什么。他们面前的茶几上有茶,有水果,甚至还有酱油瓜子。他们一侧的一架大床上被褥零乱。平正明手指上夹着半截冒着青烟的香烟,他的那顶很时髦的蓝色灯心绒小檐帽放在膝盖上。母亲的脸庞红扑扑的,但似乎刚哭过,眼泡浮肿着。他们呆望着突然从他们足下升起的、两目通红的高斌的扭曲了的面孔。他们什么也没说,既是来不及说,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当娘的就被兜胸抓住,扔到了那床上。平正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挺身站了起来,完全是出于一种本能,他想往楼下逃去。但他刚挪动步子,年轻力壮时值二十四岁的高斌便如猫抓耗子般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说掐住不太确切,其实是用他那粗壮的手臂绕成一个环,箍住了平正明的脖子,让他一下子就濒于窒息,既发不出声也透不过气更动弹不了他的手脚。这位年近花甲的老先生如一只麻袋般被高斌拎下了阁楼。高斌爬上爬下阁楼早已熟能生巧,动作利索而且无甚响动,以至于门外楼道上的众多窃听者无不因房内一片静悄悄而莫名惊诧,钱家媳妇则惦记着煤气灶上的饭菜,一面嘴里骂着“缩货!”一面抽身往回走了。而过街楼上的凶杀此刻却正到达高潮:当着呆若木鸡的朱娜娜的面,高斌亮出了始终紧握于手中的尖刀。他高高地举起了手臂,准确无误地把那刀尖扎进了平正明的左胸。三寸多长的刀刃很顺利地穿刺而人,平正明的雪白的短袖衬衣上立即化开了大片艳红。朱娜娜一声不吭地昏厥了过去。

他一刀就结果了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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