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我材必有用”——唐·李白·《将进酒》
自上周部门提出要作年度计划等要求，秦时月与赵小沟从周一就紧张地忙碌起来。虽说对编制计划的框架模式，赵小沟比较清楚，秦时月也有一些过去的经验，但作为企业文化建设这一新课题，关键是组织实施问题，是很费脑筋的。
整个计划书分六个部份，包括：计划编制的背景、依据与定位、KPI（重点工作）计划内容、OPI（主要工作）计划内容、计划实施的条件（包括资金预算与协调）、计划考核、后记（包括其它说明）。洋洋洒洒竟有一万多字。根据要求，这是文字说明，为便于领导阅读方便和节省时间，又要将这些内容浓缩精简，做成幻灯模块，这样一万多字的文本又只概括为几百字的条条杠杠与指标。
这些文字上的工作，全由秦时月一人编写，赵小沟负责电脑打字和模块制作，两人连中午都不得休息，晚上还得加班，这样总算在三天内把计划书提交给了华文杰，华文杰一看觉得基本满意。
随后又是根据年度计划，提交月度计划。这时李小峰却拿了本《工作日记》来了，对秦时月说：“秦老，按公司要求，每个人都要写工作日记，月末检查，这几天你们忙，现在再补记一下吧，以后每天都是要现写的。”说完给了秦时月就走了。
秦时月打开《工作日记》一看，在封二上写有“工作日记必知”，一共是8条；除了说明日记是考核内容，要求按规定填写，不得撕页、涂改，月末要进行总结，提出一条经营管理建议，由主管领导检查签署意见外，其中有5条却都是处罚规定：未按时上交日记，每拖欠一天罚5元；未按格式书写罚10元；未写总结罚10元；缺页、空白每页罚5元；无故未交日记罚50元等等。看完后秦时月就想，看来这里比起他曾经工作过的政府和国企的计划还要多，以罚代管的条款也规定得更加仔细，私人企业做事并不含糊。
星期四刚上班时，李小峰来通知大家，除她一个人留在部门值班外，其余的人都去长乐宾馆参加董事长年度经营报告的编写，是封闭式办公，吃住工作都在宾馆里，大概要到星期天晚上才结束。华主任和李三多两人已先去了，另外的人只要带2台电脑去就行了。于是负责搬运电脑的事就落到了赵小沟和李得华二人的身上。秦时月心想：星期天原打算陪宋玢去长天市新建成的步行街购物的事，看来只有落空了。因此，当秦时月打电话告诉宋玢不仅今天不回家，而且要持续到下周星期一以后才能回家时，宋玢担心地说：“你刚去就这样忙得连星期天都没得休息，那将来怎么得了？”
其实，宋玢哪里知道，时下那些打工做事的，最艰难的就是开头三个月，拿那句流行的话说就是：“是死是活九十天。”
报告起草小组一共有九个人，除了战略委的七个人外，还有董事长办公室的唐玉亭，一位不到40岁年纪、体型保养得很好的阿嫂，人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这唐玉亭虽说年近四十，却依然亭亭玉立、风韵犹存。唐是董事长的文字秘书，主要负责给董事长作谈话记录，原是《金梦集团报》的编辑，去年被调去做了文字秘书。还有一位是董事长助理高仁觉，也是40来岁，瘦高个儿，一双睿智的眼睛，有一种特别的洞察力，浙江杭城良渚人，良渚是著名的“河渡母古文化”之乡。高原在某国有大企业担任过组织部长，现被杨尚君请来管理董事长办公室系统，平日杨对高很为倚重，自然高是这次起草小组的领导者和组织者。
根据高董助的安排，小组人员又分成A、B两组，A组负责人是华文杰，包括李三多、刘兰兰等五人；B组只有三人，唐玉亭、赵小沟和秦时月，高指定由秦时月负责，秦时月建议由唐女士担任，她对董事长的想法和思维最清楚，自己刚来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但高董助却坚持自己的意见并说董事长也是这个意思，秦只好勉为其难。
