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来这天灯的字体和莲花不算多么出色,但好就好在这六个天灯的百寿字,六个都不重样,且面面都有,这份心意和诚意倒是旁人无法比的。刚刚却被二太太委婉的指出了侯姝菊弄虚作假,这心意瞬间崩塌,诚意顷刻间消失了。
堂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寂。
二太太不冷不热的一席话,搞得众人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笑也不好,冷了脸也不好,弄得很是尴尬。
她们只得佯装喝茶的喝茶,绞帕子的绞帕子,有的就直接看着老太太,有的早已在心里嘀咕着,“看这情景,侯府表面祥和一片、友爱的很,这背地里的斗争戏才更精彩!今儿总算没白来,这下可有妯娌好戏看了。”
大太太的脸色忽的就沉了,心内登时不快,没好气的瞪了二太太。
侯姝菊和三姨娘都一副恨不得吃了二太太的表情,只气的怒视着二太太。
二太太只佯装是对侯姝菊的好奇,才说出了刚才那番话,并未有丝毫的怯意反而有种在众人面前揭穿假象,挤兑了大太太的快感。
正暗自得意着,偏逢老太太的目光望来,亲切中带着几分凌厉,吓得二太太一激灵。
“母亲,媳妇······只是好奇。”
结结巴巴的辩解。
赵老太太面上讥讽一笑,被老太太清楚的看在眼里。老太太虽然面上没有任何异样,但是手里转动的佛珠手串却轻滑了一下。
翠萍担忧的看了看老太太。
侯姝良看到老太太的细微动作又看了眼二太太。
二太太只半低了头,似乎对这堂里的气氛并不关心。
侯姝良飞快的扫了一眼众人,又望了望羞的满脸通红的侯姝菊和欲作解释的三姨娘。
侯姝菊不擅毛笔、丹青。这样一来,她的风头就会大打折扣,至少在大太太那里她是被添了一项欺瞒祖母的罪名。
“祖母,七娘和方荷一同为您准备了“福禄寿的荷花糕”,您尝尝可合意?”
侯姝良的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翠萍忙快速的接过了荷花糕,笑盈盈的呈给老太太。
见老太太面露喜色,大太太在一旁忙赞道:“我见过荷花糕,可没见过这样雕了“福禄寿”的荷花糕呢!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侯姝良便给方荷递了个眼色。
方荷认认真真的把荷花糕的制作过程陈述了一遍。
“先要采摘早上寅时的荷露······微火蒸制半个时辰······最后用竹筒刻字,煨在一起,等字印刻在荷花糕上就可以了。”
“恩,只这心意就是最好的。既这么的,别只我这个老寿星吃啊,你们也尝尝,确实好。”
说着把其余的荷花糕让翠萍分给众人。
翠萍笑盈盈的接过荷花糕,道:“老太太这两天还念叨着,厨子上的糕点都吃腻味了,可巧,七小姐就送来了这样合了老太太心意又好吃的。真是老太太肚子里的虫了。”
众人皆应景的笑了。
侯姝良抬眼向翠萍微微一笑,翠萍亦盈盈一笑。那日竹林里请求她帮忙在老太太面前美言几句,她帮忙了。
众人尝了尝,只是应和几句,经了刚才二太太揭发的事情,谁也没有过多的话语。
赵老太太却浑不在意,只挑剔的看了半天后,把一小块荷花糕放进嘴里,入口即溶、香酥可口,旋即笑了笑。
“嗯,不错,别具风味,课上学的?”
赵老太太冷不丁的一句话问的侯姝良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像她们这般的人家,十岁已早过了开蒙的年纪,若说没上过课什么都没学,让众人听了去还不耻笑?大太太的脸面往哪儿搁?二太太又会不会寻机挑衅?若说学了,这明摆着是欺瞒。
侯姝良询问似的望了望大太太。
大太太笑着若无其事,轻描淡写的道:“七娘平日里就是绣绣花的,于侯府里的学堂并不上心的。”
在大齐,有地位有实力的大家族,是鼓励女子上学堂的。
侯姝良配合的笑了笑。
大太太说的还真云淡风轻,她明明记得前世就是自己想上,她却不允的。适才绣荷包之余,她才练练字,画些画。今世能写出那些百寿字也是托了前世的福。
“哟,这还没上学堂就这么的有天赋,那上了学堂还了得!”
韩夫人满意的打量着侯姝良。这女子沉静、内敛又有些主意,且会女红、好厨艺正是她韩家寻得的标准儿媳人选,只是美中不足肤色苍白又颇瘦了一些。
“侯府里既有学堂,那就学学也无妨。”
老太太很喜欢荷花糕,又捡起一小块放到嘴里。
“是”
侯姝良笑着应了,又赶忙紧着道:“七娘知祖母学问高,便想请了祖母赐七娘一个字吧!上学堂用的字。”
大齐国的女子上学堂可以另外赐字,不必和闺名相同。
大太太的眼皮微跳,嘴角微抽。
二太太没好气的望了望大太太,她是知道大太太这些烂遭事的。
大太太最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眼见着七娘像方荷一样,懦弱、温顺,又加之过继一事狠泼了她的面子,她早就把侯姝良划在培养行列之外了。十年了,连个正经名字都不给取,一个小姐,连闺名都没有,一直被七娘、七娘的叫着,分明是早弃了的。
思及此,二太太为侯姝良不平,又极其蔑视的扫了一眼大太太。
大太太强装欢喜的望着老太太。
老太太乐道:“小嘴还挺甜。我也只会写个曲赋来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老寿星,您就别谦虚了,您的学问整个徐州都知道的。早年我刚到京都的时候,还听到京都的贵妇们传阅您的曲赋呢!”
在座的妇人们,在京都住过的只有方太太一人。接着便又有人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好热闹了一会。
老太太被她们捧着自是欢心,看了看侯姝良就道:“良辰美景,良字。”
看来老太太还真心是喜欢昆曲,随口拈来的竟是良辰美景奈何天里的。
她前世也听过几次《游园惊梦》,只感觉唱的嘤嘤呀呀的让人想睡觉,着实提不起多大兴味。
良字就良字,总比没有强。侯姝良感激的望了望老太太,欢喜的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