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儿无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住在哪儿,我们那片子谁有这功夫关心这事,你要是打听谁家的鸡啃了谁家的白菜,市场上猪肉又涨了几毛钱,我倒是可以给你问出来。”
王清荷被她这活灵活现的表达逗笑了,自觉坐在杨花儿面前,“是这样的,听说那日宴席上在已经定的菜都上席之后,神茗居的人又带了四道菜,都用大盖碗盖的严严实实的,所有人都很好奇,然后神茗居的人就说,这吃鱼吃肉,吃糖吃盐,千百年都是如此,今日既然是王爷来,何不试试这不一样的吃食。然后荣亲王就问是吃什么,他们就说是吃诗。”
“说来也真奇怪,你说吃鱼吃肉都是常事,那诗虚无缥缈的怎么吃,等他们打开菜盘,里面的菜可真寒酸的,有什么我是忘记了,反正是没有肉。然后大家看着都傻眼了,不知道神茗居是卖什么关子。然后神茗居的上去报菜名,可巧就是一首诗,荣亲王是十分开心,于是给神茗居留了一副诗情菜意的字。”王清荷说。
“原来是这样,那菜也没多稀奇,第一道应该是青菜叶上两个单煎的鸡蛋黄,第二道煮鸡蛋白切块放到青色盘子里,第三道是方盘子装清炒鸡蛋白,第四道是一碗清汤,上面放几片鸡蛋壳,加起来就是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杨花儿解释道。
“正是此诗。”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杨花儿一惊,连忙站起来。王举人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身边还跟着王夫人和另一个夫人,那个夫人面上还带着笑,拉着一个小男孩。王举人此时盯着杨花儿,沉声问:“你怎么会知道此诗?”
王清荷见王举人面色严肃,连忙站起来把杨花儿挡在背后,“爹你进来怎么不让人通报。”
王夫人出言责怪,“荷儿,怎么跟你爹说话的,还不快见过你姨娘。”
王清荷看了看王举人,不情愿地走过去行礼。
那个夫人面上绽出笑来,伸手把王清荷抱起来,“哎呦,小荷叶又长高了,姨娘都快抱不动了,想不想姨娘啊。”
王清荷眼睛一直看着王举人,唯恐他对花儿有什么不利。
王夫人在这里笑着解释,“荷儿也难得有脾气相投的人,花儿,你带着荷儿跟恒儿一起去园子里转转吧,让小孩子们一起玩,咱们也难得说说话。”
王清荷连忙过去拉着杨花儿就往外面跑,愣是把她爹王举人给看成了洪水猛兽,夫人推推身边的小男孩,“恒儿还不快追过去,等会你就找不到你的小表妹了。”
小男孩点了点头,跟着跑了出去。
大人们交换养小孩心得,王清荷拉着杨花儿跑到了花园里,拍着心口,“吓死我了,你说我爹抽什么疯啊这是。”
“对啊,我要暴露了。”杨花儿也忧心忡忡,“唉,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可如何是好啊。”
“你为什么这么怕出名啊,如果我爹知道的话,有他给你证明,你不就可以把文月先生的名号给抢回来了,这样以后不是更挣钱吗?”
杨花儿给她了一个爆栗,“你傻啊,以我现在的处境,挣钱能让我自己管吗?我这不是费心费力给她人做嫁衣,财产不能自主,我又不是老黄牛,我为什么要累死累活无私无畏付出,在我取得财产独立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暴露我自己的。”
“可是我爹好像是要知道了。他也清楚我是背不出来这诗的,你说得这么顺畅,他可正奇怪呢。”王清荷摊手,脸上带着生气,“院子里的丫鬟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连我爹来了都不通报一声,这幸亏只说了这事,要是再说什么了不得的,被他们听见了,我可就糟糕了。”
“你也不想想你才多大,傻子都知道孝敬谁有好处,这事还是别指望了,以后咱们小心些,只是你爹这边该怎么应付啊。”
王清荷绷着脸,严肃地问:“你觉得,如果说这故事是我编的,我爹可能会信吗?”
