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氏的脸黑了又黑,终究还是没忍住,冲宋清娇大喝道:“你给我跪下!你二姐为了清雨受伤而归,你却活蹦乱跳的回来了,谁真谁假一看便知!你不但不自省,还三番两次妖言惑众!平日里你养在崔姨娘身边我不予置评,可没想到竟将你教成了这幅德行!来人,请家法来!我今日要亲自管教管教这个不孝的庶女!”
柯氏是动了真格了,自己的女儿伤成这样,却还要受一个庶女的气,她怎么能视而不见?
孔氏见事情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起来,不紧不慢道:“大嫂,你冷静些,孩子们说话都是没头没脑的,小心气坏了身子。”
“她有什么理由对宁儿大呼小叫的?二弟妹,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训她,让她记得长幼尊卑!你们还不快去请家法?”
戴嬷嬷听了转身出门,吴嬷嬷和玉瑾却得了孔氏的吩咐将她拦住了。
孔氏拉着柯氏低声劝慰道:“好了,说几句也就罢了,你看看将孩子都吓成什么样了,咱们家和睦才最重要。前些日子三弟妹送我的雪莲我做成了膏子,回头给二丫头拿一些过来,不管什么疤,都能消没了。”
说起宋清宁,柯氏下意识的看了看她包成粽子的两个手,是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不留疤,一定是她的宁儿为了宽她的心。但如果有雪莲祛疤的机会就大了几分,毕竟是养颜圣品,难得的好东西。
宋清宁见孔氏轻轻松松就将话题挑了过去,低声道:“是啊,您还是别生气了,我的伤倒不碍事,就是四妹的话可真寒了我的心,跟心里的伤心难过比起来,昨晚的痛又比得算得上什么?”
柯氏一听,心里更酸,女儿身体的健康她固然看得重要,但心灵上的快乐,她也必须守护,再看向宋清娇的眼神更加坚定。
“二弟妹,快叫你的丫鬟婆子们让开,我知你心地善良,但清娇这丫头不教不成器,将来若是嫁到婆家去了还这般放肆,我们宋府的脸面往哪里搁?”
孔氏愣住了,柯氏从来都对她言听计从,何曾这样拒绝过?
柯氏等不了了,索性撇下了她,道:“还是我亲自去请把。”
宋清娇见这顿教训是躲不过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整个人瑟瑟发抖,面无人色,她从未吃过什么苦,更没挨过家法,身娇肉贵的,肯定受不了几下。
“姐姐要去请什么?”
崔氏娉娉袅袅的从门外走了进来,宋清娇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的扑过去,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姨娘,我不想挨家法,姨娘,你救救我。”
崔氏见她似是吓坏了,眸中闪过一丝怒气,手掌却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劝道:“孩子,这件事你是真的做错了,还不快去给你二姐道歉,求她原谅。”
只要能躲过家法,道个歉算什么?
宋清娇急急忙忙的转过身,哭着道:“二姐,是我不对,我刚才不该那样说你,你就别和我计较了,我再也不敢了。”
宋清宁还没说话,柯氏却忍不住了,今日她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为了她的宁儿,她便是一定要教训宋清娇,只有吃了苦才能长记性!
可话还没说,外面似有人闯进来了。
孔氏也听到了动静,忙迎了出去,打头就看见了二老爷宋廷祖带着一对官差过来了。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宋廷祖看了孔氏一眼,冲柯氏道:“大嫂,这些人是为昨晚的事情来得,说是出了人命,需要二丫头去衙门走一趟。”
柯氏听了,顿时觉得晴天霹雳,出了人命?她的宁儿怎么可能跟人命官司扯上关系?
“是不是弄错了?宁儿怎么可能杀人?这太荒唐了!”
那官差若有似无的看了崔氏一眼,才冲过柯氏解释道:“我们没说人是小姐杀的,只是带回去问问话。”
柯氏仍是有些慌乱,道:“就在这里问不行吗?做什么非要去衙门,若是我女儿进了衙门,将来还有谁家敢上门求娶,这不是毁了她一辈子吗?”
孔氏权衡了一番,也道:“是啊,我们宋府的女儿都清清白白的,怎么可能跟人命官司扯上关系?”
