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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天下不堪是游侠

道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不是非得你死我活,一般做黑营生的人不愿意跟大势力不死不休,例如宗门、书院。原因无非是因为弱肉强食,宗门和学院人脉关系错综复杂,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知道哪个不起眼的宗门弟子,身后就有一位护短的宗门长老;而某种意义上书院弟子更是招惹不得。得罪宗门,无非就是得罪一个宗门而已。但学院弟子桃李满天下,保不齐你只是欺负了一个来自小学院的小弟子,就有一堆名满天下的学长过来打抱不平。

陆游此刻剑未出鞘,气势已经扶摇直上九千里。他自有一股大义凛然的风流,斜眼瞥了一眼几个大汉,继续神游太虚,丝毫未将他们放在心上。

作为游侠,最重要的就是气度。之所以有人愿意做游侠,就是因为那一人一马一剑的洒脱不羁。而愈是厉害的游侠,这份不羁就越深入骨髓。陆游未说一个字,那些凶神恶煞的毒龙帮中下意识后退三步。

夏小满自然是躲在陆游侠后面,对陆游侠实力大为放心的他,已经翘着二郎腿开始浅斟慢酌了。

“不就是一个区区的游侠,跟我毒地龙耍什么横!弟兄们上,一举拿下他!”

此刻心里难平的就是龙门客栈的老板,“刘掌柜”眼神毒辣,正在伺机一举拿下陆游侠二人。对于游侠,毒龙帮没有丝毫惧怕,游侠往往形单影只无牵无挂,杀了一个就了了一桩麻烦,绝不会像宗门和学院那样闹得不死不休。

然而几个大汉被陆游的气度震慑,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兵器,却犹如拿着烧火棍一般,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真是无趣啊!”陆游见这些毒龙帮众不敢上前,他也懒得站着,而是随手拉过来一条板凳坐下,左手端起酒碗右手持剑,丝毫不耽误他风流如许。此刻再来一阵午后风,吹起他的鬓发,要多风流有多风流。

不过对于陆游侠的本事不了解,毒龙帮众也不敢轻举妄动。游侠式微,但这世上还是有万人中来去自如的大游侠。要是陆依游侠的性子,早就大开杀戒了。不过他如今好歹带着夏小满,总想多教他一些江湖经验。比如说明哲保身啦,柿子要捡软的捏啦,还有枪打出头鸟啦之类的。

“你这暴脾气,真的改改!”他揉了揉夏小满的脑袋,骂道。

不过夏小满却一脸自豪,说道:“我这不是为了救人嘛。”

“救人,你看刚才那两个女子,哪个不比你本事大,还救人家。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好好好,你说的对,是我莽撞了!”夏小满理亏,只能如此附和。他二人将毒龙帮众当做空气一般,就这么争论了起来。

刘掌柜终于等不及,下了死命令:“谁再后退一步,诛三族!”大汉们接到死命令,纷纷红着眼睛杀过来。

“轰!”

忽然间只听一声巨响,地字号雅间中的两人飞身出来,整个龙门客栈塌了一半。那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家,飞身到刘掌柜面前,上去就一耳光,骂道:“你够胆啊,作恶做到我北离书院头上了!”

刘掌柜猝不及防被扇了一个耳光,脸上五个手指印白红相间,极为清晰。而且这一耳光可不轻,他愣是被打飞十余步,勉强站起身来,哇一声吐了一大口血,迷迷瞪瞪找不见方向。虽然被打了,但他却丝毫不敢造次,一边喝止准备动手的毒龙帮帮众,低声下气道:“敢问仙长尊驾?在下唐突了仙长,改日差人送上赔礼。”

岂料老人家连续三个暴栗打在他头上,骂道:“仙长、仙长、仙长,老夫出云也是你能巴结的?”

“是!是!是!”听说了出云尊者的大名,刘掌柜更是大气都不敢出,那可是北离学院的最老一辈长老,据说已经活了三百多岁月。平日里就连北离书院的弟子都极少有机会能看见这位高人。尤其这出云尊者有个暴脾气,嫉恶如仇。他打完了刘掌柜,瞪了一眼二十余大汉,骂道:“好好的年轻人,不好好学习干活,做什么不好非得做恶人!”

只是瞪了一眼,那些凶神恶煞的大汉,七窍流血,惨不忍睹。他们纷纷丢了手中兵器,吓得屁滚尿流。

“我们走!”不动声色收拾了毒龙帮众,出云尊者拉着一个少年就准备离开。看样子那少年应该是他嫡传弟子,那少年瞥了一眼夏小满,虽未明说,但他眼中一瞬间有股鄙夷清晰可见。夏小满只觉并未有何等不如别人的地方,昂首挺胸与他对视。

不过这少年应该是极有涵养的公子哥,他眨眼间收起眼中的不屑,微微一笑。

出云离开前瞥了一眼刘掌柜,问道:“我走后,还敢不敢继续作恶?”

