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天亦老”——唐·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
早晨七点半钟，服务员来通知可到二楼餐厅吃早饭。秦时月已经在七点钟就起床了，这是他多少年的习惯，不管晚上什么时候睡，早晨七点钟以前准会醒来，但赵小沟却仍在呼呼大睡。秦时月趁机给宋玢打了个电话，宋玢也早早就起来了，抱怨秦时月昨天为何一天到晚手机都是关的。秦时月告诉她，这是高董助的规定，并告诉她，他们写的提纲和内容提要，杨尚君很满意，说还要嘉奖他们，宋玢听了也替他高兴。秦又说这几天手机都不能开，要宋玢不要担心。宋玢回说知道了，并说去步行街的事由女儿陪她去，秦时月也就放了心。
等到秦时月把赵小沟从床上叫了起来，洗刷回毕，这时已是八点钟了，正好唐玉亭也来了。秦问唐刘兰兰他们昨晚搞到什么时候，唐回答说不知道，刘回来时她已经早就进入梦乡了，刘现还正在酣睡，只怕今天上午都不见得起得了床。于是三人就下楼去了餐厅。
早餐是自助餐，品种丰富多彩，有各式糕点，各种凉菜，各种稀粥，各种面食，还有煎蛋、咸鸭蛋、松花皮蛋，牛奶、咖啡、热红茶，姜片鸡汤、冬瓜排骨汤，等等，想吃什么拿什么，想要多少拿多少，而价格也不贵，每人一顿10元钱。赵小沟见了，觉得比昨天中、晚餐都要合算。年青人饭量大，只见赵小沟各样凉菜、煎蛋、糕点之类取了两大盘，又是牛奶、鸡汤、黑米粥的一大堆，唐玉亭见了就取笑他：要是个个像你咯样，只怕这宾馆要亏欠死了。
赵小沟却说：“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吃得是福嘛。”
秦时月附和着说：“对，吃得是福，要吃得才做得，不仅年青人是这样，就是像我们这些老头子，也要有‘五得’哩。”
赵小沟就忙问是哪“五得”？
秦就一边吃一边说：“这‘五得’嘛就是要：吃得下，睡得着，走得动，放得开，拉得出。”
在一旁也在边吃边听的唐玉亭，本来吃得津津津有味，一听秦说“拉得出”三个字，立马就有些反胃，抱怨说：“秦老师，您也真是的，文雅点嘛。”
赵小沟却说：“吃得下，自然要拉得出，才是良性循环，这有么子文雅不文雅的？”
这一来唐玉亭就更加不想吃了。正在这时，高仁觉也来到餐厅，昨夜散会后，凌晨一点来钟他又回公司去了，今晨又赶了过来，见只有秦等三人，才知道华文杰他们还在睡觉。
高仁觉就问B组的情况，唐玉亭是自己在电脑上编写，第三部分已经写得差不多了，但还要检查修改一次，今天上午搞完工是没什么问题。第四部分是秦时月写的，由赵小沟在电脑上打印但还未完，秦时月则还要写结束语，估计在吃中饭前把全部的初稿打印件拿出来是可以的。
高仁觉听了大家的汇报后就说：“请各位抓紧拿出初稿，下午二点钟一准进行讨论。估计A组已做完了初稿，若是未搞完工，那华文杰是绝对不会去睡觉的，他的这种作风，杨董事长挺欣赏的。”
说完他又回公司去了，反正他有专车，来去很方便。秦等三人也就回房间里来，继续进行初稿的完成。
秦时月觉得报告的结束语，一是要简单，因为听众对报告的正文听多了，心里已经有些烦了；二是要有号召力，一种带总结性的号召力；三是文字要尽量写得漂亮，使人有一种美的感受，使之回味无穷。因此，秦时月写道：
“金梦事业欣逢盛世，发展良机千载难逢。各位同仁，这是一个产生神话的时代，这是一个开拓进取的时代，在金梦这个神奇的舞台上，我们将以神话般的全新理念，开拓出一个神奇的领域，为人类文明的进步，做出惊世骇俗的贡献！同仁们，让我们以十足的信心、百倍的激情、千钧的毅力、万丈的豪气，打造金梦更加灿烂辉煌、更加光荣自豪的明天！”
对于这几句结束语，编写组全体成员都认为写得好，高仁觉也认为带有诗一般的情调，颇能鼓舞人心。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短短的几句结束语，后来送交杨尚君审查时，被他全部删掉，而改为：