那官差解释的不耐烦起来,直接道:“今儿个人是一定要过衙门的,咱们过来是好好情人过去的,并不想绑过去,还请夫人们行个方便。”
宋廷祖也不耐烦起来,这件事情他在路上就跟官差们聊过了,他们的态度非常坚决,一定要过衙门,怎么劝也不管用。
“反正二丫头是清白的,去问问也好,免得连累府上其他不相干的人。”
宋廷祖都发话了,孔氏也不好再说什么。
柯氏的心却凉到了底,宋清娇的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娘,这没什么,我去一趟就是了。”
宋清宁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想来官差说的应该是王五的事,但昨日她已经听秋喜说过了,那朱公子人品极好,不会乱说,方小姐也有心帮她,如此一来,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官差见宋清宁面上淡淡的,一点慌乱也没有,也有些佩服,语气也就放缓了。
“小姐夫人们安心,就是过去问一问,不会有很多人知道,也没什么直接关系,走个过场罢了。”
戴嬷嬷扶着柯氏,看宋清宁逐渐走远,心慌的厉害。
“大夫人,咱们回屋去等吧,一时半会儿,二小姐也回不来。”
柯氏此刻也没了教训宋清娇的心思,一心只扑在宋清宁身上。
宋廷祖和孔氏也回了二房,墨兰苑里只剩宋清娇和崔氏母女二人。
宋清娇这才放下心神,拍拍胸口,道:“真是好险,差一点儿就要挨家法了。”
崔氏冷冷一笑,道:“我自然不会让你挨家法,柯氏敢动你就要付出代价。”
宋清娇惊讶道:“那些官差难道是姨娘你请过来的?”
崔氏笑道:“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不过是借了义襄伯府的势,才让他们来的快些而已。”
“昨晚真的死人了?”
宋清娇还有些怀疑,虽然人是她安排的,但后来她就跟殷二公子花前月下去了,根本没能在意那边的动静。
崔氏伸出水葱般的食指,点在了她的额头上,嗔怒道:“你呀,做事怎么还是这么不顾头尾?昨晚那王五死了,似是被火烧死的,仵作验了尸,说是有利器割伤的痕迹,怕是谋杀,所以才立案审问。”
宋清娇一下子就欢喜起来,道:“若果真如此宋清宁可脱不了干系了,咱们只要从中引导引导,她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崔氏看着女儿喜气洋洋的样子,摇摇头,忧心忡忡道:“这事儿可没那么简单,听说丞相千金也牵扯进来了,到底是什么情况还要看看再说。”
“那也够她喝一壶的了,还是姨娘聪明。”
宋清娇撒娇似的在崔氏怀里拱来拱去,崔氏脸上顿时柔和起来,道:“我日日将你放在手心里疼宠,替你善后,让你做起事来总虎头虎脑,也不知是福是祸。”
“管他是福是祸,只要有姨娘护着我一日我就什么都不怕。”
崔氏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继续问道:“你和殷二公子的事情怎么样了?我可提醒你,要尽力而为,千万不能让自己吃了亏还没处说。”
说起这件事,宋清娇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区区一个殷二公子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过一个晚上,他已经对我死心塌地了,心里再也装不下我那个不懂风情的二姐!”
崔氏骄傲之余,却又隐隐担心:“那殷二公子可是花丛老手了,身边的女人从未间断,你可要小心着点。”
宋清娇见她老说丧气话,不高兴道:“姨娘,你就放心吧,我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尤姨娘将义襄伯抓的死死的,你将父亲抓的死死的,我自然能将殷二公子抓的死死的,咱们家的女人,天生就有这方面的优势。”
崔氏见她越说越不像话,笑骂道:“你的这一张小嘴啊,就是不饶人。”
母女两人笑闹着往芙蓉苑的方向走去。
说是带人回去审问,但宋清宁的待遇还是不错的,官差用了一顶软轿将她从宋府抬出来,既免了路途劳累,也隔绝了外人好奇的眼神。
轿子停在了官衙的侧门,一下轿子就看见旁边还停着两顶标着家徽的软轿,一顶是丞相府的,宋清宁知道,应是方莜茗来了,还有一顶却是朱家的家徽,她的大姐宋清蕙嫁的正是兵部侍郎朱大人的长子,但昨晚见的人却不是她姐夫,只略略一想,宋清宁便明白了,那人应该是朱大人的次子,她昨日竟然没认出来。
这下好了,都是熟人,此刻半点儿也不怕了。
“宋二小姐,你也来了。”
方莜茗在丫鬟云曦的搀扶下,下了轿子,走到她身边同她攀聊起来。
朱孝廉听到了动静,索性也从轿子里出来了,看着宋清宁笑道:“原来是竟都是熟人,清宁妹妹别来无恙,大哥大婚的时候,其实咱们是见过面的,只是当时人多,也没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