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儿进神茗居刚好看见了那个当初给她通报的小伙计,她以上茅房为借口,从桌子边溜走去找小伙计。
小伙计正忙着,冷不丁看见眼前有个小姑娘正笑盈盈地看着他,甜甜唤道:“小二哥,能带我去见宋老板吗?”
当初杨花儿给宋老板提供点子的时候,小伙计并不在场,这件事宋老板也是严防死守,惟恐其他酒楼人知道,所以连内部人员都没有说,不过小伙计得了宋老板的赏钱却是真的,所以见到杨花儿的时候,不自觉就带上了笑,“原来是你啊,小姑娘,你来得可真巧,我们老板才过来,我给你传一声。”
杨花儿点点头,就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站着,浑然没发现二楼楼边有人已经瞄上了她。
宋老板正在屋子里看荣亲王留下的墨宝,已经请书画坊的人仔细装裱过,他铺在桌上仔细看着,心中的满足简直没法用语言形容,他本身不是个书法爱好者,也不怎么通文墨,激动无非是因为留字的是当今的皇亲贵胄,当今皇上的亲叔叔,荣亲王。有荣亲王的题字,等于就是跟皇室扯上了关系,本来这镇子里的酒家这么多,大伙都分不出来个高低大小,现在很明显,有荣亲王的题字的神茗居,是这镇子里当之无愧的第一,也许还是整个郡中第一,或者是全国,能得荣亲王题字的店铺,全国都不一定有十个指头全数来,他怎么能不高兴疯了。
“老板,那个小姑娘来了。”伙计在门口通报道。
宋老板的开心被打断,不过他也没有生气,随口问道:“是哪个?菜钱没结还是怎么的,跟我说什么。”
小伙计说:“是之前那个,您给了她一笔银子的,一个妇人带了一个小男孩还有那个小姑娘。哎,老板当心!”眼看着宋老板一个激灵,三步并作两步的时候左脚绊住了右脚,小伙计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扶住宋老板。
宋老板还没稳住身形就连连摆手,“快,快请进来,请进来,别让人看出来端倪。”
小伙计连忙扶好宋老板,然后出来请杨花儿。
杨花儿是被直接带到了书房,一见面她就笑着说:“宋老板,气色真好,看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宋老板不自觉又笑了,“哪里哪里,还是多亏了小姑娘你的妙点子啊。不说虚的,你可是我们神茗居的大恩人啊。”
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精明都写到眼珠子里的人能够这么客气实在跟一个六岁小姑娘说话,也是不容易的。宋老板又从书桌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杨花儿,“上一次是宋某怠慢了贵客,这里面权当是给小姑娘你的报偿,以后咱们这边能给的只会多,不会少。”
这是有长期合作的打算啊,盒子也就成人两个巴掌大,花纹还是很精致的,看样子像是红木制的,杨花儿打开盒子,里面红色的绒布上安静躺着四个小孩拳头大的金元宝。
宋老板担心杨花儿不一定认识,就解释道:“这是四个五两的元宝,总共是二十两黄金,现在是一两黄金对二十两白银,所以折算白银的话是四百两白银。”
杨花儿面上带着笑,却没有再开口。
宋老板又问道:“小姑娘,你这故事着实新奇有意思,只是不知道与皮记有没有关系?”
杨花儿扣上盒子,并没有隐瞒,“这些故事都是我的,只是被皮记冒名顶用了而已。”
“竟有这事?”宋老板原以为这是小姑娘从皮记偷来的,毕竟皮记虽然这次故事没什么意思,但之前的成绩还都在,再说了,他也是不相信一个六岁的小姑娘能知道这么多的事,这就好像一个刚出娘胎的婴儿就能呱呱说话,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所以饶是宋老板有心理准备,还是十分意外。
杨花儿点头,站起身道:“那咱们这帐也结清了,我也该告辞了。”
宋老板连忙叫道:“小姑娘慢走,这么多精妙故事,若是就这么埋没了多可惜,咱们可以从长计议,我们重金收购小姑娘的故事如何?”
杨花儿看着宋老板,淡淡问:“宋老板,你们这不是茶楼也不是剧院,更多人来是为了吃饭,你要我这么多故事做什么,如果人人都来是为了听故事,你这神茗居还能存得下来吗?”
宋老板先想到了生意红火的皮记,忍不住问道:“皮记以后,还会有故事吗?”