人员分组后，高仁觉就给各组分配任务：“根据董事长的指示，这次年度经营报告，围绕的主题是‘狠抓机遇、敢为人先、开拓进取、成就辉煌’。计划分五个部分来写，一是狠抓机遇，二是顺应变革，三是推进发展，四是开拓鼠业，五是成就辉煌，另加前言和结束语。总字数控制在1.5～1.8万字，要保证董事长在两个半小时左右讲完，但文章一定要精彩生动，不能干燥无味，这是文字要求。根据文字稿再制作幻灯片，报告大会上，屏幕上只显示幻灯片的内容，因此每部分概括性和逻辑性又要求很强，文字要精炼，朗朗上口，尽量能用数字概括的就用数字表达，编成顺口溜的形式，这样可以方便大家记住，就像那个‘12235’发展战略一样，一概括就一目了然了。秦经理，你们政府工作报告也常有这些数字化的顺口溜吧。”高仁觉为了说明这种形式的权威性，把政府工作报告也搬了出来。
秦时月当然肯定高仁觉的说法，虽然秦本人对这种“新八股”的文风向来不以为然。
然后是分工，由A组负责前言和一、二、五部分的编写，B组则负责三、四部分和结束语。高仁觉又特别强调了第四部分“开拓鼠业”这一章，是个新课题，杨董事长一再强调说，重点是要从解放思想、反思对老鼠的新认识。要转变观念，敢为人先，由以往人们对老鼠的恨和讨厌鼠，转变为爱鼠、亲近鼠，全面开发利用“鼠资源”，最后要落实到全力打造世界第一个老鼠城，开发世界上第一个“鼠品市场”，建设集旅游、休闲、娱乐、营养、健康为一体的“鼠品一条街”和田园风光式的“饲鼠基地”，成就金梦在未来世界的辉煌！这些主要是宏观研究与文字阐述，因此董事长为什么授意要点您秦经理的名，由您这位文化经理负责牵头，是最好不过的人选了。当然唐玉亭的文字功夫也不错，对董事长的思想意图了解得很深，她会全力与您合作的。小沟你主要是负责打印和幻灯制作，听说你的电脑制作水平不错，董事长就是看中了你的特长才让你给秦经理做助手的，这下是你露一手的好机会。
看来这高仁觉挺会调动人的积极性的，共产党做组织人事工作的，大都有这个特长。至于由华文杰他们负责编写的那几部分，高仁觉没有多加指导，认为华文杰是老手，参加董事长报告的编写也不是头一回，已经驾轻就熟了，毋须他多费口舌，华文杰也只好点头称是。
高仁觉最后提出在二天内各组要完成初稿，就是晚上不睡觉也要搞完，第三天是综合讨论，第四天提交正式文本和幻灯片，供杨董事长和其他董事会领导成员审查。他会随时检查大家的进度与解答问题。然后又宣布一条纪律：封闭式办公期间，吃住都在房间，不得外出，手机一律关闭，只保留他自己的和华文杰的手机对外联系。
安排完毕，大家开始行动。秦时月他们三人安排在一个房间，李三多和刘兰兰等四人安排在另一个房间，高仁觉和华文杰在一个房间办公，不过华基本上和李三多他们在一块。秦时月心想：自己在九沟县政府时，政府的工作报告，政府办提前三四个月就做准备；在金城公司时，职代会的文件准备工作秘书组也往往需要做两个月。而金梦的年度工作报告，却只有几天时间要搞完，虽说这里的报告要简单些，没有财务之类的报告，但对于一个公司的年度经营报告，四天就要完成，的确是机制不同，速度也大相径庭。
当下秦时月和唐玉亭、赵小沟商量先议后写。秦在这方面是老手，自信可以驾驭。唐、赵两人都赞成秦的意见，于是三人一起拟出三、四部分的提纲，再分别编写。结束语比较简单，但要融汇全文，因此要待华文杰他们的内容提要出来后才能动手。
对第三部分内容，唐玉亭认为“推进发展”部分，一是要以公司的发展战略为纲，依据是汤总裁在新年开工典礼上的讲话。二是要宣讲公司新的经营方针，这在三亚董事长会上已经提了出来，现在是要如何精确描述，才有宣讲意义。三是要宣讲理顺关系，杨董事长从去年下半年以来已讲过多次，有许多的提法和意见，特别是理顺关系，涉及公司对外、对内的政策。这次她把杨历次的讲话都存盘带来了，只要从中调出来加以整理就可以了。对于这三条意见，秦时月与赵小沟都认为非常的好。而且从这件事看出她做事心细又周到，董事长的历次讲话内容，对整个的经营报告都有指导意义，毫无疑问是要认真学习和理解的。又想到今后自己要办文化内刊时，找她合作是最好的人选。
