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冰吟终于病倒了,缠绵于病榻,昏昏沉沉,这,可急坏了闵天澈。他将所有的政事都搬到了她的房中处理,整日里陪着她,逼着她去喝太医开的各种各样的药,可是,她的病却并无起色。这天,他又逼着林冰吟喝药,林冰吟却再也不肯喝了:“好苦!”
“苦口良药,上阵杀敌都没见你这样,怎么喝点药就这么难为你了?”闵天澈的眼中已布满了血丝,却依旧柔声哄着,“难道喝药比你病着还难受?”
“你我都知道,这药,治得了标却治不了本,既然这样,喝了又有什么用呢?”
闵天澈的脸,不由阴沉了下来。面前的她,憔悴得让他心疼,白得毫无血色的脸,纤瘦的手臂,如水的眸子,却依旧湛湛地望着他。从来豪情万丈的他,在这样的憔悴面前,亦不禁败下了阵来。他艰涩地开口:“如果放了他,你的病就会好,朕可以立刻下旨。”
林冰吟静了静:“这好像不该是一国之君所说的话。”
闵天澈握住了她的手,眼眸深深:“朕只想你好。”
林冰吟沉静的眸子转向了他:“你以为,我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吗?”闵锘毓也罢,钱沣也罢,在当权者的眼里,在普通老百姓的心中,或许并没有什么不同。放了闵锘毓,那今后钱沣又该如何?又如何能堵得住悠悠众口?她是不想闵锘毓一辈子背着这个罪名,但,现在,绝不是时候。何况,只有苦难,才能够让人成长。
闵天澈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又看了她一眼。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他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苦难,才造就了今天的她。可是,他却不忍去问她。空气忽然变得粘滞了起来。林冰吟将头转向了药碗:“以前,我不愿喝药时,娘总是会弹着琴,唱儿歌给我听。”
“儿歌?”闵天澈皱起了眉头,在记忆中苦苦搜寻着,记忆中的童年,有锦衣玉食,有严父慈母,可惜,生在天家的他,却偏偏没有平常百姓的一切。他的童年,在刀光剑影中,在琅琅书声中,在父王手把手的教导中,儿歌,只是奢望。半晌,他终于挫败道:“儿歌,朕的确不会,不过,朕可以换一首歌唱给你听。”
林冰吟不由意外地睁大了眼睛。其实,她只不过是想转移话题,却没料到闵天澈竟然当了真。她实在想象不出平时冷峻威严的他,会唱出什么样的歌曲。
闵天澈却拿过琴来,屏息静气,忽地,金石之声响起,似大海卷起万顷波涛:“
沧海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
清风笑
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
一襟晚照
林冰吟不由微笑起来。的确,儿歌怎么适合他这样的人呢,是英雄,本就该傲视天下,即便是歌,是曲,亦是豪情万丈。闵天澈的目光望了过来,眼底含着一丝责怪。林冰吟明了,笑着端起了药碗,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