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林冰吟审视身上,见伤痕已愈合了七七八八,本来深可见肉的伤痕只剩下了淡淡的一条,想必再过几天,伤疤退去,连痕迹亦不会留下,不禁微微一笑,唤玉兰替她拿来了衣衫,披衣下床。多日没有走动,脚步有些虚浮,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玉兰急忙扶住了她。林冰吟摇了摇头,自己扶住了墙,慢慢顺着墙根走着,不一会额头便布满了汗珠。
“还是休息一下吧。”玉兰这些天来服侍林冰吟,早已对她的坚忍敬佩不已。好几次给林冰吟换药,不小心碰到伤口,林冰吟都咬牙忍受,绝不发出一声呻吟,见她紧张,反安慰于她,玉兰平日在宫中服侍主子受尽冷眼,不禁受宠若惊,心中早已将林冰吟当成了自己的主人,见她辛苦,也跟着心疼不已。
林冰吟也觉有些支撑不住:“也好。”由着玉兰扶着她在附近的琴案边上坐下。“铮琮”,林冰吟不小心碰到了琴弦,琴音绕梁,林冰吟一眼望去,不由大惊:“这可是凤尾?”
“这——奴婢不知。”玉兰答道,她为没有回答林冰吟而觉得有些惭愧,“林姑娘如果想知道,奴婢去问问别人。”
“不必了。”林冰吟的手轻抚上琴身。那烧焦的琴尾,那古朴的花纹,她可以确认,这就是曾经为娘亲伴奏,让她一舞惊天下的凤尾古琴!遥想当初,意气风发的帝王,风华绝代的美人,到如今,却都已长眠地下,曾经的繁华,早已灰飞烟灭,只剩下这千年的古琴,见证着岁月的流逝。再想想自己,只不过几年的光景,却似乎已经历了沧海桑田的变迁。那个无忧忧虑的女孩早已不见,那个一见倾心的男人,又在何方?不知不觉,琴音已在指下喷薄而出。
琴声穿透厚重的房门,闵天澈停下了批阅奏章的笔,仿佛无意地问道:“谁在弹琴?”
“好像是从偏殿传来的。”范亿抱着拂尘,躬身答道。
“哦?”闵天澈的手一抖,朱红的笔尖在奏折上划出了斜斜的一道。他干脆放下了笔,静心谛听。琴声悠悠,是家破人亡的惨烈,是琴瑟和谐的甜蜜,是饮马山河的悲壮,是离人思归的幽怨,还有,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思念。是的,思念!闵天澈猛然站起了身,快步走到了偏殿门口,“哗啦”一声推开了房门。
琴声戛然而止,林冰吟霍然转过了头,正与闵天澈的目光撞个正着。怒火在闵天澈的心头燃烧,在他的眼中跳跃;林冰吟的目光却冷得如同千年不化的冰山。一冷一热,碰撞着,交锋着,却谁也不肯让步。空气似乎凝固了,玉兰不禁暗暗捏了一把汗。
半晌,闵天澈方开口:“怎么起来了?”
林冰吟不禁愣了愣:“我觉得好点了自然要下来走走,怎么,等不及要问话了?不过我看你已经晚了,他们应该早就回到了大营,你再问,也没有任何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