讨论中秦时月建议第三部分增加本年度经营目标内容和五年中期目标内容，唐、赵两人也都认为要得，这样，第三部分的提纲这算敲定了，时间也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这时由宾馆服务员给大家送来了快餐盒饭，三菜一汤，外加一个咸鸭蛋，价格不菲，25元一份。房间冷柜里的各种饮料，高仁觉说：大家可以各取所需，到时统一结算，要保证大家吃饱喝足，才有精力写文章。他还特意关照秦时月喝不喝酒和抽烟，他认为像秦时月这样的老同志，肯定是烟酒不分家的。没想到秦却是烟酒不沾，因此对秦又是一番另眼相看了。
赵小沟却从柜里取了一小瓶葡萄干红，并问唐玉亭想喝什么？唐玉亭说要一杯酸奶，赵小沟就开玩笑说：“是不是要‘猛牛’的？”唐没听懂，以为是说‘蒙牛’，就随口回答：“随便都行，‘蒙牛’的也好。”赵小沟又说：“这里没有‘猛牛’的，‘猛牛’要问金艳芳才知道。”
秦时月一听就笑了，对唐玉亭说：“小沟肚里尽钩子，当心你上了他的当。”唐玉亭却是不明白，反而向秦说：“这‘蒙牛’有什么上不上当的，小沟你有什么钩子就拿什么钩子来吧，要问金艳芳作啥？”
赵小沟听了，脸不自然地红了一下，随手就给了唐一小杯酸奶，这顿中餐就这样过去了，接着三人又讨论起第四部分内容来。
“开拓鼠业”在董事长的年度报告中，专门设有一个章节，可见杨董事长与董事会对这个问题的重视程度，围绕刚才高仁觉传达杨的指示精神，秦时月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他说：
对杨董事长提出的第一个问题‘解放思想，反思对老鼠的新认识’可以从三个方面来论述：
一是老鼠与人类共存亡，是人类在地球上唯一能够永远共存的对手和朋友。据生物学家的研究表明，即使世界上所有的其他动物全部灭绝，老鼠也不会从地球上完全死光。甚至有人预言，即使人类在地球上或随着地球在宇宙间的毁灭，老鼠仍有可能在宇宙中其它星球上活下来。还有科学家做过试验和推测，即使全世界99%的老鼠被消灭，只要给老鼠10年生养休息的时间，老鼠又会恢复到原有的规模。
二是从中西方文化对老鼠的认识来论述其共同性与差异性。其实我们的先人对老鼠是看重的，十二生肖鼠为首，鼠年出生的人称之为‘天贵星’，主人志愿高，利欲强，成就大，财富多。认为老鼠的性格明朗，快乐，机警，争强好胜，喜欢刺激，常有一鸣惊人之举。对老鼠的痛恨，始于唐代人曹邺，曹邺系今广西桂林那个地方的人，曾多次考试都未考中，唐宣宗大中四年（公元850年）因权贵推荐才中进士。他写过一首《官仓鼠》的诗：‘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健儿无粮百姓饥，谁遣朝朝入君口？’借老鼠讽刺那些贪官污吏，这一来，老鼠就在中国老百姓中背上了坏名声，人们恨贪官污吏自然也恨他们的替身——老鼠，‘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也就成了人们的习惯和天经地义的事了。
后来虽有人编过《五鼠闹东京》，想借白玉堂这帮英雄豪杰重新为老鼠正名，无奈人们积怨太深，对老鼠的成见依然故我。倒是现代西方人对老鼠比较宽容，也比较公正，一部美国好莱坞的经典动画片《猫和老鼠》和沃特·迪斯尼的《唐老鸭和米老鼠》的卡通片，几十年来已成为全世界儿童们的欢乐宝典与大人们的人性思考，这种对老鼠的态度与我们的前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今天，中国文化如何与世界文化接轨，消除和缩小现有的差异性，金梦在‘开拓鼠业’中振兴与成就今天中国的‘鼠文化’，实在是一种旷世之举。