“他苟延残喘自然能编出来,不过对你们来说,应该没有竞争力了吧。”杨花儿想了想,她需要钱的时候会找宋老板卖故事,自然不需要再造势,也就不需要在市场里散播故事,皮记等于失去了噱头,如果皮记掌柜继续走故事的路线,那么不出一年它应该就没了吧。任何事都图的是新鲜感,新鲜感来得快去的快,好好的饭店去钻研茶楼,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再找宋老板合作的。”杨花儿微微一笑,露出皓齿,“只是为了细水长流,还望宋老板能帮我保守秘密,你我只是交易,不加其他。”
宋老板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娃当真是不简单,眼光长远毒辣,若是他真一心谋求皮记那样靠讲故事来存活的话,他恐怕也要丢了神茗居了,专一技之长是好,一个饭店该琢磨的正道应该是饭菜,他家世家经营酒楼之所以不倒,还不是一心在饭菜上精益求精。
“来人,把咱们所有的招牌菜晚上都给我上一遍,所有的,老爷我要好好尝尝。”宋老板拍桌喝道。
杨花儿夹着小盒子上楼,楼道口站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浓眉大眼,从她走上楼梯就一直看着她,仔细一看还觉得有些脸熟,杨花儿走到他身边停了步子,这个人对杨花儿低了一下头,算是行礼,“杨姑娘,咱们家小公子有请姑娘,姑娘可否赏脸过去知会一声?”
“你家小公子是哪个?”杨花儿问。
男人提示道:“额,我家小公子前日与姑娘几个一起在护城河边相遇,并一道在有缘再会用了午饭,姑娘可有印象?”
张二代?人家出门都带着奶妈,他还带个奶爸保镖出来了。
见杨花儿想起来,男人就引着杨花儿往他家主子包厢去了。
张二代同学站在窗边,今日他穿了一件青色绣有云纹的短袍,听见包厢开门声,逆着光回头,乍一看还是挺有种郎骑竹马来的小言情范呢。
“来了,不打扰吧。”张二代对杨花儿露出了笑,侯平低头退下,心里默默嘀咕真是不了解自家小公子啊,平日里连个表情都懒得给人,现在能对素不相识的人露出笑了,太罕见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杨花儿问。
张二代笑答:“我并不知道,只是适才往外面看的时候刚巧看到了你们几个,我就着侯平去请了,倒是你,躲到哪里去了,这好半天才等来。”
“你找我做什么?”杨花儿避而不答他的询问,不过手中的木盒子却吸引了张二代的注意,杨花儿来酒楼的时候,双手空空,如今多了一个木盒子,应该是在酒楼里拿的。
见张二代毫不客气看杨花儿的盒子,杨花儿把盒子放在桌上,自己也坐了下来,“我还有小伙伴呢,我出来这么久了,他们也该着急了,你要是没什么想说的,那我就先回去了。”
张二代同学有些不乐意了,“你着急什么啊,好歹我也请了你一顿饭,一顿饭的情谊要不要浅薄到说几句话都没功夫啊。”
兔子急了也要咬人的,张二代同学一急,杨花儿连忙乖乖坐好,“好好好,你别急,那你去让你的手下跟我那几个小伙伴透个话,让他们别急,我在这里陪你。”
张二代就吩咐了侯平出去说话,见杨花儿如坐针毡,他开口道:“你别担心,我就要走了,我也没什么朋友,好歹在这里能遇见你们,能轻轻松松说几句话,算是今日辞行吧。”
“你要走了,你爹做完生意了?”杨花儿眨眼看着张二代,果然张二代眼珠不自觉转了一下,说话有些勉强,“是啦,我,我爹忙完了,所以明日我们就要走了。”
“那你想说什么?”杨花儿摆弄着手里的小盒子,内心默默吐槽,大哥,真跟你不熟好吗。
张二代想了想,双手支着下巴,活活托出了一张小肉脸,看起来十分可爱,“你那日讲得故事不错,我还想再听,你给我讲一个吧。”
“你想要什么样的故事?”杨花儿问。
张二代一愣,“这样的故事有很多吗?”
杨花儿点了点头,正色道:“人只有在对生活不满的时候才会想往理想世界去寻找,所以才会有很多虚拟的故事,有的悲伤,有的快乐,有的励志,有的恐怖,告诉我你想从故事里得到什么,我就给你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张二代同学眼睛一亮,好像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不过很快他双眼的光亮迅速黯淡,淡到浓墨一样晕不开,他慢慢开口,“我,我不知道,你随便讲吧。”
“没有想知道的吗?”杨花儿有些意外,难道他不想像张小胖一样拯救世界,英雄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