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菜开始上桌,宴席开始。
侯姝良和方荷原本不愿入席,只想让她们一起乐呵乐呵,但颂红真诚道:“七小姐,您是主子,我就是一个服侍您的丫鬟,今儿的这个宴席都是蒙您抬举,我怎能不请您过去!”
侯姝良看颂红诚恳,又刚刚相视不好拂了她的好意,便微笑着和方荷一同去了。
可是她在席,其他人就显得放不开了。
主子毕竟是主子,丫鬟们势气再高,也不敢真的就逾越了。规规矩矩、一板一眼,侯姝良见席间的氛围很是客套,只在席上略坐了一坐,就中途离开。
方荷非正式主子也非丫鬟的半吊子身份让她在席间很是尴尬,见侯姝良离开,也悄悄的跟了出来。
夏日的夜晚,凉风徐徐袭来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荷花芬芳,总令人觉得畅快。
侯姝良循着荷花的芬芳,走到荷花湖边,忽见一个纤小背影。
她正匆匆离去,望着她挪步的样子倒像是东院二太太房里的桂枝。
侯姝良记得前世里的桂枝就是这样一幅纤小的样子,即便成年了,身体依然像个一直长不大的孩子。
可是,桂枝来这里做什么?
偷窥?
她们?
侯姝良隐隐觉得事情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不止是侯姝菊和她还有大太太之间,甚或还要牵扯其他人和事。
她心下一紧。
大齐十年七月,二太太决意向大太太要回侯姝美。大齐十一年在大太太和二太太闹腾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小丫鬟卷了老太太陪嫁跑路,老太太因此病危,侯家遭到了重创。
难道现在就起了苗头?
大太太做事一向把眼光放的极远,就如当年她不顾老太太反对一力做主把侯姝梅嫁给京都沈家一样。沈家那时候只是个四品,可几年间沈家发达了。不仅出了一个皇妃,连沈安国都被大齐重用,官路步步高升。
难道大太太已察觉到了二太太的心思,要把她作为侯姝美的备胎?
侯姝良轻叹一声,备胎也好,只要她不再动情于史鼎,不嫁给方家的肺痨男冲喜,她就能护着娘亲安安稳稳的过活。
“七小姐、七小姐·····七小姐。”
方荷喊着侯姝良不应,只得拉了拉她的衣角。
“恩,娘。”
侯姝良回过神来,朝方荷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应该庆幸,大齐十年七月,方荷还陪伴着她。
方荷疑惑的望向侯姝良,自那日被侯姝菊罚了后,她就一直怪怪的,说话一改往日懦弱顺从,行事也大胆了许多,时而哭、时而笑又时而入神的很。
“七小姐,莫再叫我娘了,让旁人听到又是事儿。”一顿又道:“七小姐,我知道你受了三姨娘的委屈,心里难受的紧,可是我们这样的人儿,哪有说理的份儿,也只有甘甘的忍着受着·······万不可闹僵起来,只平息了事才好。”
声音温婉,眼里已是泪花。
前世的侯姝良也是那样认为的,忍着、让着、避着、由着、耐着、敬着、不要理会,可那样的一世换来的是什么?是侯府里的阴谋,是她变成了陪葬品,她娘被害。
真是应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环境和教导对孩子人生观的形成有莫大关系。
“一味的忍着、让着、避着、息事宁人,受了委屈连自己都不去争取澄清,自己都不在意,如此一来,谁还会尊重我们,谁还会把我们放在眼里?”
可怜之人的可恨之处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这一世她不要再做可怜人!
她想着,双手紧攥着。
“孩子,都是方荷没用,都是方荷害苦了你。”声音颤抖着。
方荷有些许质疑,这样的话真的是出自平日里那个温顺、懦弱的侯姝良?
“娘·····我们不惹事、不闹事····可该说的时候说,该争的时候要争。”
侯姝良抱着方荷。在她的记忆里,总是她委屈的撇着嘴哭,方荷抱着她安慰。现在她抱着方荷,那种要保护她的责任感更加强烈了。
她要让自己变得强大,不着痕迹、润物无声的取得大太太的好感和信任!
也许是对青莲缺乏好感和信任,任凭她怎样和大太太屋里的颂香和颂依套话,她们都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并不透漏任何消息。
晚间宴席散了,青莲和几个丫鬟收拾完桌子后,就和侯姝良说着席间的事。
“七小姐,赵妈妈又来蹭吃蹭喝了,这回不仅吃喝了,还硬是拿走了一只荷叶鸡。她倒是倚老卖老起来了,若论起来,她哪里比得过刘妈妈在府里的时间长呢。人家刘妈妈就知爱护小辈,懂分寸又识大体,她倒好总是自己吃好喝好还拿好一点都不顾及旁人。”
青莲向来烦感赵妈妈,想着被硬拿走的荷叶鸡,越说越气。
“荷叶鸡?”
宴席上四凉六热再令加了糖醋松鼠鱼和甜点南瓜饼,并没有这一道荷叶鸡。
“是六小姐差人送来的,说是庄子上的土鸡,邀了厨上的人专门用土法子做的,好吃的很。”
青莲回味道:“那土鸡的味道里夹杂着荷叶的香气,还有松软的·······嗯,美味!”馋猫一样的砸吧砸吧嘴。
六小姐?侯姝美。
在大太太手下调教了这些年,真是不简单。两只荷叶鸡专传了厨上来做,既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又刚好为每桌多加了一道硬菜配成了四凉八热。小小年纪做事就想得这般周到圆滑的很。
侯姝良笑着望了望青莲一脸陶醉的样,问道:“大太太屋里的姐姐们可曾说了什么?”
青莲无奈的半低了头又摇头。
“姐姐们对于大太太的事守口如瓶。只紫鹃偷偷的说大太太有段日子没收到大小姐的信了。”
自从侯姝梅嫁到京都后,会按时给大太太写信。侯姝梅嫁入后,沈家的官路平步青云。如此的旺夫,侯姝梅的日子理应相当惬意。信件应该按时才对,有段日子没收到信了,莫非京都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侯姝梅才耽搁了。
“姐姐们是高兴还是面色愁郁?”
“也没多大反应有时是笑眯眯的。”又拿了荷包来绣,好一会才好奇道:“乔兰是谁?”
乔兰?
侯姝良也只记得关于她的只言片语,前一世侯二爷为了乔兰之事差点把二太太休了。那时候整个府里都是禁提的。
“你怎么知道?以后她的名字禁提,大太太和二太太就连老太太都不喜欢。”
大太太不喜欢是因为侯姝美,二太太不喜欢是因为侯二爷,老太太不喜欢却是因了侯府的名声。
“哦,我是听刘妈妈说的。当时颂红姐姐还要我去拿了糖和瓜子,堵了她的嘴,她才不说了。”
侯姝良眉头一蹙,脑子里闪现了桂枝那个瘦小的样子。
刘妈妈是个笑面虎,故意提起乔兰,她有没有看到桂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