“三是‘双赢’理念和世界范围的‘双赢现象’，为人们改变对老鼠的观念，提供了空前绝后的伟大契机。过去我们总是提倡消灭老鼠，是因为老鼠偷吃粮食，传播疾病。但是老鼠总是消灭不完，越灭越多，对于这么一个与人类打了上千年的小小对手，人们至今只能望鼠兴叹。佛教说众生平等，老鼠也是一生，位居十二生肖首位，要不要平等对待？先秦时期中国的大圣人孔子也说过：‘君子和而不同’。人类发展到今天，科学地认识老鼠、公正地对待老鼠、积极地开拓老鼠资源，应该成为人类的共识。对于一个打了上千年的小小对手，人们为何不可以放弃消灭而改为宽容利用、和睦相处，达到人鼠之间‘和而不同’？也许这是一个政治家和哲学家不能解答的问题。但是，今天我们的民营企业家杨尚君，也许通过开拓鼠业、打造世界第一个老鼠城，将会找到一条正确解决人鼠问题的光明大道，则杨尚君的功德将远远超出一个企业家的行为了。”
说到猫和老鼠，赵小沟也讲了一个外国故事，说是国外有两个好事青年，在两个荒岛上分别放了两只老鼠和一对猫。三年后两人又来荒岛，只见放老鼠的岛上漫山遍野都是老鼠，而另一个岛上的那两只猫，却饿死在沙滩上，只剩下残骸了，其头部朝着大海，似乎临死前还在向人们呼喊求救，可见老鼠的生命力和适应能力比他们的对手要强得多。
第二个问题如何开发利用“鼠资源”，对于这个问题，秦时月认为：老鼠可供利用的价值很大，可供开发的资源很多，过去是视而生厌，视而不见，现在如果以科学的态度对待老鼠，就会发现老鼠实在有太多值得珍贵的功能。
例如繁殖功能和性功能，世界上没有哪一种动物的生殖功能和性功能超过老鼠。目前人类面临新的三大疾病中，是继心脑血管以后人类的不孕症，因此，开发老鼠生殖剂，对不孕的男女们来说，不啻是听到了上帝的福音。
又比如说免疫功能。众所周知，老鼠常常给人类传播疾病，但偏偏老鼠自己并不得瘟疫，没有哪一场瘟疫能使老鼠死光，老鼠的这种免疫功能，实在值得人类好好研究与利用。
在谈到“开发鼠业”时秦时月认为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一是可以发展五大类“鼠产品”——食用鼠、药用鼠、试验用鼠、观赏鼠和游戏鼠。
二是开发“鼠品深加工业”——进行鼠肉加工，开发‘鼠酒’系列，开发鼠类特种食品，如“营养鼠干”、“中老年益寿鼠干”等等。
三是“营养鼠”和“药用鼠”前景广阔：这里包括利用老鼠的性功能开发雄性激素，这比中国使用广泛的千年蜥蜴更能激起男人的雄风，一旦成功，可以取代美国的“伟哥”。同时，要利用我国中医中药配方，从而形成真正意义上的“药鼠”功能，如“补肾明目鼠”、“理气疏肝鼠”、“健胃鼠”、“补脑鼠”、“俞湿鼠”、“养颜鼠”等等，这一领域的开发利用可以说是无穷无尽的了。
四是开发“鼠食品餐饮”业。广东有道名菜叫“三叫”，就是吃那刚刚产下的“红皮鼠仔”。首先用筷子一夹，仔老鼠就要叫一声，然后往酱醋碗里一蘸，仔老鼠又是一叫，最后放到嘴里一咬，又是一叫，故名“三叫”。广东人是最讲究营养滋补的，可见生吃红皮鼠仔，是很有好处的。还有可以像烤羊肉串似的烤鼠肉，那肯定又香又鲜嫩。可以打出一句惊天广告：“天上的龙肉，地下的鼠肉”！不怕那些好吃的家伙不口水四溢。先在长乐搞出示范，再在全国搞连锁店，其发展前景不可限量。
在谈到第五个问题，关于开发观赏鼠和游戏鼠的问题时，秦时月却首先给唐、赵两人讲了一个“三只‘冬茅老鼠’打败一只大黄猫”的有点童话式的故事。
前不久，秦时月回老家青山县，县委政法委易书记给他讲了这么个故事：
易书记的爱人小叶喜欢养猫，大大小小养了五六只，包括名贵的波斯猫。因小叶的这种嗜好，就有朋友送了她一只全身长满黄绒毛、只脖子上有一圈白毛，像带了一个银项圈似的大黄猫。模样确实招人喜爱，小叶更是当宝贝似的，其所受待遇与波斯猫一样，那大黄猫平日也颇有些趾高气扬，自以为高贵。
有一天，那大黄猫独个溜了出去，大摇大摆在小树林边漫步，碰到三只“冬茅老鼠”在觅食。大黄猫平素养尊处优惯了，见这三只灰头土脸的家伙，像没瞧见他似的没放在眼里，气就不打一处来，大声喝道：三个脏兮兮的家伙听着，快给我滚开，当心我黄大爷对你们不客气！
