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祈宁转回居云寺正门,晴芳雪盈早已等在那里,雪盈手里还提着不少小吃。祈宁如今心下清明,面上便也开朗几分。当下也不多留,三人骑马下山而去。
眼见着行至山脚,却见前方迎面一匹白马卷着烟尘飞速行来,马上之人一身白衣,被风拂起,竟有飘飘欲仙之感。
白马转瞬就到眼前,安祈宁匆忙勒紧缰绳,枣红马一声嘶鸣,停了下来。待到近前来看,这白衣公子竟是林子然。
林子然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想方设法要见安祈宁,今日好不容易打听到安祈宁来了这居云寺,立马便匆匆赶来,才险险在这山脚下拦下祈宁。如今又见到那一身张扬,鲜衣怒马的人,林子然心中万千话语,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这些日子不见,于他来说,竟恍如隔世一般。
“林公子可是有事?”这回又见着林子然,安祈宁心中还是有着些许复杂的,毕竟依着林子然的计划,沈九天,魔教都不得善终,更何况她还曾亲身经历过那些。只是如今有了那僧人的一番话在前,她只想好好珍惜这重新来过的生活,实在不想再与林子然多做纠缠,姑且只当是陌路便好。但是这山路狭窄,林子然横马在前,她是万万过不去的,便开口问道。
“祈宁你叫我什么?”一句林公子真真是让林子然如五雷轰顶,他与安祈宁相识之后,安祈宁便称他林大哥,之后关系越发密切,更是直呼他子然,何曾用过林公子如此陌生的称呼。
“林公子还想我如何称呼,你做过什么难道不是心知肚明?”想着自己被林子然所骗,亲手将毒药投入沈九天的杯中,安祈宁的语气便无法克制地冷了下去。
“祈宁,你听我解释,我骗你是有苦衷的。”林子然见安祈宁这样冷然,想着祈宁并不知自己让她下毒也是为了能让她彻底洗脱魔教出身,怕是以为自己与她相识相知不过是在利用,匆忙解释着。殊不知如今在祈宁心中,是只为利用还是无可奈何早就不重要,她真正耿耿于怀的是沈九天的死。
“那都与我无关,还请林公子让路。”安祈宁直接打断了林子然的话。
“祈宁,不要跟我赌气,我们谈谈可好?”林子然此时怎么会放她离开,对于她的话也只当是其他欺骗于她而已。任他如何,也想不到祈宁竟是死过一回,心早就不在他身上。
“好,我们今天便说个清楚。”安祈宁见林子然完全没有让路的意思,这样僵着也不是个事,索性就在今天做个了结吧。
而在暗处跟着的沈剑看俩人迎面遇上,因着怕被发现隔得远也听不见两人在说些什么,心下本就暗自着急,如今竟看到小姐还下了马,这眼见就有要长谈的架势了呀,赶紧派人回去传书给沈九天。开玩笑,这可是有不长眼的要挖自家教主大人的墙角呀,一个通禀晚了,出点啥意外,他这身皮可是就别想要了。
安祈宁那还不知道此时已经要传到沈九天耳朵里了,这会儿正与林子然相对而立,准备彻底掰扯清楚了。
“祈宁,你可知道,沈九天他手上染了多少鲜血,为了武林正义,我必须杀他,我虽骗你给他下毒,但我对你的感情绝对不含半分虚假,我知道你心中难过,可是亲手杀了他,你才能彻底摆脱魔教的出身,好好生活。等这一切结束,我们便一起去走遍天下河山,你失去的,我会加倍补给你。”林子然紧紧盯着安祈宁的眼睛,一脸的急切。
“林子然,你听好,我不爱你,我不会跟你一起走,之前让你有这种错觉,是我不对。而沈九天,他是我的命,就算是下地狱,我也跟着他,若他不在,莫说要我好好生活,就是活着,都不可能。”安祈宁说完便飞身上马,扬起红色马鞭打马而去。晴芳雪盈也赶紧紧随着她离开。
马蹄卷起的烟尘里,林子然就那样僵立在原地,方才祈宁的话响在耳边,半晌过去,他还难以置信。他本以为安祈宁只是生气了,他像从前那样哄着她,她便很快就会原谅他了。就算是她不想再去对沈九天动手,那就也听她的便是,大不了他再想其他办法,他甚至想着,等一切都过去了,他要怎样加倍地宠她爱她,要带她去哪里看山哪里玩水,可是这些在安祈宁的一句不爱你之后,通通都成了笑话。也是,她确实从未对他说过爱的,就算是答应跟他离开魔教,也带着太多小孩子的贪玩和赌气。他也只当她年纪不大,还不懂情爱,想着让她在自己身边,总有一天她会爱上他,可是今日,她竟跟她说,沈九天是她的命,没了沈九天,她是不能活的。这些话瞬间抽走了林子然身上所有的力气,他就那样呆呆地跪倒在地,任他怎样回想,都不明白,这一切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蔺城分部,沈九天负手立在窗前,手里握着沈剑飞鸽传书的纸条。那纸条在他手里被揉皱,抚平,再揉皱,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如今纸面都已经毛毛躁躁了。至于纸上的内容,他如今倒背都不是问题。
一个时辰之前,沈九天刚接下信鸽,心中惊疑还当是安祈宁出了什么意外。可是展开那纸条后,他真是万般希望自己从来没看到过上面的每个字。
又是林子然,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沈九天紧握的拳头,穿出指节错动的咔吧声。心里的愤然和醋意不断升腾,似乎马上就压抑不住。但是这些却也都掩不过他藏在心底的忐忑与失落。
上次祈宁见到林子然便有那样大的情绪起伏,看在沈九天眼里俨然就是一份旧情难忘的样子,这次再见,可是会直接旧情复燃?
这样想着,心中愈发酸涩,沈九天对安祈宁,向来是有太多的小心与不确定。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就让他患得患失。
沈九天从来不觉得林子然比自己强在哪里,毕竟他的人生就是这样,不说顺风顺水,但是也鲜有他得不到的,比不上的。可是唯有祈宁,曾那样让他求而不得,那样让他放下所有的骄傲捧出一颗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