刘掌柜已经被打得晕头转向,连忙摇头。这时候陆游也懂得顺着杆往上爬,嬉皮笑脸道:“晚辈多谢出云尊者仗义施救。”

岂料出云尊者看都不看陆游侠和夏小满,骂道:“做什么不好,偏学人家做游侠!”言语里居然是对游侠的不屑。夏小满虽然尚未成为游侠,但他自从那跟着陆游混,早已经把自己当做了一个骑马仗剑走天下的游侠了。

所以心中气愤难平,回了一句:“游侠又如何?”

刚才还对学院的威风羡慕不已的夏小满,顿时好感全无,心想有朝一日定要做一个天下闻名的大游侠。

出云已经搁下话了,毒龙帮自然不敢再多家刁难。陆游侠也省的弄脏了自己的衣服,索性就装作是一个落魄的游侠,一番道歉之后才带着夏小满骑瘦兄远去。经历了这件事,夏小满明显闷闷不乐。陆游侠笑道:“怎么,觉得我给游侠丢脸了?’

“你本不该那样!”夏小满吼得歇斯底里,骂道:“游侠怎么了,我就是要做一个惊天动地的游侠!”

陆游侠轻轻将他搂在怀里,安慰道:“那你就去变强,总有一天全天下的游侠都会抬起腰杆,骑马仗剑走天下!”不过这些谈何容易,想当初年少的陆游也跟夏小满一般,刚开始修行就认定了自己要做一个好游侠,让世人侧目。不过学艺成名之后行走江湖二十余载,发现当初的自己太傻了,有些事情,看起来很美好,做起来很无力。就像仙族后裔注定会很优秀,而炼体族只能走向消亡,游侠一族只能走向落魄。

夏小满挣脱陆游侠,从瘦马背上行李中取出那块乌黑的墓碑,只见上面刻着繁杂的文字,一句也看不懂。他极为吃力搬动墓碑,嘴里道:“我现在就要变强,一刻都等不了了。”

陆游侠在马背上道:“我已经检查过这块墓碑,是上古期间的炼体族所留,这上面的文字也应该是炼体文,不过已经认不出来了。”

话说这墓碑虽然比现在通用的墓碑小了许多,只有寻常墓碑的四分之一大小,背在夏小满的背上正合适。但这块不起眼的墓碑,居然传来重逾山河的力量。在背上墓碑的一刹那,夏小满感觉自己像是背上了整个江山,一股重力排上倒海而来,直直将他双脚压进泥土到膝盖的位置。

陆游侠眉头一皱,这墓碑他不是没检查过,只不过以他成名二十年高深的修为,也不敢将这墓碑轻易搬动。最后还是瘦兄帮忙,才将其驼走。要不是瘦兄为龙马后裔,离开桃花镇那晚上,陆游侠说什么也带不走这块张铁匠的遗物。

“咔嚓!”

夏小满强行将这墓碑背在背上,只听一阵骨头错位的声音传来,他顿时满头大汗,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在地上。

“这是什么该死的玩意儿,居然这么沉!”不过他忍着全身各处骨头传来的破碎痛感,咬咬牙一使劲,终于将墓碑完整背到了背上。虽说勉强做到了,但受的苦却是更加销魂,全身的骨骼就像是一寸寸断裂,一点点被碾压成细粉,那种疼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

不过同时,自从他背上了那块墓碑,胸前的珠子猛然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力量缓慢进入他的身体,那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极为神速修复着他不断受伤的躯体,这也是他不至于立即倒下的原因。

他这才隐隐约约明白了张铁匠临死前,一定要他带上这块墓碑的原因,可见这一定是炼体一族的镇族之宝。不过这种修炼的方式,确实是太奇葩了点。陆游侠有过切身感受,知道夏小满此刻正则忍受的痛苦,于是逗他道:“小满,你知道我在江湖上的名号吗?”

夏小满疼得都快咬碎自己满嘴牙,自然没工夫搭理他。

不等夏小满回答,他笑道:“不出十年,江湖上将走出一个惊天动地的新秀——墓碑狂魔夏小满。”

夏小满顾不上与他打嘴仗,他忍着剧痛上前一步,接近着在踏出另一步,如此艰难在官道上行走。

陆游知晓那墓碑的“分量”,一时间看呆了,忘记上路。

夏小满回过头来丢给他一个鄙夷的神色,揶揄道:“骑马还这么满,你是不是傻!”

我要做一个伟大的游侠,少年告诉自己。

谁说天下不堪是游侠,总有一天,游侠将是天下所有女子的偶像,所有男子的梦想。

宽阔的官道上,一行脚印足足深入地面三寸。

每一步,都有汗水止不住顺着少年脸颊落下。汗珠砸在脚印里面,映衬着阳光,仿若照出一条坦途。

终有一日,千万人骑马负剑争做那洒脱不羁的游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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