没想到那三只“冬茅鼠”却“噗”的一声齐齐耻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靠着官宦人家的锦衣玉食，仰着女人的包庇和宠爱，养就了一副好皮囊，充其量只是女人的玩物，又有什么本事敢跟我们叫板？”大黄猫正想发作，只见三只“冬茅老鼠”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嗖嗖嗖地三声猛扑过来，两只老鼠分别咬住了了大黄猫的左右耳朵，一只老鼠则咬住了大黄猫的尾巴，一齐用力向后猛拉。这突如其来的偷袭，使大黄猫一下不知所措，传统的方法都没法用上了。
原来，大凡猫抓老鼠时大抵是靠三招：一是跳起来用两只前爪扑住老鼠的头尾，使老鼠无法动弹；二是屁股一翘，尾巴高高扬起，猛地对老鼠一抽，这是常用来对付身后之鼠；三是凭着天生的一对“荧光”眼睛，在夜间悄悄接近正在作案的老鼠，出其不意地逮个正着。
但今天这三招大黄猫都派不上用场了。因为那只是用来对付单个老鼠的，而现在是大白天三只老鼠联合动作，使得大黄猫无从下手。它试图用后爪去抓尾巴上的老鼠，无奈自己的尾巴太长，老鼠又偏偏咬住最后一节，大黄猫的爪子根本够不着。
更要命的是，大黄猫平日养尊处优，吃的是新鲜鱼虾，喝的是牛奶，夏天一天要洗两次澡，用的是从美国进口的沐浴露，天冷还要披上红马褂，俨然一副绅士派头。不用说大黄猫不必去抓老鼠，更不会去抓老鼠当粮食，甚至对那些以鼠充饥的同类，还不屑一顾呢！
然而今天的现实，着实让大黄猫大伤老筋，三只冬茅老鼠越斗越狠，拼命地撕咬得大黄猫大喊大叫、哭爹喊娘。幸而这时女主人小叶回家后不见了大黄猫，急忙四下寻找碰上了，才捡回了大黄猫一条命。
说完这个真实的故事后，易书记深有感触地对秦时月说：“如今这世道真是变化得快，连三只‘冬茅老鼠’都可以打败一只猫，而今这猫也太没用了！”
易书记这番话，是从正面的传统思维阐述的观点——是以猫作为正面立场为出发点的。秦时月认为，如果我们从“冬茅老鼠”的立场来逆向思维的话，我们就会发现一个事实；“冬茅鼠”对人类并不构成危害，它并不消耗人类创造的现成的劳动果实，这与那些高消费的宠物猫是大大不同的。通常“冬茅鼠”的食物主要是那些漫山遍野的冬茅草根，虽然冬茅草有保持水土流失的好处，但也有侵袭农作物的害处，因此农民常常放火烧茅草。而且一只放养的山羊对草根的破坏，比一百只“冬茅鼠”还厉害，为何人们却喜欢山羊而痛恨“冬茅鼠”，实在有欠公正。秦时月认为这个故事为开发旅游业和“观赏鼠”提供了商机。
秦时月说：“外国人有‘斗牛’活动、兄弟民族有‘斗鸡’游戏，我们为何不可以开发‘斗鼠’娱乐？青山县那些凶猛的‘冬茅鼠’，还有撒哈拉大沙漠里的沙囊鼠，据说也是凶猛出名，都可以成为斗鼠场上的勇士。至于袋鼠一类的观赏鼠，动物园里早就有之，现在我们要开发的是世界范围内的、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可供观赏和娱乐的老鼠，这将成为一门特种养殖业。外国人可以使中国人养殖巴西龟、非洲蜗牛、美国鸵鸟，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叫外国人养我们中国的长乐耗子、金梦老鼠呢？”
秦时月的这一说法，引得唐女士与赵小沟笑了起来，似乎觉得他是在说笑话，又似乎觉得深藏道理，于是这第二个问题的内容就这么定了下来。
说到第三个问题，如何打造世界第一个老鼠城，秦时月则认为通过这个问题的讨论和结合董事长的指示，这个问题基本也定型了，他说：
“关于打造老鼠城的设想，可以包括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建设‘鼠品餐饮一条街’；二是开发‘鼠产品特色市场’；三是兴办田园风光式的老鼠饲养基地；四是开办老鼠娱乐场；五是设立‘鼠文化’研究中心，聘请国内外研究‘鼠文化’的大师前来讲课，不定期地召开‘鼠文化’研讨会；六是修建‘名鼠音乐广场’，雕塑出世界各地的著名老鼠形象，成为老鼠城一大景点。总之是集餐饮、购物、旅游和文化为一体，成为进入吉尼斯纪录的世界第一老鼠城，并申报世界专利。这个第一的概念不只是第一家的意思，而是要成为独一无二，即使世界上有哪一个国家也想模仿，都无法能达到金梦这个高度和水平。因此，在建筑风格上还要专题研究和十分讲究，要让长乐老鼠城如同中国的长城、埃及的金字塔、法国的凯旋门、悉尼的歌剧院那样，成为世界上无与伦比的绝对第一，这将是金梦集团对世界文明的新贡献。”
