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云踪还以为司无祁生她的气,大概好几天都不会理她,幸好龙妃绛雪让桔梗带了一些精灵族的修炼秘笈给她看,才不会觉得无聊。
谁知才到傍晚,司无祁竟又忽然出现,指着身后宫女手中那一叠看起来很是华美的宫服,高傲地命令道:“换上这件衣服,晚上陪我去参加龙宴。”
念云踪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认真看她的书,并略带薄怒地一口回绝:“我不去。”
司无祁毫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头也不回地离开。
桔梗有些着急,一脸激动地看着念云踪:“为什么不去?那可是龙宴啊!龙王亲自设宴款待有战功的将士,是多少龙族人梦寐以求却不可得的事,你居然拒绝?”
听到“龙王”二字,念云踪看书的眼神这才稍微顿了下,接着又失笑道:“如果真是那么重大的场面,世子又怎么会那么好心带我去?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桔梗摇摇头,喃喃道:“如果能让我去一次,就算让我被千刀万剐,我也愿意!”
念云踪吃惊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忍不住出言提醒道:“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人活着才有希望……也许有一天龙宴也能为你而设……”
桔梗吓了一大跳,一把捂住念云踪的嘴,用力瞪大眼睛警告她:“不可以说这种话!千万不能再说了!明白吗?”
念云踪顺势点点头,眼中却闪着不以为然的光。在她看来,世间没有什么不可能,但她也知道,要去改变桔梗甚至大多数龙族人对龙王的敬畏,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桔梗刚松开手,却又见司无祁怒气冲冲地再次踏步进房。
司无祁一把抓起宫女手中的宫服,用力掷到念云踪身上,话语中强忍着怒气道:“立刻穿上!”
念云踪提起那件宫服,有些嫌弃地看了眼那梦幻般的粉红色,她长这么大还没穿过那么粉嫩的颜色呢!
司无祁皱了皱眉头,竟破天荒地舒缓口气和她商量道:“如果你今晚能配合,好好冒充我的女人,以后我不会限制你在龙宫的自由。”
念云踪不确定地追问道:“你是说我可以在龙宫里到处走,你都不会再管我?”
“是。”司无祁毫不犹豫地回答。
“任何地方?”
“只要那个地方的主人不反对。”
念云踪心中窃笑,当她得知那龙宴是龙王举办的,参加龙宴便能见到龙王时,心中早已后悔。当司无祁再次回来时,她已打定主意不管司无祁开出什么条件,也要让他带上自己。谁知她只是嫌弃颜色的一个功夫,司无祁便已迫不及待地以自由为代价,诱使她答应。
可如此一来,她反而更加纳闷起来:“为什么要我冒充你的女人?难道你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
“念!云!踪!”司无祁的脸色有些铁青起来。
眼角瞥见桔梗想笑又不敢笑闷到内伤的神情,念云踪飞快地吐了吐舌头,决定不再刺激司无祁:“冒充是可以的,不过我想问清楚,我需要做些什么?不需要帮你暖被窝吧?身体接触最好也不要,我反应很大的……”想起喜宴前一晚邹略生对她的举止,和她那“超级大的反应”所产生的后果,她忽然感到有些想吐。
“你……”
见念云踪终于答应,司无祁的怒气这才渐渐平缓下来,虽然念云踪接下来说的话依然很让人无语,但总算还在他的忍耐范围之内:“你放心!只是名义上的,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你只要乖乖的跟在我后面,需要你做什么,我会暗示你的!”
“哦,知道了!无祁哥哥!”念云踪立刻装出一副乖乖的温顺无害状,声音嗲得令司无祁身上不由自主爬出一层鸡皮疙瘩,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若不是刚才自己突然间冒出这个想法时,息琊一力反对让念云踪担任女主角,他也不会如此坚持。这么多年来,息琊越不想让他做什么,他便非要做什么,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惯性。他自嘲地笑了笑,又再次看了念云踪一眼,心中开始有些不确定起来。这个女人行事总是出人意料,不知道在龙宴上会不会搞出什么麻烦来!
不过……他转念一想,心中涌起了一丝恶趣味——那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待念云踪换好衣服出来,他才有些懊恼自己是否选错了衣服。
“很合身呢,只是我穿不习惯。”虽然合身,但念云踪还是对那繁琐的裙裾很是不适应,她一边胡乱扯着裙摆,一边想起沐戎戎曾给她穿过的那件有些短小的裙装,心中闪过苏致言的那温和的脸,不免牵挂起来,也不知道苏致言知道她做的事情后有什么反应,他又该如何对苏若眉交待。
司无祁自然不会告诉她,这件衣服根本就是按照她的身材来做的,每次她晕倒,都是他把她扛着走的,早已对她的身形尺寸如数家珍。他唯一选错的便是颜色,见宫里许多女孩子都喜欢穿粉色,他便也毫不犹豫地给她选了粉色,想象中这种颜色不正适合这种花样年华的女孩吗?