“各位同仁：过去，神奇的金梦为我们带来了体面与希望；未来，神秘的金梦在万能的上帝的庇护下，一定能给我们带来更大的光荣、骄傲与尊严。为了金梦的繁荣强大，为了世界的美好未来，为了我们心中的金色梦想，让我们以十足的信心、百倍的努力去奋斗吧！”
在这里，杨尚君把金梦已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一切，都归结和寄托在“万能的上帝”的庇护与保佑之中。而在后来更长的相处日子里，秦时月更深刻地感受到了杨尚君骨子里对上帝的崇拜与信奉。
每年的二月二十八日，是金梦集团年度经营工作报告的特定日，这个规定已经十年了。杨尚君作为已连续蝉联三届的全国人大代表，每年都要在三月初出席全国人大会，因此他作完年度报告后，就可以放心地去北京开会了。因为参加人大代表会的时间要得长，一般前后时间需要半个多月。
二月二十八日这一天，长乐大剧院装扮一新，热闹非凡。剧院广场外上空，各式各样的彩球在空中飘荡，广场四周则摆满了许多鲜花。剧院前台中央上面的会标是：
狠抓机遇 敢为人先 开拓进取 成就辉煌
金梦集团年度经营工作报告会
而在舞台两侧，一幅电脑彩色喷绘的对联引人注目：
忆往昔金戈铁马驰骋海内，赢得辉煌过去
看今朝热血丹心气贯长空，再创美好未来
这对联出自秦时月之手。这是早几天前公关宣传部的李副部长特意找到秦时月，说是杨董事长的意思，要请秦经理帮助写幅对联，说董事长喜欢对联这种形式，平日还抽空读点《古文观止》之类的文章。
天知道这真的是杨尚君的意思，还只是李在假传“圣旨”。不过秦觉得有人来给自己“上眼药”当然是好事，自己也乐得卖弄一下，好扩大一下自己的影响，何况“文化经理”作文化上的事，应该是轻而易举，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了。
九点一十八分，剧院外响起了震天的鞭炮声。在董事长助理高仁觉的引导下，杨尚君、汤利元、吴忠夫等一行公司领导，迈着整齐的步伐步入大会场，只见全体与会代表纷纷起立，一齐鼓掌欢迎。杨尚君一边走一边向全场挥手致意，脸上满是笑容，那作秀的形态俨然像是一国总统。报社的两个记者像跟屁虫似的，连连跟在其后，又是录像又是拍照。
今天集团董事的着装，全是清一色的藏青色呢绒休闲夹克，深黑色衬衣上系着黄丝绒领带，焕发出一种庄重而又充满活力的气派。其他助理一级的领导，则是统一的蓝黑色西服、白衬衣、兰领带，也显得挺有精神。他们的胸前都挂着红色的“特别代表证”。金梦按不同的级别，在衣饰上都有明确、细致的讲究。
这“特别代表证”秦时月也有，按大会规定，凡副部级以上领导均发给“特别证”，在特别需要的时候，可以自由出入会场，经警队不会阻拦，而一般代表在开会时则是不允许随意离开会场的。
公司领导人按照排名顺序一一在主席台上落座，汤利元主持今天的会议，年度经营报告自然是由杨尚君作。在主席台的左前方，设置了一张演讲台，台上摆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一台投影仪和两个麦克风，在台右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块白色幕布，显然是供幻灯投影用的。
当汤利元宣布金梦集团年度经营工作报告大会现在开始，请杨尚君董事长作大会报告，请大家欢迎时，场内1018名与会者的掌声经久不息，一直到杨健步走到演讲台，向大家作了一个向下压的示意手式后，掌声才停了下来。
杨尚君的头发特意由专职的理发师作了发型，梳得油光澄亮，佩戴一副浅度茶色眼镜，显得神采奕奕，那语调也分外宏亮：
“各位同仁、各位代表：大家上午好！”杨尚君的话音刚落，全场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各位同仁：在我正式作报告之前，我向大家讲个事。”瞧杨尚君那个郑重的样子，大家全都屏住了呼吸。
