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冰吟深思片刻,方道:“连你们都能查到的事,先帝也一定能够查的到。况且,当时的钱沣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将领,竟然敢诬陷高高在上的王爷,葬送十万大齐铁骑精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若说没有人指使,只怕任谁都不会相信。”
“你说的很对,”霍青冷冷笑着,“这个指使的人,正是先帝。先帝对于皇上一直都有忌惮之心,处处掣肘,皇上对此也有所防备,可谁能够想到,先帝竟然会拼着十万将士的性命不要,拼着大好的江山土地不要,也要皇上死!”
“可是,他并没有杀他。”
“皇上当初的伤势那么重,谁都以为他活不下去了,他还有必要弄脏自己的手吗?假惺惺地饶过他,让百姓称赞他的贤德仁慈,岂不是更加合算?可是他没有料到,皇上竟然会活了下来。你知道当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是怎么对待这个为他立下赫赫战功的弟弟的吗?他把皇上囚禁在了暗无天日的湖底,用厚厚的铁门隔离他,用精铁的镣铐锁住他,除了送饭的一个哑巴之外,没有人可以走近他,美其名曰让他活着,但这样绝望的活着,却比死亡更加痛苦。”
“这样的日子,换作是我,只怕连一天也过不下去。”林冰吟幽幽地说道。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闵锘毓对于这个叔叔是如此的惧怕,世上从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哪怕做得再机密,霍青他们依然可以打探得到的事,闵锘毓又怎会一无所知?他拼尽全力,哪怕和闵天澈斗得鱼死网破,是不是也是因为害怕闵天澈会将对于先帝的恨转嫁到他的身上,让他也尝一尝闵天澈曾经受到过的苦?她心中暗暗苦笑,和这种刑罚相比,她所受的所谓酷刑,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可是,他却足足过了十三年。”霍青钦佩的神情溢于言表,“十三年来,我们不断地打探他的消息,可是黑堡——就是囚禁皇上的地方防守严密,我们折损了不少好手,却始终无法踏入半步。直到这次,京城失陷,皇族被灭,欧阳先生孤身赴险,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服守卫的将军,放出了皇上。”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林冰吟抱住了双肩,她终于无力地坐在了地上。城墙的砖被晒得滚烫,可是她依然觉得齿寒。人心难测,权力,放大了人们的欲望,面对着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多少心灵会被扭曲,每一级通往那庄严宝座的台阶,都浸满了鲜血。都说江湖险恶,可是江湖中,讲究的是快意恩仇,为善也罢为恶也罢,根本不需要遮掩;都说战场险恶,可是战场上,谋略与算计也罢,刀光与血影也好,起码,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可以防御可以堤防;但朝堂上,没有刀剑相逼,却远比江湖,比战场更加可怕,因为,所要对付的,是人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