但不知道为何,见她穿上身后,他才后悔起来,她的身上有一种飒爽的英气,是宫里其它女孩没有的,粉色不适合她,而这种繁复剪裁的宫服也掩盖了她那股简洁利落的美!
“我让人再重新给你做一套衣服。”司无祁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不用了,时间也不够了。”念云踪耸耸肩,不以为意地道。
司无祁也不再坚持,带着念云踪往举办龙宴的战神殿走去。
宴席早已摆好,文臣武将们都已就坐,不少人正兴高采烈地交头接耳,见司无祁进来,一时间场上竟噤若寒蝉。
念云踪跟在司无祁的身后落座后,竟忍不住凑到他耳边窃窃私语:“看来大家都很怕你呢!你干嘛老板着一张脸,好像每个人都欠你几百两银子似的!”
司无祁没理会她,只默默地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大臣们见一向独来独往的世子,身后竟然跟着一个陌生的女子,那女子竟还对他有说有笑,不禁大感惊讶,都忍不住继续交头接耳,猜测着那女子的来历。
念云踪讨了个没趣,又见大臣们对她投来异样的眼光,干脆别开眼神,仔细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战神殿宽敞明亮,气势逼人,到处都雕刻着威风凛凛的龙,墙壁上还刻着许多战争的浮雕。
大殿正中有一张高高在上的梨花木桌几,两张高背椅并排而列,一张刻成龙形,一张刻成凤状,不用问都知道这是龙王和龙妃的宝座。而司无祁和她一起坐在龙椅正下方左手边的第一张桌几后面,对面的桌几后坐着息琊和另一位虎腰熊背的将军。
息琊的目光从她脸上移过,仿佛没有看见她一般。念云踪也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与他有任何交集,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正仔细观察时,一阵豪迈的笑声响彻大殿。众大臣纷纷起身施礼,念云踪也赶快跟紧司无祁的动作,他怎么做她便也怎么做,努力做到不失礼。
“龙王吉祥!龙妃吉祥!”
“众位爱卿免礼!”豪迈响亮的声音继续响起。
“谢龙王恩典!”
重新入座后,念云踪的一双杏眼不断地往龙椅上偷偷瞟去。
果然凤椅上坐着的正是龙妃绛雪,她身着一件柔柔袅袅的烟紫色宫服,没有戴多少华贵的首饰,只略施粉黛,看起来却依然是那样的高贵典雅。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凤椅中,显得很是低调,却又令人移不开目光。
她身边的龙椅上坐着一位身材雄伟的中年男子,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和念云踪想象中的模样大不一样,却又有着一位王者该有的模样。这位男子正是念云踪深深记在心中的仇人——龙王司无忌!
念云踪紧紧地握着拳,可惜龙宴上不允许带任何兵器,若她此刻手中有弓箭,是否就能一箭射杀她的仇人?她的眼神瞟了一眼司无祁身上的长剑,其它人不能带兵器,但世子却有这个特权,如若能拿到他的剑,用无道之剑能否对付得了龙王?
“祁儿,你身旁这位姑娘却是何人,怎地看起来这般眼熟?”响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念云踪看着龙王想着心事有些走神,没料到龙王的话题这么快就转移到自己身上,不由得愣了片刻。见司无祁没有半分想回答的意思,绛雪连忙打着圆场,一脸疼爱地看着她:“这位姑娘便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位可爱的精灵族的小姑娘。”
“哦?原来是从精灵族来的,难怪爱妃念念不忘了!”龙王司无忌呵呵笑起,虽气势威猛,语气中却和善得一点架子都没有。
念云踪努力地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自然,即使她已经恨不得立刻将龙椅上的二人除之而后快,但此时还不是时候,她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她坦然地看向龙王,眼神中没有显示一丝的恨意:“一向听闻龙王威严有气魄,真没想到龙王竟是这般和蔼可亲……”
“大胆!”龙王跟前的侍者皱起眉头朝念云踪喝了一声。
龙王朝侍者罢了罢手:“我就喜欢这样直言直语的孩子,难道还要向那些老臣一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么?”
文武大臣见龙王明摆着就是要戳他们一刀,面上尴尬无比,若反驳又显得自己对号入座,只能轻咳几声,打着哈哈掩饰自己的心虚。
龙王终于言归正传:“这次红叶原一战,将士们征战沙场、文臣们安家治国,各司其职,大家都辛苦了,来,我敬大家一杯!”龙王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其余人等自然不敢怠慢,纷纷举杯畅饮,但隐隐可以看到武将们纷纷朝文臣投以不屑的目光,想来在七海大陆这片向来以武力解决问题的地方,文臣始终不招人待见。
念云踪才饮了一口便皱了皱眉头,喝惯了陆小臻那温和芳香的桂花酿,顿时觉得这龙宫之酒又辣又烈,呛得她伸脖子瞪眼睛的。
她正庆幸没人注意到,司无祁已伸手夺下她的酒杯,往自己的嘴里一送。他的眼睛却连看也没看念云踪一眼,仿佛刚才发生的事完全和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