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人挺拔着脊背,淡淡点头。
“你....”
“我.....”
“夏家哥哥请说。”
“你所问之事.....嗯.....祖母的确是在皇上面前求了你嫁入恪亲王府为媳。”夏南荆的面上已然被黑夜笼罩,看不清神色如何。
可是他却能看清他话一说完,面前的姑娘便立即石化当场。那模样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便又问:“你不想嫁进来?”
“是,家母自小便为我定下婚约,岂可反悔!”
原来老太太所言确是真话,老王妃当真去了圣上面前求娶她进恪亲王府!不过,不经她允许便擅自定了她的婚约,这样的事情想来不管她心有多宽,也着实恼怒。说出的话便带了些生硬。
夏南荆眉头蹙紧,并未立即说话,而是就着夜色,看了慧姐儿许久,这才缓缓又问:“你,不愿意嫁给我?”
慧姐儿闻言,不禁一只脚往后退了一步,却是恰恰踩空在花田里,差点摔倒在地。好在一边红玉眼疾手快揽了她一把。
待她急急站好,这才抬头望着夏南荆道:“夏家哥哥说些什么!此事与你何干?”
“祖母求了圣上将你许给我,虽说如今我身上一无功名,二无官职,......跟固远的身份比也无家族爵位。可是将来我却能给你更多,你也不愿?”夏南荆又道。
慧姐儿脑子好似在上空游离了一圈,等到夏南荆一双利眼紧紧盯着她似在等她回答,那脑子似乎才回来了一半儿,开口回道:“可是我与固远哥哥有父母之命,青梅竹马之谊。”
“你与我有天子御旨,也有生死救命之恩。”夏南荆却是淡淡接道。
慧姐儿张了张口,面上显出恼怒来,脱口道:“我就是定亲了!你们这是抢亲!你们这样,要如何跟定北侯府交代,如何跟我九泉之下的父母交代?”
大声说完,放置身侧的手都在簌簌发抖。
“这些你都不必担忧,我自会办好。慧姐儿,你若嫁我,将来恪亲王府定然会扶轩哥儿坐上安宁候的位置。”夏南荆又道
“这是夏三少给我的条件?”慧姐儿冷冷一笑
“你可以这样理解。”许久,夏南荆才淡淡点头。
秋末的冬夜里头,约莫是这园子温度高些,慧姐儿感觉脸上热乎乎又湿漉漉的,夏南荆的承认让她觉着心里有些憋闷。她似乎有很多话想问,很多话想说,一抬头,那双如寒星一样的眸子就那么直剌剌盯着她,让她无从开口。
往日里她瞧着那张少年老成的脸不过是觉着好笑,可这会儿心里头竟然觉着有些愤恨。
“为什么?老王妃为什么要这样做?”慧姐儿实在难以相信老王妃会去主动求娶她,因为除了秦氏一事,之后四年间她们再没见过面。
“因为.....我想娶你。”夏南荆缓缓回答。
闻言,慧姐儿急急抬头,直直撞进那双通往无穷世界的眼眸中,她觉着脸上似乎又烫了许多,不禁抬手一拂。她觉着自己似乎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好像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又垂下脑袋,沉默了。
但心口那闷闷钝钝的感觉好似也被凉风吹散开来。
她好像就要点头,可是夏南荆又走近些许,停在她面前,缓缓开口:“七皇子身患残疾,皇上一直心怀愧疚,多有照拂。七皇子的母妃出身江南皇商高家,虽说不过一介商人,可财富堆积如山。皇后一派看中高氏一族的钱财。恰逢七皇子逐年长大,三皇子大婚、五皇子定侧妃之事接连让高嫔对七皇子之亲事担忧起来,并且试着寻访过几位人家,可皆因七皇子残疾一事而推脱,便日渐烦忧。皇后看出这个契机,想起你来,找了安宁候太夫人帮助,由她做主将你许给七皇子。”
慧姐儿不禁从石凳上缓缓起身,好一个狠心毒肠的李氏,若然这桩婚事做实,那便是皇室婚约,不管将来局面如何,这婚都逃不掉。要么死,要么嫁!
