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恨起钱沣来。不是口口声声已经把北戎搞定了吗?没想到,这只是一句虚言,是诱使他木都邯为钱沣拼命的诱饵。然而,他更恨的却是他自己。为了那些金银财帛,为了土地,为了权势,他,一而再地出兵,终于,将自己的族人推入了如此危险的境地。北戎的国力如何,他心知肚明。得到了柘木的北戎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长驱直入,直扫王庭。他料想,大王命令他回师的指令必然已在路上,只是,他们还来得及送到他的手里吗?
想到此处,他再不迟疑,果断吩咐道:“拔营!”
“慢!”耶律善急匆匆地走了过来,阻止道。
木都邯欣喜道:“你是来履行你的诺言的吗?”
“我来,是阻止你做蠢事的!”耶律善脸色发青,衣衫却一如既往的整洁,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相比之下,木都邯赤着脚,头发蓬乱着,却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木都邯再不济,也看得出耶律善得到消息比他还要早。他不禁心里一沉,话语中却带上了刺:“不错,我是蠢,所以才会让人利用了一次又一次,你说的对,闵天澈不是一般的人,我根本就不该为了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和他作对。不过现在,我终于清醒了,我明白了什么对我才是最重要的,我要回去,和我的族人并肩作战,而不是在这里,和你废话!”
“你!”耶律善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真是不识好人心!如果你此时回去,才真是着了闵天澈的道。如果他不是怕你我联手,又何必费尽心机,冒这么大的风险?”
木都邯微微冷笑:“你不是说闵天澈不是你的对手吗?那我走了岂不正好,耶律善大胜闵天澈,记入史册,多风光,多荣耀,让我抢了你的功劳,那多不好意思啊!”
木都邯竟然如此顶撞自己,这倒让耶律善没有想到。不过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他压住了火气,沉声道:“我明白告诉你,就算你此时回去,不过是一只疲军,而北戎以逸待劳,你能有多大的胜算?倒不如和我一起,打退闵天澈的主力,中原的花花江山,比起你们的那些不毛之地,可是要好的多。更何况,羌军的兵马九成在你的手上,若是你们的大王有个什么好歹,这羌族,以后还不是你的天下?我可是诚心诚意为你打算的,换个人,我也不会说这些话。”
木都邯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许久,几乎盯得耶律善心中发毛。木都邯忽然笑了,附在他的耳边说道:“恭喜你们大王,千挑万选,竟然选了你这么一位忠心的臣子。”他翻身上马,朗声道:“不过,我不是你,我是绝对不会丢下自己的族人的。儿郎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羌军大声答道,气吞山河。
“好!”木都邯手中的马鞭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圆,“啪”的一声,抽在了马屁股上,“出发!”
滚滚尘烟,卷地而去。经过他的身边,远远地分成两股洪流,越过他,再合成一股,没有人再看他,哪怕只是一眼。耶律善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静静地站立着,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地上,只余一片狼藉,而他的衣衫,则笼上了一层黄色的细沙。他的嘴角,慢慢地扯出一丝微笑:“闵天澈,你又赢了一次,不过,我相信,这,是最后一次。你以为没有了羌军我就对付不了你?小看我的人,都已埋骨荒原了,我相信,你也不会例外。还有你,木都邯,这笔帐,我已经记下了,你一定要留着这条命,等我收拾完了闵天澈,我一定会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