只听杨说：“我每次作报告时，下面总有人递条子，要我说普通话，我告诉你们，现在我讲的就是普通话！”那口气异常强硬，似乎不容人置疑。
会场上却“轰”的一声，齐齐地爆出一阵笑声，原来董事长郑重申明的，竟是他那死不肯改和死也改不了的令人觉实难以听懂的青山口音。
台下的笑声似乎也感染了杨尚君，杨也不经意地笑了一下，随又迅即恢复了脸部的庄严。杨宣布说：“现在我正式向大会作报告！”同时，杨启动了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出了大会的标题和内容提要。
“各位同仁：今天我要讲的主题是‘狠抓机遇，敢为人先，开拓进取，成就辉煌’。认真贯彻‘诚实做人，精明做事’的核心理念，为全面完成公司年度经营目标的五年计划而努力奋斗，再创金梦辉煌！”在主席台的带领下，全场又是掌声一片。
杨尚君继续说：“未来的十年，金梦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国退民进’的发展机遇，也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各种不同的挑战。为了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历史契机，快速发展金梦伟业，集团在今年元旦和春节期间，两次在三亚召开了扩大的董事会议，对十年的发展战略、经营要点和开拓全新资源等重大问题，进行了认真而又热烈的讨论，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必将对金梦事业产生历史性的深远影响。下面结合两次董事会议精神，分五个部分向大家作报告。”显然，杨所说的这个前言内容，全部不同于原来起草小组所写的，秦时月听了后才明白杨也把它全部改了。
“这五个部分的内容是：一，成绩与问题；二，机遇与挑战；三，战略与目标；四，关系与策略；五，年度与未来。”杨按照模板内容向大会提示着说。
秦时月一听就犯了傻，原来杨尚君根本没有按照编写小组写的稿子照搬，而是全部重新来过，杨只是采用了原稿中他认为有用的东西。秦时月心想，他们九个人辛辛苦苦几天几夜拼命起草赶出来的东西，仅仅是供他作参考而已。这种运作方式与手段，任凭秦时月这个“老江湖”，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了。
杨尚君的报告站着作了足足有两个小时，中间只喝了一次水。会场倒是很安静，人们听得很认真，偶或也传出一些笑声，那是杨尚君讲到精彩得意之处，引起大家兴趣和感到新鲜所至。会上，今天的确是再没有人递纸条，要求杨说普通话了，一来杨事先已打过招呼，没有人想自讨没趣，二来视屏上显示的内容提要，人们即使听不懂杨具体说了些什么，也已对报告的内容明白了个大概。
人们感到报告中最精彩、最引人入胜的地方，要数报告的第三部分“战略与目标”中提出的“解放思想，敢为人先，开拓鼠业，打造世界第一个老鼠城”的事了。杨尚君在报告中，基本上引用了秦时月编写的内容，特别是对“老鼠是人类永存的对手与朋友”、“东西方对鼠文化的差异”、“双赢理念为开拓鼠业提供了千载难逢的契机”和“打造一个集餐饮、保健、娱乐、旅游与文化为一体的世界首家老鼠城”等要点，更是使金梦同仁大感兴趣、大开眼界和大长见识了，赢得了与会者一阵又一阵的笑声与掌声。秦时月这时也就明白了为何杨尚君对高仁觉说要嘉奖他，原来是秦在“鼠文化”上的见解，一一被杨所欣赏与采纳，真个是“心心相鼠”、“慧眼识鼠”了。
