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城门关上,亦关上了羌军对于生的念想。他们却再无迟疑,杀,杀,杀,直到被敌人杀死。玄甲军抱了粗重的滚木,开始一下下地撞击起城门,“咣”,“咣”,一声声,如同敲击在人的心头。木都邯闭上了眼睛,从齿缝处迸出两个字:“放箭!”
箭如雨下。“唰”,玄甲军整齐划一地举起了玄铁盾牌,遮住了自己和同伴。见此招无法奏效,木都邯指着正在撞门的玄甲军,再次吩咐:“扔巨石,砸死他们!”
一块块巨石呼啸而下,终于将玄甲军砸出缺口,箭雨跟着射了下来。有人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后面跟着有人顶了上来。
塞外的夜,来得格外的早。齐军似乎铁了心要在今夜拿下玉门关,疯狂的攻势一点也没有减弱,神弩营一排排的箭雨亦射向城头,不时有羌军中箭倒下。城上城下,点满了耀眼的火把。忽然,一抹绚丽的红色在关中亮起,有人气喘吁吁来报:“报,粮库走水!”“报,草料库失火!”
“什么?”木都邯督战正酣,闻之消息,身子不由晃了一晃。
孛儿斤一把扶住了他,沉声道:“有奸细!”
“一定是前夜混入关中的,这帮混蛋!”木都邯骂道,“快派人去救火!”
火,很快被扑灭,然而,一小兵浑身浴血被抬了过来,“报,西门失守,有人杀死守军,放下吊桥,敌军已攻进了城。”
一口鲜血蓦然喷出,木都邯急怒攻心,不由冷笑道:“好,好,好!好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马上组织巷战!”
“不行!”孛儿斤大声道,“玉门关本就是他们的,他们比我们更熟悉这里的地形,况且军心已失,巷战我们占不了一点便宜!”
“那你说怎么办?”木都邯怒视着孛儿斤。
“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齐军在这里待不了太久,你忘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不是我们一贯的做派吗?出了玉门关就是茫茫大漠,他们不敢追上来的。现在走,我们还可以保住大部分实力,再晚……”孛儿斤摇了摇头。
“好。”木都邯也冷静了下来,“走!”
太阳如同往常一样升起,依然将万道金光洒向人间,却不知,就在它沉睡的那一霎,这玉门关已然易了主。站在城头,眼前就是茫茫大漠,万里黄沙。林冰吟静静伫立,听霍青有条不紊地汇报着:“羌军死两万,伤八千,木都邯,孛儿斤皆逃脱。”他的嗓子已有些沙哑,眼中亦布满了血丝。
“我们呢?”林冰吟并不看他。
“死五千,伤一千。”
林冰吟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抓了一把,痛得连脸色也微微发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今日,我才真正领略。而放虎归山,只怕终有后患。或许,他终究是看错了人,如果换作你当主帅,一定可以比我做得更好。”
“不,我不能。”霍青的语气轻柔得像是怕惊了她,“相信我,没有人会比你做得更好,只除了……”
“除了他?”林冰吟终于转过了脸,直直地望进他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