秦时月的这些说法，唐与赵听起来就好像是听杨董事长在做报告似的，他们不由得佩服杨董事长为何要聘请秦时月做文化经理了，在对“鼠文化”的理解和造诣上，看来号称金梦一支笔的华文杰，比起秦时月来也许还稍逊一筹。
转眼又到吃晚饭的时候了，赵小沟的电脑的确是玩得快，上午和下午讨论的提纲和内容提要，特别是秦时月长而繁的论述，都被赵小沟扼要地总结出来了。因此，当秦时月将打印好的文稿提纲和内容提要交给高仁觉时，高对B组的同仁的速度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完全赞同按照这个思路进行编写，并当众赞扬秦时月是“老将出马，宝刀不老”。这一来，无形中给A组的同仁们增加了压力，华文杰也认为要调整一下写作思路和方法了。
刘兰兰调侃秦时月说：“看来姜还是老的辣。”秦时月也回敬她一句：“辣椒可是小的辣。”
自此后，私下里，刘兰兰就称秦时月为“老姜头”，秦时月则称她为“小辣椒”，俩人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吃过晚饭后，大家在一起聊了起来，刘兰兰特别抱怨的是，A组四个大男人，四条烟枪对着她一个人吹，特别是那个“川耗子”李三多，人长得像只瘦长老鼠，抽烟却比其他人都凶，满房子都是烟雾弥漫，难受死了。唐玉亭却对秦时月与赵小沟都不抽烟这一点很满意，认为这是作为男人们的一种美德。但秦时月却认为，抽烟具有男子汉的风度，显示男子汉的派头和魅力，而且抽烟是爱国，可为国家增加税收收入，哪怕因吸烟患病也无所忌，是典型的损自己利国家行为。自己不抽烟是因为患了气管炎，在健康和风度的选择中，只好选择保命要紧。
对这番议论，刘兰兰总结为：“抽烟是男人的风度，不抽烟是男人的美德。”至于女人们是爱风度还是喜欢美德，那就是个人的爱好了。
这时，唐女士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问秦时月：“秦经理，您一不抽烟，二不喝酒，那您的钱又何理用得完？只怕您的子女他们都会向您借点钱用吧？”
秦时月很诙谐地说：“他们哪里是向我借钱用，而是我要还他们的债哪，有句俗话不是叫‘崽女都是前世的债’嘛，当然，‘崽女也是前世的缘’。不过，‘缘’也好，‘债’也好，总之做父母的，都得为他们操尽了心。现在我一个儿子在国有企业下了岗，一个女儿在事业单位分了流，合起来就是‘下流’，倒不是说人变得下流，而是他们的生活只能进入下流社会。老少倒挂，体脑倒挂，正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苦恼和悲哀。”
没想到秦时月这几句牢骚话，却带出了大家一串经济问题，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刘兰兰说：“秦老师您说的有道理，我爸比您大不了几岁，基本上和您是同时期人，现在他老人家也为我哥下岗，嫂子没事做而发愁，我虽说读了个研究生，其实读研花的钱都是从银行贷的款，至今贷款还未还清。”
“怎么你还欠债？你有那么多钱一个月，读研哪里欠得那多钱？”赵小沟听了表示不理解。
刘兰兰就解释说：“本来那贷款是可以还得清的，后来我又拿了钱去炒股，本想赚一把再说，没想到却反而被套住了。”
秦时月说：“你是个学经济的研究生，不是说，炒股一般是富人的游戏，有余钱的人才去赌一把的吗？”
刘兰兰不无感慨地说：“炒股虽说属于博弈，但也是资金流动性泛滥时保值和增值的一种手段。股谚云‘炒股并不难，只要心莫贪’，也只怪自己心贪了些才被深套了。”
