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露宿在外,索性也没遇到野猪狼群什么的。第二日天还蒙蒙亮,三人便启程上路。这样子匆匆走了三日,总算是赶到了苍梧山。再往前去,马车便无法再行,便索性弃了马车,沈九天一路抱着祈宁,沿山路走去,也亏得是沈九天内力深厚,抱着个人也能健步如飞地上山。
一路疾行,到了山顶便再没有路了,只一处悬崖,往下一望,云雾缭绕,完全看不到底下。沈剑捡起一块石头抛下去,久不闻回响,足见其深。
“据说这鬼医现就居在谷底,只是这如此之深,要从何处下去?”当初只知道了鬼医住所,便急巴巴赶来,可是如今,这哪里有路可走。
“就从这悬崖下去,你便在上面等着。”沈九天这一路早就细细注意了,这地方除了这处悬崖,根本找不到去到谷底的路,即便是有,也不是一时半会找得到的,而祈宁越发虚弱,他如今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教主,这太冒险了!”沈剑急急阻拦。
“无需劝我,祈宁已经等不得再去找路了。”沈九天说着便也不再耽搁,褪下外袍,将祈宁跟自己绑在一起,免得只单手抱着她不够牢靠。便一手持剑,纵身跃下悬崖。
一路而下,沈九天时不时以剑滑过崖壁来缓冲越来越快的下落,只是他丝毫不敢松开怀里的人,便只能一手持剑,整条手臂都震得酸麻。耳边风声呼啸,中途不时遇上从崖壁斜伸出去的数目和突出的尖锐石块,位置合适的便可暂时踩在上面稍作歇息,若是位置不合适,又避无可避,便只能生生撞上去。这样没过多久,沈九天的衣衫上边满是被划破的口子,还有斑驳的血迹渗出来,这样的折腾,饶是沈九天内力深厚,也开始吃不消了,额头上的汗珠子大滴大滴滚落,身上的伤口再沾了汗液,又疼又痒,让这过程越发难熬。
沈九天手臂已经开始麻木,眼见着支持不住,才大致能看到崖底的的模样,想着快要到底,沈九天使力将剑插入崖壁,两人下落的速度迅速地缓下来。待到还有十米左右的时候,沈九天拔了剑,借力运起轻功,二人斜飞出去,落在一处还算平缓的草地,滚出不短的一段距离,才堪堪停下来。沈九天一坐起身,便匆忙查看怀里的祈宁,见她除了手臂略有擦伤外没有其他伤口,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自己已经力竭,持剑的那只手虎口震裂,血顺着手背流下来,这会还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随手撕下外袍的下摆裹住手上的伤,沈九天强撑着站起来,现在容不得他停下来休息,这谷底也不知道有多大,四周完全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要在这里找到隐居的鬼医谈何容易。
沈九天抱着祈宁,靠着头顶的太阳大致判断着方向,这谷底草木茂盛,稍不留意便会迷路。估摸着走了得有三个时辰,沈九天才在一棵树下坐下来,掏出怀里的药丸喂祈宁吃下去,不远处是他不久前发现的一条溪流,自己尝过那水无毒,便用树叶盛了些喂给祈宁。不敢多作耽搁,很快便又起身,顺着这溪流,向着上游寻去,在他刚发现水声之时便想到,这鬼医再怎么不一般也是个要吃喝拉撒的凡人,自是离不了水源的,由此顺着水流而去总能找得到人。
一路顺水流而上,沈九天很快找到一处山泉所在,这地方流水淙淙,也没有大片的林子,多是低矮灌木,遍地盛开着淡紫的消化,明显是他这一路走过之地里最适合作为居所的所在了。
只是沈九天还未来得及高兴,便感觉到一阵阵眩晕,猛力晃了晃头,再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的清泉草地都不见了踪影,这场景俨然是在云山后山。
“九天哥哥,快点走啊,沈叔叔要带我们去打黑瞎子!”眼前那个一身红衣,眉目张扬的小女孩,竟是祈宁,她头上的红色丝带还是他下山给买的。
“九天,发什么呆呢,赶紧走了,还得在天黑前出林子呢!”身后的声音可是一点也不慈祥,可是那是入骨的熟悉,沈九天回头,沈云龙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爹……”沈九天目光紧紧锁着眼前的人,明明知道这情景不对头,可是却似乎是做着舍不得醒过来的美梦,完全不愿细想根由。
“臭小子,发什么愣,还不快跟上祈宁。”沈云龙的面貌一如从前,连口气也丝毫未变,甚至对祈宁偏袒的口吻也还是那样,让沈九天越发分不清哪里才是现实,眼前的一切那样真实,父亲还在,祈宁还天真活泼,时时黏着他。沈九天呆呆地跟着向前走去。
“九天哥哥,看这花漂亮吗?”前面走着的祈宁突然回过头来,巧笑嫣然,手里是一捧淡紫色的小花,是挺漂亮,可也只是不起眼也野花罢了,只是却透着股子怪异,让沈九天忍不住紧紧盯住它们,一阵馥郁的香气飘过鼻端,沈九天脑中似乎闪过什么,奇怪的感觉,这里似乎不该是这样的,可是,不是这样,是怎样的呢?
“九天哥哥,你怎么了?”祈宁凑到他跟前来,抬手要拉住他的手,沈九天却猛地避开,不对,仔细盯着眼前的人,脸还是那张脸,可是感觉完全不对,分明是自己最爱的人,可是却让他下意识的排斥。
脑中似乎有什么闪过,可是却又瞬间消失,总有一个念头在告诉他,不要去想了,这不就是你最怀念最幸福的时光吗。猛然惊觉,什么最怀念最幸福,他怎么会知道现在会成为他最怀念的日子?使劲咬下舌尖,一股血腥味在嘴里漫延开来,尖锐的疼痛让他有了短暂的清醒。是了,这里不是云山,他如今在苍梧谷底,那捧淡紫的花,分明是他在山泉旁所见,因为花香很是怡人,他才印象深刻。可是没多久,熟悉的眩晕有开始出现,沈九天知道这是要再次陷入幻境,抬手拔剑,刺入左臂,血立马涌出来,借着这疼痛,才保持住心思清明,可是不知道为何,明明已经明白一切都是幻觉,眼前的场景却还是未曾消失,熟悉的温馨时时诱惑着他再次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