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老板仓库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海风开始吹起来了，海岛城市就是不一样，空气新鲜，有点凉爽，刚才在仓库里都差点出汗了。来到外面却海风四起，把梦婷的长发吹得象个鸟窝。
颜峻熙笑着问方梦婷：“我们这样算走私吗？”
“有点像，但我们有补税，相等于‘三来一补’，再说，也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吧？”方梦婷说。
“人的一生能够遇到一次就很不错了。”颜峻熙轻描淡写说：“我本来以为起码可以赚100万，现在看来能够赚到200万。一人一半。”
“这么夸张？要是赚有这么多，我的一半给你买辆奔驰。”方梦婷也是轻描淡写。
翌日下午，颜峻熙就到了程总工厂，礼品车间有条不紊，摆着整整齐齐，高得外面都能看到的盒子，这些就是他来料做的产品。
他把棉布放在程总面前，程总真的很高大，今天穿着一身得体的灰色西装，白T恤，红色领带。他隐约看见程总的表情里有一丝诡异的笑容，但不能确定，是不是因为今天他自己穿得太正规的原因。抑或是程总对这一份单的高度重视？
“坐下谈吧。”程总指着他前面的一张椅子说。办公室房间非常大，也非常阳光，尽管半拉窗帘，窗帘太薄了，又是白色的，挡不住阳光。窗帘下的办公室墙边放着一排深色的木制样品橱，带玻璃的，一扇扇窗口可以看到里面放的东西。
程总拿起棉布，看了看：“怎么是棉布？你是从那里找的，不是国内吧？”程总注视着他。
“是啊，我不懂英文，怎么出国？”颜峻熙笑得很坦白，也很自然。
“一米价格多少？”程总没有什么表情问。
“一码。”他确认。
“噢！一样的。”程总脱口而出。
“程总，27元一码。”颜峻熙说。
“国内有吗？我怎么找不到？”程总紧皱着眉头说。
“眼下没有，以后会有的。”颜峻熙笑着说。
程总打量着颜峻熙，微微蹙眉：“没记错的话，是叫你做化纤的，怎么搞成棉布来了？”他看着颜峻熙，闪着狡黠的目光，眼睛充满了疑问，嘴巴紧紧抿起来。
“这……”颜峻熙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比他高大的程总说：“您不是说，你问过了，一码35元？我有27元的，为什么不拿来你试试？化纤布定做的也不便宜，再说，数量太多，定做恐怕来不及。”颜峻熙太紧张了，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心里完完全全是惊愕的感觉。但还是说得理由十足。
“嗯，说得不无道理。”程总的语气变了，好像想起自己说的，但颜峻熙还是感觉到他在微笑，诡异地。“好是好，可我跟客户说好改化纤了，怎么去解释？”程总说。
“这个程总自然有办法，主要的，还是你想用什么材料做样品的问题。”颜峻熙自然忘不了泼水。“老实说，用化纤做现在根本就不可能。”颜峻熙先死了程总的心。
程总轻轻笑起来，很少这样的，仿佛在那笑脸下，还隐藏了另一个大大的，神秘的大笑。
“我只是在想一件事，觉得不可思议，不知道我运气好，还是你运气好。”程总五指分开叉住后脑袋，背靠在皮椅上，坐着伸了个小懒腰。接着说：“要是我早知用化纤不可能，也许我就没想到你，也就没告诉你这桩生意了。”
“啊！？”颜峻熙故作惊讶：“相信我，棉布做环保袋更容易接到单。”
程总把头向后，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好吧，做了样品再跟客户解释。”
200万啊，程总你不要开玩笑，颜峻熙心里这样想，七上八下，这可能是互联网时代来临之前最后一桩暴利生意。
程总好像发现了他的表情，就坐正起来，正色对他说：“老弟，怎么了，你是不是在想，我这单是真的假？哈哈，如假包换。”程总又打量着颜峻熙，微微蹙眉，嘴巴紧紧抿着。
“只是，你有实力有胆量做这单生意吗？”程总拿出一根香烟，点燃。慢条斯理说：“300多万啊，这单肯定没办法付现。”程总吞云吐雾。