“贪婪是人性的共同弱点，只是有的人贪的是金钱，有的人贪的是权力，有人贪的是美女，有人贪的是名誉而已。炒股的都是为贪钱，不为钱谁又去炒股？你也不必太自责了些，时间一长总会解套的。”秦时月安慰地说。
“那确实。熊市过后是牛市，只要国家经济不断发展，股市总会牛抬头。”刘兰兰倒是不乏信心。
刘的“股经”还刚念完，没想到唐女士也有一本“苦经”。她说她原来所在的企业因不景气，自己被裁了员，幸好自己在企业的报社干过，金梦前年招报社编辑的时候，正好被自己赶上了，也不管钱多钱少就来了，虽说董事长现在对自己很器重，专门给董事长做谈话记录，包括公司一些很机密的事情。但收入还是报社的待遇，去年底杨董事长许诺要给她加工资，但至今还没看到，私人老板的钱，要到了手才算是真的。眼看儿子就要上高中了，想进长乐市几所一流的中学，但要得好几万元择校费，最多的还要十来万哩。
唐女士这一说，令众人大吃一惊，没想到读个重点高中要这么多钱，那些个“吃城市低保”人家的子女读书可怎么办，教育真是大大地向“钱”进了。
晚上八点整，大家又开始进入了工作，这在平时正是秦时月看新闻的时候，看来这几天是不行了，任务就像一根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大家快快朝前走，即使是像秦时月这样的“老牛”。
按照分工，唐女士负责起草第三部分，秦时月写第四部分，赵小沟则被抽调出来帮助整理整个报告的提纲，十点钟前高董助要去向杨董事长汇报。
唐的文笔的确是快，四十来岁的女人了，精神依然抖擞。秦时月是老笔杆子了，大半生时间与文字打交道，五十几岁也并不示弱。
秦时月原来所在的金城公司一位姓苏的常务副总经理曾对他说过：“其实你们这批人属于国外所说的资深专家，但国家规定你们退居二线，实在有些可惜，是一种人才浪费。”但秦时月觉得，国家可能也是没有办法，在几千年来“不患寡、唯患不均”的思想影响下，“一刀切”也许是最公正的好办法。不过这样一来，国家都不觉得你可惜，自己还可惜什么？现在是只管“做”什么，不管“姓”什么，只管能赚多少，不管是赚谁的，或者是谁赚了。对秦时月来说，在国企、政府、私企都是做事，都似乎是替别人打工，有哪一回真为自己打过工？年青时读陆游“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的诗句时，好为他那种爱国情操所感动。其时陆游年已六十八岁，被罢官回山阴故居，生活拮据，然报国之心依旧。现在眼看自己行将要老，才体会到诗人其实也很无奈。秦时月是个自视很高的人，在旁人看来是个颇为傲慢而又自负的家伙，总以为是“天生我材必有用”，没想到到头来，这“有用”其实也就是给别人打点工，给自己换点钱。想到这些，秦时月不觉也有了几分困惑和懊恼。
转眼就到了晚上十二点，唐女士已经基本写完了，秦时月的第四部分也快接近尾声，两人相视一笑，觉得今天的事还算准时顺利，心里总算感到了一丝快慰。
这时，高仁觉从杨董事长那里汇报后回来了，召集大家一起开会，传达杨董事长的意见。高说董事长对整个报告的框架基本是肯定的，特别是对于老鼠城的建设模式很是满意，觉得这样一来，打造第一老鼠城的事就落到了实处，可操作性强。董事长还亲自算了算，按照：“一条街”、“一个市场”、“一个基地”、“一个广场”和“一个中心”以及各种配套设施的规划，初步框算，要新征地2000亩，约1.33平方公里，这样就真有“城”的气派了。对于秦时月关于“解放思想、反思对老鼠的认识”的论点，认为很有创意，比较充分地体现了董事长的想法与见解，不愧是老杆子。关于开发利用“鼠资源”方面，董事长提出了增加设立“营养源”研究室，专门从事对老鼠饲养的添加剂和中草药配制，保障“药鼠”和各种特殊的药用功能，同时还负责开发各种鼠加工品的研究，除了提纲中提到的，还有如“老鼠苗条霜”、“老鼠性功能油”、“预防百病老鼠疫苗”等等，都可以包括在内。并说我们的“老鼠营养源研究室”要争取申报国家级的专业研究室。另外，董事长还提出了设立“开发鼠业”的专门机构与人选问题。