杨花儿一摆手,“你爹又不是六岁小姑娘。”唉,一句话把王清荷连着她爹都给否了,王清荷瞬间憋屈成了一个倭瓜脸。
“表妹,表妹。”小男孩总算出现了,他可是一路找丫鬟打听才摸索到这里,累得小脸红扑扑的。
“这谁啊。”杨花儿问。
“我表哥,齐大胖。”王清荷随口说道。
大胖,这名字也太犀利了,王清荷这就是爱给人起绰号,人家小男孩也就是圆润了一点嘛,至于就叫人大胖吗,多伤害人家的少年小心肝。杨花儿拿胳膊捣了王清荷一下,“说大名。”
王清荷回击了一下,“齐宗恒,是我亲姨娘家的儿子,比我大四岁。”
“齐公子好。”等齐宗恒气喘吁吁跑过来,杨花儿还是礼貌问候了一声。
齐宗恒缓了一下呼吸,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就是表妹的陪读了,看来表妹很喜欢你。”
王清荷眨着眼,“大胖表哥,你又胖了,你们家的饭菜该是有多好啊。”
家有毒舌小表妹一定是件痛苦的事,杨花儿现在是无比庆幸自家有个乖巧的雨儿。
“表妹客气了,我从家里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玉芙蓉酥还有莲花点。”齐宗恒一张口果然就是吃的,这让杨花儿也忍不住弯唇笑起来。
王清荷虽然毒舌了些,但是跟着嫡亲的表哥还是关系很好的,打趣了几句几个人就一起去找王逸旻,王逸旻正在跟着杨敦认字,见有客人来,杨敦就许了王逸旻半个时辰的假。
这半个时辰,王清荷就怂恿齐宗恒跟她们一起偷溜出府去,虽然前门后门都走不了,不过王清荷可是从丫鬟那边意外打听到一个狗洞,小孩子身体小,钻狗洞完全无压力,杨花儿没想到自己还真能这么童真一把,齐宗恒面露无奈,十岁的小孩已经很懂事了,知道什么是该做,什么是不该做,不过为了这几个人的开心,自己又何必打扰呢,只好跟着。
王清荷有了齐宗恒这个保护伞加预备顶锅犯,玩得更是肆无忌惮,拉着杨花儿要把街上的小吃都吃一遍。她自己走了一圈,手里拿着炸果子烤红薯炒花生一堆,齐宗恒是跟着掏腰包的,不过自己满手都是给王清荷买的吃的,自己都腾不出手来吃东西。王逸旻个头小小的,走在齐宗恒身边分明就是小一号的白加黑套装,小手里捧着王清荷装满点心的荷包,也是顾不上吃,期期艾艾跟在王清荷身后。
杨花儿简直不忍只是王清荷这剥削童工的地主婆,在王清荷看见新奇吃食又要扑上去买的时候,赶快伸手把她拉住,“你不能再吃了,你再吃就成猪了。”
王清荷立刻嘟嘴,“花儿,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的,你不让我吃个够怎么可以?”
“那你好歹吃完啊,你看看齐公子和王小公子都给你捧了一堆了,你吃完再说,我们出来时为了玩得,不是为了吃得,你要是想吃,以后我去你家的时候给你打包带上,咱们去玩。”杨花儿拉着王清荷在她嘴边小声道:“我需要去神茗居一趟,你给我打个掩护。”
王清荷心中了然,点点头,然后回头对大小白加黑开心说道:“咱们去神茗居坐坐吧。
这就是一夕之间成为传说的酒楼,把他六叔惊喜的晚上抱着酒坛子大喊诗词多寂寞,不能酬知音。他今日专门来这里试试,不过寻常而已。二楼轩窗对着楼下的大街,看街上往来的人,有的行色匆匆,有的神色淡定。站在上面,看着就好像在看一处尘世戏来。
侯平跪在地上回话,“回侯爷,都打听清楚了,是镇子东大街一家姓杨的秀才家的长女,如今六岁,有个五岁的妹妹叫杨花儿,还有个继母。”
高启束手站在二楼,突然眼前一亮,出现了几个小小的身影,他摆手,侯平连忙住了口,以为自己回话有所不妥,却看见自家主子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