下午三点十八分，大会进行现场对话会，代表们可自由提问，由主席团成员分别进行解答，这是今年新增加的一种形式，往年是作完报告就完事。今年杨尚君要改改作法，要让员工都来关心金梦的发展，让公司也带些“民主”的色彩。据说这个建议是高仁觉提出来的，是借鉴国企职工代表大会对代表提议答复形式，也采用公司领导与员工现场直接对话。当时副总裁吴忠夫听了高提出的这个建议时，就嘲弄地说：“高总你是想把共产党搞民主的那一套，也带到我们金梦来呀？金梦可是我们杨董事长说了算呐。”
“共产党的民主有什么不好！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党的改革开放政策，哪有我们民企的今天，金梦也真的只是做梦而已！”杨尚君慷慨激昂地说：“高总的这个建议好得很，民主本就是一种形式、一种潮流，形式人人都用得，人人都可赶潮流。金梦今后也要有党委，也要成立工会组织，十多年前我就想加入共产党，只是那时的政策未能如愿；而让工会与员工打招道，有时比我们当老板说的还管用。作为集团的高级领导人，一定要有朝前看的志向，不要像那些摆地摊的，只顾眼前。去年我提出读一本好书，高级领导人要带头读好，尤其你吴副总裁要好好读哩，有时间多读点有用的书，多想想对集团发展有战略意义的事才是正道。”
一席话教训得吴忠夫做不得声，还得一个劲地点头。原来这吴忠夫虽也是与杨一起起事的“草根兄弟”，却只读完初中就被招工到青山县城关镇福利厂做了销售员，与杨是出了“五服”以上的表亲。杨看他为人好讲义气，脑袋也算灵活，就邀其入伙，任营销副厂长，负责产品销售。那时的金梦还刚刚草创，是四个厂长、八个工人、总共才十二条“枪”。
吴忠夫最大的特点是对杨尚君无限忠诚，只要是杨说了的，他都积极照办，只要是杨指示的，他都坚决执行，因而颇受杨的器重。虽说杨有时也觉得他头脑简单了些，但无论公司后来如何发展，直至到了今天这样的规模，延揽了不少真才实学的人才，足当担以重任，然吴忠夫在集团的地位，却一直稳居第三。
当下，杨见吴忠夫已不言语，就说：“这个对话会就由你吴副总裁主持吧。”这样，对吴也是一种安抚，吴也就成了今天下午对话会的主持人。
吴忠夫说：“各位同仁，上午杨董事长给我们做了十分重要的和十分精彩的报告，必将注定对金梦的发展产生长久而深远的意义。今年注定将是金梦发展史上关键性的一年，金色的梦想注定将因我们的奋斗而成真。根据董事长的指示和会议程序，下午请全体与会同仁，就董事长的报告和公司的发展战略提出见解、疑问、咨询和要求，畅所欲言，自由提问。大会主席团将根据所提问题，进行对应解答。当然，今天下午的主解答人，自然是杨董事长，欢迎大家踊跃提问。”
吴忠夫讲话喜欢说“注定”二字，不过今天这段话大体上还算得体。吴说完后，会场却沉默了足足五分钟，见没有人提问，吴又催促说：“怎么啦，大家不要客气嘛，平日不是有人抱怨没有机会与董事长和公司领导人对话吗？今天我们采用这种双向沟通的新举措，请大家不要错过这个好机会。”
又过了三分钟，刘兰兰站了起来，这时马上就有工作人员把话筒递了过来，刘对着话筒说：
“尊敬的杨董事长和全体领导，我是战略委产品结构研究经理，请问董事长先生，您在报告中提出的开拓鼠业，是否有悖于国人的传统观念？市场运作是否会有很大的风险性？而且这对您平素的稳健经营风格会产生什么影响吗？”
吴忠夫不认识刘兰兰，但一看是个女的，就直爽地说：“好哇，没想到第一个与董事长对话的是位美女，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董事长最高兴与美女沟通了。”
杨尚君是认识刘兰兰的，就代替她说：“她叫刘兰兰，你不要咋呼了，最好是让汤总裁回答，他与刘南南最对口哩！”主席团众人齐笑，知道这是杨故意把“刘兰兰”说成了“刘南南”，来调汤利元的口味。
汤利元回敬杨尚君说：“人家可是指明与你董事长沟通的，在下可是不敢掠你董事长的美呀。”
主席团成员对“沟通”与“掠美”两词又是齐笑，金梦这两个最大的老板，公然在大会上拿女人相互调笑起来。
