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云踪辗转难眠,直到天色发白都未曾入眠。寻剑山庄的小丫环过来为她梳洗的时候,竟是吃了一惊:“念姑娘,你的眼眶怎么这么黑?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太兴奋了,昨晚没有睡好吧?”
念云踪望着镜中那张被打扮得很陌生的脸和桌上那刺眼的大红喜袍,心中却渐渐冷静了下来。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也便不再犹豫和苦恼。她反手握住小丫环给她化妆的手,明媚地笑道:“你不用再弄了,我不需要这些!”
小丫环不知出了何事,吃惊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手足无措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念云踪正欲出门,却看到许鸿君站在门口张望,她不禁奇道:“许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
许鸿君打量了她一身普通的衣裙,心中了然:“你已经决定好了?”
念云踪点点头,有些遗憾:“虽然我喜欢致言,但是有些事并不能因为喜欢便忘记……”
“只因为你那种喜欢,并不叫爱。”许鸿君清冷而又沙哑的嗓音直戳进她的内心,“你只是喜欢他,不是爱他,所以你不会为了他,忘却那些仇恨。”
“许姐姐?”念云踪疑惑地看向许鸿君,“那究竟什么才是爱呢?”
许鸿君的眼中充满着痛苦:“爱是什么?爱是你见不到他的时候会思念着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永远不愿意分开。爱是你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甚至自己的生命和尊严。爱是默默无言的关怀,爱是希望对方幸福快乐……爱是不用说出来就能知道的,当你真正懂得爱一个人的时候,你根本就不会问我,什么是爱!”
念云踪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商雁丘,心中难过,便拍了拍她的背,好言相劝:“许姐姐,我们都要学会向前看。总有一天我会懂得什么是爱,你也总有一天会有更幸福的生活。”
许鸿君冷冷地看着她:“你现在有何打算?莫非你要离开这里?”
念云踪点点头,满腔愁绪地道:“我也该走了,现在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但总有一天,我会回来为我师兄师嫂报仇的!”
许鸿君突然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念云踪大惊失色,连忙去扶她:“许姐姐!你快起来,你这是要做什么?”
许鸿君坚定地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道:“我有事求你帮忙!你若不答应我,我便一辈子长跪不起。”
究竟是何事竟能让一向清冷的许鸿君不惜下跪来求她?念云踪有些不解,却依然好言相劝:“究竟是什么事,你先说说看。”
“苏若眉她接人待物一向极好,龙族之人皆赞许有加,可是你我却都知道她的真面目!她害死了桓远之的父亲,害死了吕莫岑和陆小臻,还害得我十多年不能说话!这些只是我们知道的事,我们不知道的还有多少呢?这种阴险恶毒的人,若是你就这样轻易地放过她,她只会去害更多的人,破坏更多的家庭!”许鸿君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已热泪盈眶,不能自已。
念云踪轻叹一声,她又何尝不想给师兄师嫂报仇,可是苏若眉毕竟是苏致言的母亲,她心中对苏致言有着深深的歉意,若是现在便对苏若眉下手,以后她该如何面对苏致言呢?
许鸿君却早已猜到念云踪的心事,循循善诱道:“就算我们看在少庄主的面上不杀她,至少我们也要把她的丑事揭露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她的真面目,让大家能提防她,让她做不成寻剑山庄的庄主!”
看在苏致言的份上,她本想要对这个未来婆婆宽容一次。但许鸿君的话确实勾起了她心中深藏已久的渴望和愤怒,只是许鸿君的愤怒来得太强烈,令她不得不怀疑起来:“哦?那怎么做才好呢?谁会相信我们的话?”念云踪故意蹙眉细思,让许鸿君有机会说出她苦思一晚的“妙计”。
“苏若眉请了许多龙族各门各派的高手和寻剑山庄的弟子来参加你们的成亲仪式,甚至还有龙族的世子和将军,此时他们都坐在大厅中,只要你上去将真相说出来,苏若眉必定成为龙族的笑柄!我们不杀她,但也不能让她有好日子过!”许鸿君恨恨地道。
念云踪的目光定定地射进许鸿君的眼里,那道目光如此锐利,仿佛早已看透了她内心深处的所有想法,许鸿君有些不安,别开眼逃避着她的目光。但那道目光却如芒在背,令她耳根子如火烧般难受。
谁知念云踪却轻叹一声,合上眼睑轻轻地说:“好,我答应你。”
许鸿君一怔,也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愧疚,她紧紧地攥住念云踪的手,惶恐不安地道:“念姑娘!多谢你!”
念云踪苦笑一声,她何尝不明白许鸿君在打着什么样的小算盘,只不过她自己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既然如此,不如就一石三鸟吧!
当她踏进苏致言的房中,苏致言却不在房里,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安安静静冷冷清清,据服侍他的侍女说,他一晚都没有回来,此刻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她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此刻她潜意识中不愿意去深究苏致言的行踪,相反,他若不在,对她来说事情反而会更加顺利,于是,她没有多想,步履匆匆又往喜堂走去,想要在苏致言回来前把事情顺利解决。
当她踏进喜堂时,苏若眉正喜气洋洋地招呼着宾客,司无祁静静地坐在僻静角落,旁若无人地饮酒,息琊坐在他身侧安静地正襟而坐,看到她进门,神色有些微妙。
苏若眉转过身,见念云踪依然着一身素服,没有换上她特别挑选的凤冠霞帔,脸色顿时一沉,快步走到她身边,低声讽刺道:“怎么,看不上我选的那些喜服?”
念云踪似笑非笑地看着苏若眉,忽地大声问道:“苏!若!眉!我有一事想问个清楚!”
此言一出,不仅苏若眉恼怒地拉下脸来,原本喧哗热闹的大厅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念云踪,不明白为何她竟对未来婆婆如此无礼!
殊不知这正是念云踪故意之举,还有什么话比直呼未来婆婆的名讳更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呢?
苏若眉自恃身份,自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她争吵,她没有立刻发作,反而一脸和气地问:“我们都快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
“你为何要杀吕莫岑和陆小臻二人?”
“哦?我道是何事,原来只是这等小事!”苏若眉微感诧异,不解念云踪为何在这个时间揪着此事不放,但还是大义凛然地道,“那吕莫岑和陆小臻早已入魔,龙族中人人人得而诛之!”
在场宾客俱都点头同意,此事一向是龙族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念云踪摇了摇头,反驳道:“不!陆小臻从未入魔!她不仅是你的徒弟,还身怀六甲,你居然这么狠心,连她和肚中的孩子都要杀死!”
除了少数几个参与行凶的山庄弟子,其余人等均不知道此中内情,在场众人无不听得目瞪口呆,议论纷纷。的确,入魔之人,人人可杀,但从不罪及无辜,无论是入魔之人的父母儿女或者是兄弟姐妹,只要他本人未入魔,均与龙族其它人等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