“没问题，有定金就可以。”颜峻熙很自信，满不在乎说，其实他心里没底，碧芸会支持他吗？
“真的？那就好！”程总又宏亮起来，起身一把拍在他肩膀上：“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本事！”
几天后，颜峻熙接到一个兴奋不已的电话，环保袋确认了！数量增加到120万个！程总要颜峻熙立即去他工厂。颜峻熙兴奋得口渴没时间喝水，用最快的速度直达工厂。
一到三楼，就听到程总宏亮的声音在和别人打电话。
“有把握吗？好的，那就先确定4万个……”程总已经在问兄弟厂能够帮忙做的数量了。
颜峻熙一进门就开口问程总：“程总，这单很急？”
“也不是很急，有三个月货期，但现在接近年底，圣诞节只剩下两个多月，我们得赶在两个月内完成这单，有问题吗？”程总瞪着他，等着他回答。
“两个颜色？”颜峻熙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对，各半。”程总话音刚落，颜峻熙就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各半就绝对没问题！”
“好！最后给我的价格算多少？你先不急着说，考虑一下，我可是老采购，我问了许多布行。”程总微笑着，有点不好意思。
颜峻熙不慌不忙：“哎！程总，不怕对你说，我是走遍地球才找到这么多现货的，你去问，现在下单做？来得及吗？再说，就十二万米下单，一米起码也得28元。”我慢条斯理说完，眼角偷偷瞄了程总一眼，程总咬着嘴唇没说话，嘴巴弯成一条弧线，用笔敲着办公桌。
见程总没反驳，他继续说：“再说了，你样品是用我的布打的，大货换成别人的布，万一被发现了，风险太大。就是质量比我好，客户也不一定会认可。”程总挪动了一下身子，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身后的皮椅“嗒嗒”作响，还是不说话。
沉闷，颜峻熙心里想，不可再说什么了，虽然一元就等于12万元，但这几点就足够他考虑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
程总终于开口：“老弟，回过头来想，还是你看得准，确实，能够接到单非棉布不可，化纤类就现在看肯定又贵又不容易降解，不受欧美欢迎。要是你真的傻乎乎去做化纤，这单就肯定不是我的。”程总好像在转移话题。“所以，作为感情回报，在同一条件下，我肯定首先选择你。”程总在找台阶下？
程总说：“跟你说实话，我问了，现在下单做是一米26元，你按这个价给我，就算照顾你了。”程总用没有商量余地的口气说着。
“本来我是说一码27元，现在是一米26，我赚什么啊？”颜峻熙叫苦连天，“就按一码26元给你，十天内全部到齐，只能这样了。”他若无其事说。
“你赚什么我不管，但你肯定比布行赚得多，不要再说了。”程总说的是实在话。
颜峻熙微微一笑，“好吧，就这样，定金30%。”他很快算了一下，跟程总说：“人民币936000元。你可以汇到我的账户，原来那个账户，也可以汇到‘清州鸿基织造厂’的帐户，这个。”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写有方梦婷账号的纸条给程总。
程总沉吟了片刻说，“汇到你的账户就可以了。”
“其余货款，可以怎么安排？”颜峻熙客气地问程总。
“分三次，农历春节前结清。”程总不假思索说。
“平均还是先多后少？”这个很有重要的，他不得不提。
“看情况吧，尽量均分，也许第一次就全部还你，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但需要照顾平均。”程总满不在乎说，很是自信。
“你等一下，我叫人打一份合同书给你。”说着就走出办公室。颜峻熙赶紧利用这空隙给方梦婷发了条信息。
“美女：棉布单已下，漂白、本白各六万米。你跟他们说，按说好的价现金交易，负责到岸，准备发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