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红楼梦》中的这首千古绝唱,是形容贾史薛王四大家族的富裕的,不过它毕竟是文学创作。在旧国的上海滩,却真的出了一位堪与贾史薛王比肩的远东第一富豪,有一座敢与大观园媲美的爱俪园。这人便是旧中国谁最富,在北洋军阀时期自然是清逊帝溥仪、洪宪皇帝袁世凯、直系总统冯国璋、皖系总理段琪瑞等人;在国民党时期,则是蒋宋孔陈四大家族等。但他们要么是“天子”,要么是国家元首,政府首脑,“党国”领袖,他们的财产公私不分,官民难辨。而在非党非政非军的人中,最著名者,如“万金油大王”、“星系”报业巨头、港商胡文虎(1882-1954)不过是百万(银元)富翁;北洋实业集团的首领周学熙(1866-1947),最鼎盛时也只是千万富翁;上海滩资格最老、势力最大、名声最响的大流氓黄金荣(1868-1953),充其量是个千万富翁……他们比之哈同都大逊风骚。哈同则是远东第一巨商,亿万富翁。
欧斯·爱·哈同(Sinlas A。Hardoon,1849-1931)于1849年生于当时的“近东病夫”土耳其辖下的伊拉克巴格达。父亲爱隆·哈同是当地英国资本沙逊洋行的小职员,1854年调往印度孟买的总行工作,全家也随父迁居。爱·哈同排行老三。下面还有弟妹两个。1873年24岁的爱·哈同从孟买到香港谋职,在老沙逊洋行(因后来又崛起了同族后辈开的新沙逊洋行)当了两个多月的勤杂工,然后又到上海的老沙逊洋行当门房。
哈同自小勤快,常帮妈妈做家务事;又爱帮忙,常在邻居们共用的弄堂里干些属男子汉干的修补敲打的活儿。也很节俭,从不乱花一分钱。哈同也比较聪明,他日常操英语,懂阿拉伯语、希伯来语,来华以后又学会了汉语。
上海的老沙逊洋行是主要做鸦片生意的大批发商。哈同脱贫的第一步,是对来接头的洽谈生意的人实行登记挂号,出来一个才放进一个。有些急于进门的烟商为了插队先入,便塞给哈同“拔号费”。这样一天可捞到十来个银元,哈同由此脱贫。一年多后,哈同升为业务管事,各种收入加起来每年约有三千银元。哈同省吃俭用,又过了一年多便买下了艟半旧的房子,粉刷改装一下,还请了一个保姆,建立起第一代的哈同公馆。
哈同认为,银行、钱庄的利息太低。因此,他多余的钱既不存银行,也不锁在保险柜里,而是五元十元地借给附近的居民,放高利贷。这是哈同奔小康的第二步。
又过了一年多,洋行新组建了地产科,哈同升为领班。当时,上海洋场的市面还是沿黄埔江从南向北发展。今河南路以西被视为偏僻地区,靠近今西藏路一带,更为荒芜。老沙逊洋行和其他地产商,都注意收进沿黄埔江一带的土地。而这位后进的犹太青年商人,根据世界城市的发展规律,即呈放射状发展和两江交汇处最繁华,认为洋场的发展趋势一定是向西,黄浦江以西、苏州河以南的两河交汇带必成闹市。于是,他慧眼独具,把从河南路到西藏路一带的地皮大片大片地收买下来。他又在英国驻沪“领事公馆”办好手续,正式加入英国籍,以便能恃大英帝国之势。
1883-1885年法国殖民者挑起侵略越南的中法战争。在张之洞、冯子才、刘永福、王德榜等爱国大臣、将领的坚决反击下,法军在陆上溃败,法国茹费里内阁因之倒台。上海租界的洋人深恐中国军事胜利将大大激励民心,清廷也会振作起来,收回利权,于是纷纷躲避。房子出顶,地产脱手之风炽烈,特别是在法租界,地皮价更是一落千丈。老沙逊洋行也准备收缩。但已成为地产部管事(机构已扩大)的哈同却英明绝伦地进言,说这股风不会持久,应该乘机大量收进地皮。老沙逊大班接受了哈同的建议,哈同本人也投资收购。在慈禧、奕勖、李鸿章等投降派的退让下,法国军事上失败外交上反而胜利,中国军事上胜利外交上反而失败。1885年4月在天津签订的《中法新约》承认法国对越南的“保护权”,并允许法国在云南、广西通商。从此,这两省成了法国的“势力范围”。上海的风向又变过来了。
老沙逊洋行这次乘中法战争的风浪,单在房地产上就赢利500多万两银子,哈同也一下成了百万富翁,迈过致富的第三步。但老沙逊凭空发了大财,却只给立下大功的哈同一千两银子奖金,也没有升迁他职位的表示。这样,1886年,哈同由老沙逊洋行跳槽到新沙逊洋行,同年和中国姑娘罗迦陵结为百年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