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薄早已知道念云踪的身份,那时他与苏致言念云踪分道扬镳后,带着许鸿君回到寻剑山庄,才知道镜月湖之事,但既已成定局,他也无能为力。待苏致言回来后,一力要求他们在成亲前保守这个秘密。直到此时见念云踪知道真相,苏致言又迟迟未见人影,立知这场喜事已化成泡影。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苏若眉的演技一向不错,她那一脸吃惊的模样倒是令不少宾客信以为真。
念云踪此次前来,并不是来向苏若眉解释什么的,她只需要把真相说出来即可,所以她并不理睬苏若眉的质问,反而又问:“十几年前,你担心三庄主的威望比你高,会抢了你的风头,所以暗中给许鸿君下了哑毒,三庄主一心想替女儿治病,忽略了山庄事务,你便趁机上位成为了四庄主……你敢不敢对天发誓你没做过此事?”
“你说什么?鸿君……鸿君是被她毒哑的?”许薄神情激动难以自抑地看着苏若眉,心中犹自揣测着念云踪话中的真实性。
苏若眉哑口无言,心中一阵发虚。她不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是如何得知那么多的事情,她扫了一眼一片哗然,一边交头接耳一边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的宾客,口中仍强自狡辩:“你究竟受何人指使,来此诬蔑我?致言呢?致言究竟去哪里了?”
“你还指望你儿子能帮你说好话?”念云踪鄙夷地看着她,“要不要我告诉大家苏致言的身世?让大家知道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苏若眉如五雷轰顶,桓远之寻找父亲尸骸的时候,念云踪也在现场,苏若眉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也十分不情愿儿子娶这个知道她丑事的女人。谁知道这女人现在甚至想在宾客面前把这事揭露出来!她又气又恨,招来山庄弟子急声吩咐道:“来人!快来人!把这个疯女人抓起来!她不知受何人指使,竟敢在这里满口胡言!”
山庄弟子不敢违令,从四面八方向念云踪扑去,谁知念云踪轻身功夫太好,一边游刃有余地躲避着弟子的追捕,一边大声地将那件往事向在场宾客绘声绘色地说出,搞得苏若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宾客们得知真相,不禁一阵嘘声。许多与苏若眉有旧怨的人,不仅不细思这些是否真实,反而还拍手叫好:“再说一个!”
念云踪娇笑着道:“她做的坏事太多了,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三庄主,你想不想听当年你败在吕莫岑手中后,剑法比你弱几条街的苏若眉是如何打败吕莫岑的吗?”
关于这事,许薄私下里想了又想,最后倒是猜到几分,此时被念云踪一说,更是对她的故事又深信了几分,看苏若眉的眼色也带着几分怒气。
“你这个妖女!”苏若眉恨得咬牙切齿,看准了距离便顺手抓起弟子的佩剑就往念云踪身上刺去。
念云踪原是避得过这一剑的,只是她心中另有想法,此时竟挺起肩膀去挡。剑尖刺破衣裳,刺穿肩部,巨大的惯性将她震得向后一摔,正好摔在龙族世子司无祁的怀中。
司无祁正面无表情地饮着酒,此前那些话也不知他听进多少,但此刻念云踪整个人扑进他怀里,肩部溅出的血花洒在他紫色锦袍上,他立时变了脸色,正待扬手将念云踪扯开,念云踪却死死抱着他不放,口中低声哀求道:“救我!”
司无祁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伸手更为用力地想扯开她。
身边的息琊倒是皱了皱眉,似在细细思索她的动机。
苏若眉举剑赶到,却不敢在世子面前造次,便好言拜托道:“世子请将这个妖言惑众的女子交还于我。”
司无祁并不会因为念云踪的一句求救便出手救她,也不会因为苏若眉的请求便将念云踪交与她。他只顺从于自己内心的意愿,想将血迹斑斑的念云踪从他的身上扯开,不想让那些令人作呕的污血流在自己的身上。
念云踪只觉得司无祁的力气太大了,一时竟有些抓不住他,掠过他耳畔时,她急促地说了一句话:“你想成为天剑师吗?”
司无祁正要将她抛离自己的身体,苏若眉也正要举剑趁机狠下毒手。刹那间听到这句话,司无祁双瞳急骤缩小,手一紧,竟又将她从苏若眉剑下快速捞了回来。
苏若眉心中一喜,没想到半路却横生枝节,但对方毕竟是龙族世子,苏若眉也不敢对他发怒,她握剑的手紧了又紧,忽而笑道:“世子,请将我的儿媳妇交还与我吧。”她将“儿媳妇”三个字说得重重的,似乎想让司无祁明白,这事是他们的家事,即使你是龙族的世子,也轮不到你来管这事。
没想到念云踪轻描淡写却说了一句:“成亲仪式还没完成呢,我还不是你们家的儿媳妇。”说完,见苏若眉脸色骤变,她连忙双脚虚浮,挂靠在司无祁身上,双目无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迷过去。
司无祁并不理会苏若眉,只定定地看着念云踪。与夜叉族那一战中,正是因为念云踪的一些“能力”,令他看到了天剑师的冰山一角,但后面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再攀上那座高峰!
究竟这个女人有着什么样的特殊能力呢?
苏若眉见司无祁视自己如无物,心中怒气更炽,不由得提高了声调:“世子莫非要管我们寻剑山庄的事?”
司无祁冷冷地扫了苏若眉一眼,这一眼顿时令苏若眉如坠冰窖,颤抖着身子竟不敢再多说一句。
“我们走!”司无祁单手将貌似昏迷的念云踪扛上肩头,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这女人平时究竟有没有吃饭,怎地如此轻盈瘦弱?他一扬袍角,阔步走了出去,息琊带着几个侍卫快步紧随其后。寻剑山庄弟子无一敢出手去拦,几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去。
在他们离开之后,屋檐上一片黑色衣角轻轻掠动,悄无声息地离去,就仿似从没出现过一般。
苏若眉气得脸色铁青,原本她很有信心会用她的伶牙俐齿歪曲事实,将念云踪说的事完全改头换面,让宾客重新相信自己,质疑念云踪的目的。却想到念云踪却用一招金蝉脱壳,大摇大摆地离开寻剑山庄,她积蓄的力量仿佛打在棉花上一般,无处发泄。
她一挥手,用力将席上的碗筷全扫落在地,完全失去了平日的风度。伴随着瓷器落地的碎裂音,是她歇斯底理的吼叫声:“少庄主究竟去哪里了?快去把他给我找来!”
苏若眉的怒吼,弟子们自然不敢忽视,匆匆四处去找苏致言。苏若眉气得上下起伏的身子还未平息下来,便看到许薄在不远处冷冷地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