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姐儿抱着膝盖坐在屋中,定睛一瞧,正中间的那株红梅竟然没开,往年这会儿已是红了满枝。
秋菊就站在廊下,里头的句句话语听得清晰,偷偷一撇见慧姐儿仍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如老僧入定,只眼泪横流。
心头一叹,怪不得红玉不说,也怪不得一场风寒竟让慧姐儿躺了半月。
生辰宴上,慧姐儿仍如往年陪着夏氏应酬,几回都在一旁听得前头的婆子来报说是世子爷今年喝了许多酒,便是下面两个弟弟要帮着挡酒也不准。
夏氏叹气几许,然后嘱咐下面人好生照顾。
慧姐儿听得心头越发难过,便是女席上的果子酒也喝了不少,直到宴会散后,面上一片嫣红。
送走最后一拨宾客,夏氏带着慧姐儿进了正堂。
沉着面色,望着她许久不说话。
“干娘。”慧姐儿软软糯糯一句话,引得夏氏一下哭出声来。
一把搂了慧姐儿入怀:“干娘对不起你,干娘自私没用,干娘舍不得这荣华富贵这才牺牲了你跟远哥儿。”
“干娘,您便是舍了这定北侯府不要,怕也难以撼动圣旨,慧姐儿不怪您,固远哥哥不怪您,去世的爹娘更不会怪您。”慧姐儿自夏氏怀中抬起头来,轻轻抹去夏氏的眼泪,缓缓道。
夏氏闻言却半点没有收住,越发哭得伤心。
“干娘,往后这儿还能是慧儿的家吗?慧儿喜欢干爹、干娘、也喜欢哥哥和两个弟弟。慧儿如今无父无母,亲弟选在天涯,慧儿实在是很喜欢你们。”慧姐儿也不劝了,依着夏氏轻轻问。
“是,即算你不能做我的儿媳,你也是我的干女儿,你放心,这定北侯府你想来就来,谁也拦不住你!”夏氏紧紧拉住慧姐儿的手狠声道。
慧姐儿也回握住夏氏的点点头。
慧姐儿回到安宁候府,伤感了两日,便又到了进宫的日子。
此番进宫她同兰姐儿先是复述了那日靖王大婚之景,因着慧姐儿除了见着新娘子面外,后面诸事都不知,兰姐儿便成了主力军。
“第二日里,三哥带着新嫂子进宫请安。给父皇、皇后请安之后,二姐便拉着她到御花园跟咱们一道玩儿了些时候,新嫂子倒是比起从前来要害羞不少。”七公主一边拿着慧姐儿送的樱桃水晶糕一边念叨。
兰姐儿见最后一块儿都被七公主吃了,面上垮了垮,可怜兮兮望着了慧姐儿一眼,慧姐儿却是递了紫薯发糕盘子给她,望着她笑。
七公主则是直接一口吞掉,拍拍手掌望着兰姐儿笑得得意,“慧姐儿,你往后要嫁到哪儿记得跟咱俩说一声,就冲着这水晶樱桃糕,咱们也定然常到你府上做客。”
兰姐儿一边拿了块紫薯发糕一边赶紧跟着点头。
慧姐儿笑笑,却是转了话题,道:“公主,长公主近来并未进宫,可是去做何事了?”
“大姐去江南了,说是给父皇办年礼。实则却是跟着驸马游山玩水去了。”七公主撇撇嘴,道。
慧姐儿寻思,还想趁着长公主在时问些事情进展,如今看来怕是不行了。
“唉,对了,那日里头闹洞房,听说没见着寅颜那小子。之后,说是也跟着大姐去江南了,大姐也是,宁可带着寅颜也不带着我。”七公主不经意的一句抱怨,让慧姐儿面上红了红。
接着问:“夏....三少什么时候去的?”
慧姐儿生病的那半月里夏南荆送了不少物件儿,本以为不过是京中所得。虽说她都扔了,可之前撇上几眼,许多东西在京中都是见不着的。此前并未细想,如今看来,莫非那会儿已然在江南?而且,若是有夏南荆一道跟着的行程怕不只是游山玩水这般简单!
“三哥大婚后的第三日就去了。大姐说她操办婚事累了,出去松散松散。寅颜那小子功夫好,便被拉着一道随行。”七公主继续一脸被丢弃而不爽的模样道。
闻言,慧姐儿越发确定,这回行动怕是跟她们之前所筹谋的那个局相关,只是如今他们在江南倒是得不着什么消息了。
慧姐儿跟在宫里数日,还是没能见着长公主,倒是期间等来了靖王妃——闫舒窈。
是个大气清秀的姑娘,行动做派比皇后还有些国母气质。
慧姐儿暗暗赞叹,将来若是三皇子登基,闫家怕是得更上一层楼!
她在宫中住着这些日子,每每遇着闫舒窈进宫,都给她带些日常所用之物。慧姐儿头回是推拒的,不过闫舒窈却道:“殿下与楚大人是嫡亲的表兄弟,这些都是殿下想要给你的。从前不方便,如今我嫁进来方便些,也能多照顾着你些,往后若是遇着什么困难,只管来找表叔母便是。”
慧姐儿见着这么一小姑娘自称表叔母,20多岁的灵魂觉着有些鸡皮疙瘩直冒,但于这个10多岁的身体而言却是还得大大方方收下,行礼答谢。
多相处些时候,便是因着与桐毓相交在前也对闫舒窈讨厌不起来。
此番因着是所有伴读最后一日入宫,再次入宫便是明年开春之后,皇后按例赏赐一番。
慧姐儿、兰姐儿均是得了一对儿翡翠如意。虽说赏赐不甚特别,可因着学里封休,大家情绪高昂,慧姐儿心情也十分愉悦。
只是她上前受赏时,皇后却是久久盯着她瞧,看得她背后发毛。便是后来,临走之前,五公主也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说了说高家财力,又说了说她弟弟品行。
她心里这会儿倒是当真有几分庆幸,尽管只是被当做角力的棋子,可好歹不用为皇后所用,也不用嫁给一个生活都不能自理的皇子,空享一副王妃尊荣。
回到安宁候府后,她找了红玉前来,询问一番查探那位木月姨娘之事的进展。
“小姐,奴婢查了这些日子,不过是证实了墨画与红树所言是事实,当年木月姨娘的确曾是四太太丫头,也的确伺候过四老爷,不过后来那桩偷梁换柱的事情却没能证实。”
“那之前四叔的事可有实证?”慧姐儿又问
“小姐恕罪,奴婢无能,没能找到,奴婢之所有能够证实之前的事也不过是因着在温泉山庄遇上一个老妈妈,可是奴婢遇上那妈妈时便已是病入膏肓,跟奴婢说完那事当晚就去了,奴婢查过是因病而亡,不是杀人灭口。可惜了,否则咱们便有一人证。”红玉垂头抱拳一礼道。
慧姐儿蹙着眉头挥挥手“算了,此事不好查,你有空之时查查便是,不必一心扑在上头。”除了一个楚晋厉对安宁候府大局并没有影响,最多不过是让老太太伤心一番罢了,动不了楚晋章,于她而言便是枉然。
“是。对了,小姐,少主让奴婢转告您,有新的事情求您相助。”红玉点点头,接着又道。
慧姐儿立马起身,直直望向红玉“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