杨尚君这才对着话筒正经地回答起来：“刚刚向我提问的叫刘兰兰，是清华大学毕业的硕士研究生，我见过她，是位女才子。你的问题提得好，你是学经济管理的，自然懂得商场如战场，战争无定式，经营无定型，所谓稳健也罢，冒险也罢，只不过是一种战术手段。至于国人的传统观念，是要认真对待的，不过，正是这样，才需要我们解放思想，敢为人先。那位敢吃第一只螃蟹和第一个敢吃西红柿——当时被称为‘狼桃’的人，都是人类的英雄，金梦现在首次提出打造世界第一个老鼠城，同样会成为人类文明进步的英雄创举！”
杨尚君这几句慷慨激昂的话，赢得了与会者一致的热烈鼓掌。
“请问杨董事长，什么叫千载难逢的‘国退民进’的大好机遇？这有么子根据吗？我叫陈夏龙，是产经所的。”
“你就是那个外号叫‘龙麻衣’的吧，”杨尚君笑了笑说：“政府现在经常讲‘国企改制’啦、‘抓大放小’啦、‘改革到位’啦，什么叫‘改革到位’？你们九沟县那位县长说得好：‘国有企业全部卖光了，政府就没有包袱了，就叫改革到位了。’这位县长说得真好，有水平、有魄力、有战略眼光！你们大家想想看，如果这国有企业真的全部卖光了，对民营企业难道不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遇吗？现在国家进一步开放和准许民营进入包括金融、证券在内的众多领域，民营经济的国民待遇日益显现，这难道不是‘国退民进’的有力根据吗？中国共产党‘十六大’的召开，使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特别是所有制改革进入了新的重要历史时期，民营化浪潮将滚滚而来，试看中国未来之经济，必将是国有、民营、合资三足鼎立的天下！”
杨尚君的雄辩回答，又一次赢得了会场的热烈鼓掌。
“尊敬的董事长先生，我叫郑阳远，是报社的编辑，请问董事长先生，什么叫‘民营经济的国民待遇日益显现’？能否请您解释一下吗？”
杨尚君呵呵一笑：“你就是那个笔名叫‘大耳鸡’的吧，你那提问有点记者派头，我就权且做一回答记者问吧。过去，私人经济是资本主义的尾巴，如同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生厌生恨。后来是以国有经济为主体，允许多种经济成分长期共存，也只是个‘准国民’的待遇。现在，中国共产党‘十六大’以后，使得民营经济才有了国民同等地位，而且对集体经济也有了新概念，金梦除了九大董事，还有一些小股东，也算得是一个具有集体性质的民营企业吧。‘大耳鸡’你看，这是不是我们的国民性在日益显示和强化？”
主席台上一齐哄笑，杨也很为自己创造的新名词而自鸣得意。
“尊敬的杨尚君董事长和公司各位领导，为了完成和实现董事长在报告中提出的年度经营计划与长远战略目标，请问董事长先生，您认为我们内部现在有哪些优势？又有哪些劣势？”第四个发问的是公关宣传部部长助理李漠，一个个儿不高，带一副深度近视眼镜，那鼓起的眼球，就像一对金鱼眼。
杨尚君并不认识李漠，正想问他叫什么名字时，一旁的汤利元就对他说：“这就是新来不久的公关宣传部部长助理李漠。”
原来这李漠是汤在上海一次买报纸时认识的，李那时正在沪上一家小报混事，听其一口湖滨枝山口音，和自己是小同乡，就招引来作了部长助理。杨虽同意了这事，但并未见过面，现在一听汤利元的介绍，就说：
“原来你就是李漠部长助理呀，你提的问题比较大，要讲清楚时间要得长。这样吧，现在我讲几个要点，详细的，以后你可以请教汤总裁，从今年开始，公关宣传部已划归汤总裁直接领导。你提的问题简要地说，我们的内部优势有：一是有比较浓厚的文化底蕴，有比较先进的企业文化与经营理念，有追求伟大理想和企业发展的强大原动力；二是有一个团结、进取和成熟的经营团队；三是金梦有与生俱来的市场血统和高于对手一筹的战略眼光；四是我们积累了实业运作管理的经验，有较丰富的有形、无形资产与人力资源；五是金梦股份今年将上市，将会迅速提高企业资本品牌；六是企业发展空间布局已基本形成：七是学习型企业正在形成，人力资源建设正在构建新的平台等等。