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的时候天天抱怨寝室太挤,电压太低,带不起吹风机。从大一开始就想搬出去住,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写作需要。等到快要毕业的时候还是没有住出去。后来,找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在当地一家报社当实习生。
刚到报社的时候,看着一排排座位,觉得好神奇。每个位置都由木板隔开,谁也打扰不到谁。我在想这里也会有一个位置是属于我的,我终于可以找到属于一个人的安静了。时间久了,便觉得很枯燥。又开始抱怨报社过于安静,没有一点活跃的气氛。
有一天早上,我一如既往地去了报社,师姐说,顾彼曦,我要下去做个专题片,你去吗?我立马点头,心想终于可以出去好好透透气了,能不去吗。我便放下了手中的活,跟师姐走了。
车把我们带在高速公路上,向离城市越来越远的地方开去。透过窗户,远离城市的地方,画面会越来越清晰。我喜欢这种感觉,在聚焦镜头里,往事与风景向后退却。很快,便到了我们将要去的地方。工作人员给我们介绍了一些情况,要我们帮忙写一个关于资助贫困家庭的报道。我们欣然愿意,作为一名编辑记者,能呼吁大家多关注弱势群体,我想这就是一个编辑记者的使命感吧!师姐选择了面对面采访,我坐在旁边一直在听。我主要是想学习师姐的采访技巧,却渐渐被这种主动带进了故事的被动区。听着他们的故事,感觉就像小说,最后的结局都是让本该属于悲剧的故事变成了美好的回忆。师姐坚持要求去几家贫困户家采访,师姐说只有亲临现场有些东西才能表达出来。这一点上我真的很佩服,作为一个老资历编辑记者的阅历,不说空话,不说套话,亲临现场,写最朴实真实的报道,这才是我们每一个新闻行业或者即将成为这个行业的人的本质追求。
车又把我们载上去了矿区。远处有无限的原野,矮矮的山峰,云朵好像就要挂在树梢上了。总以为如此透明的天宇下面,生活着一些幸福的人。事实让我目瞪口呆。这里全是矮小的平房,矮到手伸开就能摸见天花板。当我们沿着一条小路来到我们所要采访的对象家的时候,我想到了陶渊明,如此简陋的院子,蒿草从院墙上爬进来了。院子中间放着一些拾回来的零散的煤块,还有一摞柴禾。剩余的地方就是一条从大门上通到屋里的路,这条路狭窄到只能容得下一双脚的位置。
进屋后,我彻底震颤了。屋子小的不能放下一张麻将桌,进门口处放着一口水缸和简易的灶台。水缸附近的蜘蛛网粘贴到了水缸背部,一只蜘蛛看到我的到来,便停止了结网。屋子最里面还有一间狭小的房间,里面有一个火炕和一台黑白电视机。仿佛又让我回到了十多年前。电视前面摆着放一张照片,我猜这或许就是他儿子读高中时候的集体照片吧!看上去每一张面孔都是那么纯净纯真,却没有人看出其中有一个孩子就在这样一个坏境里长大了。
师姐继续采访这位大叔,而我忍不住去拍照了。我并不是好奇,这些东西会让我有一种未名的亲切感,似乎我很小的时候也曾用过这些东西。最后师姐问道这位大叔的生活孩子上大学的费用的时候,大叔说自己腰部受伤了,不能干体力活了,孩子上大学的费用都是亲戚朋友三百五百凑在一起的,家里来个人都没有地方住,所以孩子也从未往家里带过客人。说道这里的时候,我再也抵挡不住内心的感情。眼泪瞬息模糊了双眼,我偷偷地转过身去。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脆弱的一面,他看到我们的时候,那种期待的眼神,似乎以为神灵派我们来帮助他了。我们却不能带给他什么,那我又有什么理由让他看到我的脆弱呢?我悄悄拭去眼角边的泪,继续回去听他们的对话。我唯有坚强,才能让他继续阳光。
后来,我们走了。我请求大叔留步,可是他还是把我们送到了大门外,当车离开的时候,我透过薄薄的玻璃,看到那张充满希冀的眼神,矮小敦厚的身影,在一阵风里向我们挥手致别,我不知道我们走后,他会不会晚上做一个好梦。
回到住宿处,那一幅幅画面又开始在我眼前回放,我蒙着被子,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在想,我们住的地方那么明亮,我们所生活的世界那么幸福,我们又什么资格责怪自己的出生呢?我们比起太多不幸的人我们是幸福的。
虽然我离开了那片土地,但是我会时刻记住那一副熟悉的面庞。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去报道,我祝愿大叔一家人生活能有所改善,自己踏踏实实地工作,为更多的需要帮助的人说几句安慰话,就当作是对自己的勉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