“此事皇后一在皇上跟前提及,皇上便没有反对。之后又召了安宁候前去叙话,也算是达成共识。好在三皇子殿下宫中有人通报,三皇子殿下答应过楚大人照顾你,而我祖母也不愿看着皇后一派壮大,因而便赶在圣上下旨之前去宫中求了你来。”
“皇上又为何会答应老王妃?”慧姐儿又问
“因为他欠恪亲王府的更多。”夏南荆说出这话时带着些许冷意。
“那干娘可知?”这会儿慧姐儿已然有些木然
“不知道婧琪姑姑是否知晓,可她一向与宫中之人来往甚密,想来也知。可是她定然也救不得你,因为....”
“因为没有人敢去跟皇帝抢人!”慧姐儿惨淡一笑。两股热流就这么不期然得流了满脸。
夏南荆轻轻抹去慧姐儿脸上的泪痕,“你一向聪慧,我不愿瞒你,所以今日约你来此告诉你事情的全部。”
“往后你便是我恪亲王府的人,再也没人敢随意动你。将来你、轩哥儿都会是我的家人。”夏南荆缓缓执起慧姐儿之手置于额前,郑重道。那是大夏朝的古礼,表示以生命为誓向对方做出承诺。
慧姐儿呆呆望着,直到那双厚实的大手缓缓离开,这才回过神来。
自个儿又抬手抹了把泪,抬起头,直直望向夏南荆的眼中,一片深渊,她还是什么都看不清,心头没由来一阵挫败,“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正如七皇子那桩婚一样,这是圣旨赐婚,除非死,否则待她成年之后,便是夏家人!
不等夏南荆有何回答,她已快步跑开。她能听见身后红玉急急的喊声,也能听见头上朱钗落地的声音,可是她似乎再也听不见心里的声音了......
靖王大婚之夜过后,慧姐儿便着了风寒,来势汹汹病了大半月。
等到她能起身之时,京城刚好下了第一场大雪。
“今年这第一场雪就这么大,说不得是个不好熬的冬。”墨画一边在旁边拨弄炭火,一边跟慧姐儿念叨。
慧姐儿一边喝着热茶,一边懒懒道:“明日便是固远哥哥的生辰礼,你去把衣裳给我备好吧,好些日子不曾出门了。”
“可不是!小姐,您这大半月身子总是不见好,整日里奴婢跟您说什么好笑的事儿您也不赏脸。外头那帮小丫头都说奴婢不得您欢心,说是要被您给发卖咯。”墨画一把扔了拨弄炭火的钳子,故作生气道
“呵,你个促狭鬼,赶紧去收拾衣服,小心你小姐我立刻便发卖了你。”慧姐儿不禁轻笑出声,假意厉声道。
墨画扮个鬼脸,也跟着呵呵笑起跑到内室去准备衣裳了。
“小姐,后日便又是进宫的日子,您可要另外备些什么?”秋菊见今日慧姐儿精神不错,趁着墨画离开,便也问。
“备些我往常让王妈妈做的那个紫薯发糕和水晶樱桃糕吧,兰姐儿、七公主她们都喜欢吃,此番生病她们也送了不少东西来。”
“既然这样,那要不奴婢和王妈妈一起去多做些,府里头的几位小姐处也送了不少东西来,给她们也送些去。”
“是了,四妹送了武夷山的小种红茶,五妹送了她自个儿最喜欢的兔子布偶,便是大姐和六妹也各自送了些物什来,你和王妈妈便也看着回些礼吧,我便不过问了。”慧姐儿笑道
“是,小姐。”
话罢,慧姐儿刚刚拿起秋菊新续好的茶杯,房门便被推开,带来一阵凉意,还有外头呼呼的落雪夹杂着的风声。
“小姐,这是方才少主派人送来的药材和一些玩意儿,您可要看看?”红玉捧着一个红色匣子跪在慧姐儿面前,小心翼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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