至于内部的问题，大致也有这几个方面：一是企业发展带来的官僚化和干部队伍建设问题；二是公司高速增长要求与我们实际运作能力的不相匹配问题；三是对‘经营共同体’的意识薄弱，缺乏与供应商和受众高效的合作联盟；四是高级专业人才短缺，关键人才流失，人力资源管理平台有待加强；五是对资本运作的能力还欠缺，投资的随意性和不规范性，时有发生；六是国际商务运作经验缺乏，世界性经营仍是今后重大课题；七是员工培训机制有待加强，学习型组织仍需大力培植，企业文化建设仍需继续深化。好了，这个问题就说这么多了吧。”台上台下自然又是掌声一片。
下面又有一些提问的、提建议的和提要求的，人们越来越激动、场面越来越火爆，杨尚君都一一沉着应答。时间过得真快，眼看二个小时的对话就要结束了，吴忠夫也正准备见好就收，这时，却只见戴雨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请问公司领导，我还有个提议可以不？”
吴忠夫一看是小雨点，就连忙说：“可以，完全可以，小雨点你就说吧。”主席台上的领导们也都齐齐地投来期待的眼光，看来他们都认识小雨点。
小雨点就不慌不忙地用带有长天音调的普通话说：“杨董事长在报告中讲了十大关系与策略，讲了解放思想，开拓鼠业的事，刚才又提到深化企业文化建设和打造学习型组织问题，我就想请董事长先生能不能考虑一下，在公司的文化建设中，要不要加进‘鼠文化’学习内容？例如报告中提到的撒哈拉大沙漠中的沙鼠，一只沙鼠一年吃掉的草根，只需二公斤就够了，而在旱季来临之前，它往往却要贮备十公斤草根，否则，它就会焦躁不安。沙鼠的这种危机感，是否值得我们借鉴？其实，世界上有许许多多关于老鼠的真实故事，如最近《长天晚报》介绍的国外的一种什么巨型鼠，能探测地雷，拯救了几百万人的生命。这巨型鼠的功绩，可否称得上是扫雷英雄？董事长在报告中提到要解放思想，敢为人先，要做到这一点，就得要有先进的思想和新的文化理念来引导和规范公司行为，这里不仅只是普通员工，更重要的是公司高层领导人的自觉行为。不知道我讲的这些要不要得、对不对？请董事长指正。”小雨点虽说胆子很大，但在这种场合下，说话还是有些小心翼翼，条理也不十分清晰。
吴忠夫本来想说请杨董事长指示，却见杨尚君朝汤利元努了努嘴，汤心里明白，就拿过话筒来说：
“这个问题由我来替董事长回答。小雨点这个建议内容董事长其实也在考虑。最近，我们招聘了一个文化经理秦时月先生，对了，这个秦先生据说还是你小雨点引进来的，按公司规定，引进一个副部级干部，要奖励引荐人2000元，过几天我们要对年度引荐人兑现一批，这个现在不多说了。我现在要说的是，这个秦时月先生就是来作企业文化建设工作的，其中也就包括‘鼠文化’的开发与建设。在秦先生入司的那天，杨董事长就跟他打了招呼，秦先生也不负所望，今天董事长的报告中，关于开拓鼠业那部分内容，就引用了他的一些观点和见解。对于你的建议，公司今后会考虑的，看来，在这件事上你和董事长是不谋而合了，真的不简单啦。”
主席台上带头鼓起掌来，杨尚君也似乎露出种满意的神态，这一来，秦时月对小雨点又多了一道谜。这时，只听吴忠夫大声宣布：
“各位同仁，今天的对话会非常精彩、非常成功，注定会成为今后我们会议的典范，谢谢大家。现在我宣布，大会至此圆满结束，毕会！”
只见高仁觉急匆匆地跑到演讲台，对着话筒急切切地喊：“各位同仁，请大家不要先走，请大家站起来，用掌声欢送杨董事长及公司全体领导先行退场！”
大家只好从座位上站起来，那些已经准备走了的人，只得又重新回到原位，或者站到附近有空位的地方，鼓掌目送杨尚君等人先行离去，为期一天的金梦公司年度经营报告会，在嘹亮、欢畅的《歌唱祖国》的乐曲声中落下了帷幕。这是一曲老歌，据说是杨尚君亲自指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