公司准备成立“鼠业开发筹备办公室”，挑选公司很有创新精神、曾经“创造性”地提出“半纳米A粉”概念的经理张逗水负责。当然这些人事安排不要写进报告中去，只是和大家通个气。总之，董事长对大家的工作成效很满意，特别提到了要给秦经理嘉奖。这个“鼠业开发”，可是当今世界没有过先例的创新之举，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要有自己的理论研究作支持，思想是行为的根据，没有正确的思想理论作指导，我们的所作所为就会缺乏明确的方向。杨董事长是一个非常讲究哲学思想和行为理念的企业家，商人的精明和政治家的敏锐，他都兼而有之，可算得上是个“儒商”吧。
高这番赞美颂扬的话，使秦时月明白了高为何会受到杨器重的原因，哪个当皇帝的不喜欢臣子属下说自己圣明？杨也不过是一个民营老板，自也不能免俗。同时也说明高仁觉对杨尚君的思维理念了解得比较深刻，成为杨在政治思想领域里的一个重要助手，后来果然给杨派上了大用场。
至于高仁觉上面提到的张逗水，在金梦也算是个人物。张逗水原名张挑水，据说他老家那个地方很缺水，其母临产时，接生婆婆要其父赶快去挑水，当其父从三里地外把水刚挑进家门时，接生婆婆已抱着光溜溜的小家伙朝他恭喜了，并问取个什么名字，其父放下水桶说，“就叫张挑水吧”。
后来，张挑水在湖滨大学的成人继续教育学院读材料专业时，觉得自己的名字太土气，想起有位著名作家叫张恨水，遂将自己的名字改称“张逗水”。张毕业后，应聘到金梦从事“超细A粉”的开发工作，但怎么做都达不到纳米水平，就向杨尚君提出了“半纳米”概念，以为达不到纳米那样细微水平，现达到一半的程度，不是也有了时下广为热门的“纳米概念”？杨尚君一听，大为高兴，称赞张很有创新能力。后来项目向湖滨省科委申报新产品成果鉴定时，成果鉴定的专家委员会主任委员，就是中国材料界赫赫有名的中国工程院院士、湖滨大学的杜子金教授，杜教授一看报告，认为“半纳米”概念应该是比“纳米”更加细小的粒子，而不是相当“纳米”一半这样一个概念，如同“半微米”比“微米”要更细小一样，金梦连概念都未搞清楚，就要搞“新产品成果鉴定”，岂非笑话？一句话就把张逗水的“半纳米”创新理念枪毙了。虽然成果未通过鉴定，但张逗水的创新精神在金梦还是出了名，杨尚君现在要“开发鼠业”，自然就想到了这位独具一格的创新经理人。
时间已过了子夜0点40分，高总算结束了情况总结。刘兰兰已控制不住连打了几个哈欠，但华文杰和李三多却提出他们A组还未做完，现在还要继续搞下去。华文杰是金梦有名的“夜猫子”，与“川老鼠”李三多的性格合得来，这“猫”与“鼠”一唱一和，江之华、李得华只能顺从，刘私下便对秦时月发牢骚说：“老姜头，早知如此，到你们那个组就好了。”
秦时月半开玩笑半调侃说：“小辣椒，你不闻世人说‘吃得苦中苦，方为打工仔’吗，你以为私人老板的钱是那样好赚的？不过，人吃苦多了就变得更加精明，辣椒经日晒久了就变得分外红辣。”
刘兰兰听了没好气地说：“是哩，现在我可是眼睛红得发辣，心里辣得冒火了。”
秦时月无法安慰她，只好露出一种无奈的同情。
刘也只能无奈地去了A组的房间，给人留下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蓦然，一个奇怪的念头涌上秦时月的心头：这帮人若是在原来的单位做事，都有现今这股劲头、这种吃苦耐劳不要命的精神，只怕人人都会被评为劳动模范。难道真的是“人为财死”、“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是因生计所至？是呀，当生存构成危机时，人是什么都会做得出来的。但对秦时月这样的人来说，生计并不存在问题，而秦标榜的是寻找自我价值，难道这就是他自己的真正价值？秦不由得对自己的“价值论”也产生了几分怀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