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天澈显然也并不习惯这样的迎接,他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耶律时。耶律时尴尬地笑笑道:“连年征战,其实国中并未捞到什么好处,相反,因为精壮劳力都被抽调去了军队,老弱妇孺无力放牧,国力每况愈下。而如今,王上已去,城中富户早已收拾细软离去,剩下的,只有那些走不了也不想走的人。”
林冰吟的心中不由一叹。闵天澈锋锐的目光停驻在了耶律时的身上,声音却淡淡如水:“这么说,你是反对战争的了?”
耶律时却摇了摇头:“上位者,有几个能考虑到民间的疾苦?等发现时,往往已是太迟。我听说皇上自即位以来,轻徭役,减赋税,我只希望皇上能摈弃民族之见,给西康人一个安定的生活。”
杜谦和忍不住喝道:“你有什么资格和皇上谈条件?!左一个西康,又一个王上,西康已灭,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耶律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身后的人则忍不住脸上均显出了愤愤之色。闵天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温言道:“你多虑了。既然你们归顺了大齐,就是大齐的子民,朕自当一视同仁。”
耶律时不由注目起闵天澈,闵天澈神色自若,坦然含笑。终于,耶律时收回了目光,跪倒在地上,深深地磕了个头:“如此,某代百姓谢皇上仁慈。”
驻足在曾经的西康皇宫之前,这里,烧得只剩下了一片断壁残桓,袅袅地冒着青烟。塞外的风,将闵天澈的衣角扬起老高。他只是负手而立,脸上神色莫辨。没来由的,林冰吟的心中忽然升上一丝恐惧。又是那漫天的火光,又是那悲呼哀号在耳边回响,呵,为什么,她总是要直面别人的死亡?
身上一暖,却是闵天澈将她揽进了怀中,抬起头,正对上他关切地眼神:“怎么出来了?这里风大,也不多穿件衣服?”
林冰吟摇了摇头,垂下了眼睑,不着痕迹地转换了话题:“皇上不也来了这里?不过,这里可真没什么好看。”
“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它曾经的繁华。昔年,康仁帝大兴土木,西康王宫,虽精巧处不及齐宫,然巍峨磅礴,则远胜于齐宫。只可惜……”
林冰吟轻轻吟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蹰。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闵天澈轻声接道,“兴亡之间,百姓最苦。”
林冰吟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和闵天澈并肩携手,一起直看到夕阳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